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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明槍與暗箭

  出了大營,公孫瓚和袁術也收兵趕來匯合了。

  知道袁紹被王羽狠狠的掃了顏面,袁術自是樂不可支,對王羽又是好一番夸獎,說的話讓旁聽者都一陣肉麻。

  公孫瓚的神色卻有些凝重,眼見聯盟瓦解在即,進取洛陽無望,結盟的事由也已經完成,他退意早生,琢磨著幫王羽撐過場面之后,就可以返回幽州了。

  在諸侯面前揚威固然很爽快,但隱患卻不少,最實際的問題就是,如果跟大多數諸侯交惡,他回幽州的路就被擋住了。

  從兗州到幽州,走冀州當然是最快的,不過,冀州韓馥和劉虞是一個鼻孔出氣的,公孫瓚雖然頗為自傲,也不敢在敵境大搖大擺的行軍。

  來的時候,他走的是青州至東郡的路線,現在對劉岱的拉攏已經失敗,歸途若是再走原路,風險自然大增。

  對他這三千輕騎,諸侯畏懼之余,未嘗不眼熱,若是能暗算公孫瓚,奪了他的兵馬,那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大便宜。

  諸侯中沒有蠢人,這樣的好機會,誰肯輕易放過?實在由不得公孫瓚不犯愁。

  “伯珪兄,其實事情沒你想的那么糟糕,來此路上,小弟和公路將軍商量了一個辦法,正要請伯珪兄指正。”看到公孫瓚神色,王羽就已經猜到對方心思了。

  “哦?”公孫瓚眉頭一挑。

  按照王羽的說法,這次回援,公孫瓚是來鎮場子的,袁術則是幫忙打圓場,搞合縱連橫那一套的。

  這個任務分配模式,公孫瓚不怎么看好。對手若不是袁紹,憑著家世,袁術還能有點表現,可對手既然是袁紹,家世什么的就抵銷了,憑袁術那臭脾氣,不壞事就不錯了,想成事?那真是比登天還難。

  不過,王羽看起來似乎很有信心,一路上一直和袁術嘀嘀咕咕的。后者開始還有些擔憂,后來卻是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很有信心的樣子。

  之前形勢緊急,公孫瓚也無暇詢問,只能將疑惑壓在心底,這時王羽主動提起,他自然很有興趣。

  這種局面下,還能找到力挽狂瀾的機會,那就不是有智謀的問題了,只能說是有大局觀、大智慧。

  王羽看看袁術,見后者眼神熱切,干脆順水推舟,謙讓道:“公路將軍,不如由你…”

  “這怎么好意思呢?出謀劃策的都是鵬舉你,我怎好獨占功勞?”袁術老臉泛紅,連聲謙讓,不過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得意之情,卻出賣了他。很明顯,他的謙讓不過是走走場面罷了,實際上,王羽的計劃讓他欲罷不能。

  袁術的脾氣,王羽早就摸清楚了,他笑著恭維道:“羽不過提了個建議罷了,運籌之功,全在將軍,公路將軍,你就不要客氣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袁術這樣的盟友,不比公孫瓚差多少,兩人的性格特點都很鮮明,很容易就能對癥下藥。只有劉備那種梟雄性子,才讓人難以琢磨,不知深淺。

  眼下的這件事,說白了,就是讓袁術多出風頭,自己多拿實惠,然后就能皆大歡喜。換成劉備、曹操那種人,事情哪會這么順利?

  王羽這么一說,其他人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

  袁術之前一直在洛陽做官,他的人面還是很廣的,在場眾人對他都不陌生,也知道他那臭脾氣。

  單是王羽能和這家伙合作愉快,就足以讓人吃驚不小了,再聽到還有扭轉乾坤的奇謀,眾人的期待感一下就爆滿了,當下紛紛出言附和。

  “咳咳,既然如此,那我就與各位說說吧,其實…”袁術志得意滿,清清嗓子,就要開口解釋,就在這時,大營內突然一陣紛亂,人喊馬嘶的,像是有大軍調動。

  什么情況?

  眾人心中都是一緊,公孫瓚眉頭一皺,當即喝令全軍上馬,準備迎戰。

  眼下正是非常時期,見公孫瓚這邊擺出戰斗姿態,大營內則越發的混亂了。

  靠近營寨邊緣的軍隊,也同時進入了戰備狀態,不過擺出的,卻是各自為戰的架勢,警惕的目標也不僅是營外的幽州軍,對其他方向,也擺出了戒備態勢。

  諸侯間的猜忌,已經達到了極點,此刻,哪怕是一根流矢,都有可能引發大規模的亂戰。

  王羽的奇謀還未應用,內訌就已是一觸即發了!

  眾人都很緊張,哪怕是身經百戰的公孫瓚也一樣,例外的只有王羽,他一點都不擔心。

  袁紹不是無謀之人,而且尤其不擅長當機立斷,歷史上,他在局面大優的情況下,被曹操打敗,這是主要原因。而且,袁紹還好名,他不會愿意擔起挑起內訌的名聲的。

  最關鍵的還是,自己這邊兵種構成很得力,白馬義從加上自家半吊子的弩騎兵,正面打,或許打不過袁紹,但勝在一個進退自如。

  “各位,各位,不要誤會,不要誤會…”過不一刻,營內有人出來了,離得老遠,就喊上了,顯得頗有誠意。

  認出來人,王羽愈發確定了對方的誠意,來的正是張氏兄弟的那個心腹,臧洪。

  “臧功曹,營內到底出了什么事?”

  “袁盟主、袁使君、張太守、韓冀州和鮑將軍都要撤兵,他們事先沒打招呼,突然就要開拔,驚動了各家人馬,所以…”臧洪的臉上又是汗,又是塵土,顯得十分狼狽,全沒了王羽初見他時,那股意氣風發的氣勢。

  不過,此時也沒人會關注臧洪的形象問題,他傳達的消息才是最令人震驚的。

  “撤兵?這么快?”

  “袁本初真是喪心病狂,他這是要把聯盟分裂的責任,徹底推給鵬舉啊!”

  “論起因私廢公者,天下再無出其右者!”

  “不過這樣一來,東面威脅已消,董仲穎的遷都之議不就…”

  “元基此言差矣,此一時彼一時,若關東諸侯未曾起兵,董卓自然不會有遷都之議。如今他嘗過了四面受敵的滋味,反復權衡之后,才有了這遷都的念頭,又豈是說打消就能打消得了的?”

  “韓公說的不錯,事至如今,聯軍的存在很有必要,如果能與朝堂配合起來,至少也能保全洛陽滿城百姓啊!”

  幾位朝臣紛紛發表見解,一邊說,一邊看向王羽,意圖也是不言而喻。

  “這幾路兵馬去向如何?”王羽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韓冀州和鮑將軍各回轄地,”臧洪一邊觀察王羽的臉色,一邊遲疑著說道:“袁盟主表袁伯業為揚州刺史,令其即刻往壽春赴任,自己則與張太守一道,同去河內…”

  “什么!”王羽目光一凝,公孫瓚則是臉色大變。

  韓馥回冀州,威脅的是公孫瓚的老巢;鮑信的轄地是濟北國,一面可以配合韓馥封堵公孫瓚歸路,另一面還可以隱隱威脅徐州;至于袁遺這個新科楊州刺史,一看就知道,他就奔著徐州去的!

  轄地受到威脅,不愁公孫瓚、陶謙不撤兵,正是釜底抽薪之策。

  袁紹的目的就是要斬去王羽的左膀右臂,沒了公孫瓚和陶謙,兗州的各路諸侯又不待見王羽,王羽這邊的盟友就只剩下袁術了。而后者新敗,主力離得又遠,也拿不出什么強力的支援。

  如此一來,王羽想守住虎牢關都難,更別提進兵洛陽了。

  這還不算,袁紹帶著張楊去河內,也不是單純的出走,他這是要去搶王羽的地盤!

  公孫瓚、陶謙歸途路遠,王羽的兵馬數量少,精銳程度差,而袁紹本就兵多將廣,又得張楊數千悍卒之助,單獨對上王羽,自是大占上風。

  袁紹不愧是梟雄,眼光精準,手段老辣,這釜底抽薪的計策一出,立刻就形成了各個擊破的局面。而且還不止如此,公孫瓚和陶謙的歸途已斷,現在已經是進退兩難了。

  勉強進兵,只會讓其他人撿便宜;撤兵,路上又有風險;繞路的話,夜長夢多,轄地同樣有淪陷的風險。

  面對這種局面,公孫瓚如何不驚?

  “伯珪兄勿憂,鵬舉與我商議的計策,就是為了應對這種局面的。”眾皆驚疑之時,袁術突然笑了,“原本我還沒想得通透,現在看來,鵬舉料敵先機,早就算明了那妾生子的心思,因而早有籌謀啊,哈哈!”

  “到底是何良策?”公孫瓚急了,袁術雖然不是故意要賣關子,但效果卻是達到了,他現在已經心急如焚了。

  “這…”袁術瞥一眼臧洪,欲言又止。

  “各位既有要事相商,洪就先行告退了。”聽到袁術說的篤定,臧洪本來也是精神一振,不過,他也是個眉眼通透的,見了袁術的神態,很自覺的出言告辭。

  走了幾步,他突然又站住了,轉頭向王羽說道:“王少將軍,北門有報,早上中軍集會時,有馬車出營往延津渡口去了,似乎是蔡中郎父女的車駕…”

  “蔡伯父?他要去哪兒?難道…”袁紹的權謀沒能讓王羽動容,但蔡邕的動向卻讓他大吃一驚。

  蔡邕來酸棗,純粹出于私人原因,與他的政治立場無關,實際上,這位大儒原也沒有什么政治立場,他現在一心只想著去洛陽修史。

  他去延津的目的…

  滎陽一帶是戰場,但河內卻很太平,蔡邕的目的地,除了渡河去洛陽,還能是什么?可是,蔡琰怎么也跟去了?而且兩人出營的時機,偏偏又趕得那么巧,剛好趕在中軍聚將,老爹自顧不暇的時候?

  王羽回頭看看王匡,后者已是目瞪口呆,而正率兵過來匯合的于禁則是點了點頭。

  “具體去何處,就不知道了,不過,隨行的從人,似乎是衛先生的手下…”

  “資助曹孟德的衛茲?”王羽瞳孔一縮,一股陰寒涌上心頭:糟了,自己一直盯著袁紹,結果被曹操給算計了!

  “正是此人,陳留衛氏與河東衛氏雖非同族,但也頗有淵源…”

  王羽心如火焚,哪里還顧得上聽臧洪解釋這些,又或責怪什么人。

  他牽過烏騅,飛身上馬,揚聲高叫:“公路將軍,此間便拜托了,伯珪兄,借玄德公和三百騎兵一用,在后接應…”

  馬蹄聲急響,話猶未盡,人影已渺,一路煙塵,直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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