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芷煙的笑極為森冷,在寒冷的冬季,給人一種淋雪的冰冷感覺,更帶著一股暴虐在其中,讓人看了之后不寒而栗。
她緩步走向兩名婦人,步伐沉穩,態度內斂,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甚至讓人分不清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因為兩名婦人的尖叫聲,已經引得外面的侍女跑了進來,見到這副情景都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一名侍女擋在了姚芷煙的身前,恭恭敬敬地喚了一句:“明二夫人。”
看似問好,卻是在保護兩名婦人,讓姚芷煙不能傷害她們。
開玩笑,如果姚芷煙想要傷害她們,就算是懷著孩子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在姚芷若回門的時候,是這名丫鬟陪著回去的,曾見過姚芷煙一次,當然認得。
姚芷煙也認得她,前一世,每一次都是她端湯給自己,當初自己還當她是個好的,給了不少的賞銀,如今看來,說她每次端去的都是奪魂湯都不足為過。
她沒搭理那名侍女,只是吩咐她道:“我這里遇到了二姐的婆家人十分歡喜,自當是叫來母親與白大夫人見上一面才好,還請你幫我去尋我母親過來。”
“不行!”
那名侍女還沒有反應,白大夫人就先叫了一聲,隨后說道:“明二夫人,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莫要如此相逼才好。今日你所聽之事不過是我信口胡言,你莫要當真。”
“莫要當真?怎么辦啊,姚家的閨女腦袋都不靈光,你說什么,我信什么!”姚芷煙當即開口。冷哼了一聲,這可是白大夫人說的,可是十足對姚家閨女的瞧不起。
姚芷煙見那名侍女并不愿意動彈,當即吩咐聽雨道:“喚來聽風、聽雪。”
聽雨點頭。當即快步出去喚人,留下姚芷煙一人站于廟中。
白大夫人心中打鼓,今日這事若是傳出去,她定然會身敗名裂。姚家來討說法也是一定的。
如今姚芷煙要喚來楊婉白,就一定是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她,楊婉白是怎樣的性格她還是聽說過的,若是楊婉白鬧起來。定然是天翻地覆的。
她快速的思考,隨即想起了什么似的,快速開口:“明二夫人好似與芷若的關系不好吧?”
“白大夫人說得是哪里話。她是我的二姐。我與她關系不好,還能與誰關系好?”難不成與你關系好?
“這件事情,你就算說出去,也得不到什么好處,只會是兩邊沒臉罷了。就算是和離,吃虧的也是你二姐。不如我們息事寧人,大不了我日后善待她。如何?”
如今姚芷若已經不能生了,如果真的鬧起來,和離了之后,難以再嫁的是姚芷若,白家頂多是臉上不好看罷了。
實際上,最為吃虧的是姚芷若。
誰知姚芷煙搖了搖頭,毅然決然地說道:“這事我處理不了,這是長輩之間的事情,我得告訴母親,讓她來定奪。”
“將軍夫人如今懷著身子,告訴了她這樣的事情,怕是不妥吧場邊上帝。”
姚芷煙心中卻清楚,自己母親的心中一直對姚芷若不喜,所以她能不能生的,楊婉白才不在意呢,她頂多會作為當家主母,為姚芷若做主,討回些公道罷了。
“難道明二夫人不懂我的意思嗎?”白大夫人越來越著急,問道。
“不懂,我可不聰明呢。”
白大夫人臉部只抽搐,最后一昂頭,沒了之前的懼怕,直接開口:“明人不說暗話,你說吧,你怎么樣才肯罷休?”
姚芷煙扭頭看了一眼白大夫人,突兀的笑了起來,她也是這一世才知道,白大夫人是這樣的可笑。
“你害得我的姐姐不能生育,還如此義正言辭地與我對峙,我沒有抬你一巴掌,已經是出于對長輩的尊敬了,你怎得還給臉不要臉了?做人該有些許廉恥,你做錯事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廉恥何在?你讓我不與母親說,難道與你商量么?我與你關系很好嗎?”
她說著,繼續大笑,眼神對白大夫人嘲諷到了極點。
“你…你是想要逼死我嗎?”白大夫人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了,她此時被恐懼占滿,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這種不堪的事情,怎么可以抖落出去?
姚芷煙聽到白大夫人的威脅,笑得更加厲害了,就好似聽到了天大好笑的笑話:“白大夫人怎得這般有趣,你死不死,與我有何干系?你覺得世人會覺得姚家嫡女、明二爺的夫人,會沒事閑的去逼死一位落魄世家的夫人嗎?我頂多能做一名親眼目睹你畏罪自殺的目擊證人罷了。別把自己的命看得太重,沒人在乎。”
姚芷煙這話說得極為無情,讓白大夫人一點面子也沒有。
她幾乎昏厥過去,人也近乎癱軟在了另外一位婦人的懷里。
“明二夫人不要欺人太甚。”那位婦人終于忍不住開口,低聲說道。
“我欺人太甚?若非她做賊心虛,怎會這般?我會沒事閑的來尋她的麻煩?別在那里自以為是了,要臉不要?”
那名婦人被姚芷煙罵了一句,卻不敢還嘴,因為她的家宅窮的要命,兒子們也不出息,是一名沒有什么地位的婦人,面對姚芷煙這樣身份的女子,是抬不起頭來的。
這個時候幾名侍女已經回來了,同時,姚芷若也跟著人群過來,見到白大夫人這般模樣,當即沖了過來,驚恐地叫道:“娘,您這是怎么了?”
“芷若,是娘不好,你別怪娘…”白大夫人看到姚芷若,當即可憐兮兮地哭了起來,樣子極為悲傷。
“娘,我怎么會怪您呢!”
“你一定不要怪我,答應我。”
“好,我保證,我不怪您。”
“快攔住你妹妹,她要逼死我啊!”白大夫人說著一指,看向一邊的姚芷煙。
姚芷若當即一驚,扭頭看向姚芷煙,當即大怒,幾步走到姚芷煙面前,發狠地說道:“姚芷煙,又是你,我怎么每次看到你都沒有好事?!你與我有仇是不是?”
姚芷煙看著姚芷若,面上的表情飄忽不定,最后僅僅是有些憐惜罷了。
這一世,苦命的女子,換為了自己頗為厭惡的姐姐,她該如何同情呢?
“你說話啊北宋末年當神棍!你這是什么表情?”
“二姐是來給六妹祈福的嗎?”
聽到姚芷煙答非所問,姚芷若一愣,隨即問道:“六妹妹怎么了嗎?”
“她過幾日就要嫁到煙國去了,全家人來給六妹妹祈福。”
姚芷若的表情變了變,最后只是說道:“并沒有人通知我。”
姚芷煙點了點頭,隨后看向聽雨,看到她點了點頭,這才安心。
聽雨一直是她辦事最穩妥的丫鬟,她方才雖然是讓她去喚聽風與聽雪,實則,卻是讓她去請楊婉白,為的是不被白大夫人的人阻攔。
不一會,姚芷珊便扶著楊婉白走了進來,看到院子里面站得一群人,臉色陰沉。
在來的路上,聽雨已經將事情簡要的說了,楊婉白雖然不心疼姚芷若,卻對白大夫人的行為不恥,同時覺得白大夫人是沒瞧得起姚家,蔑視了姚家的尊嚴。
姚芷若看到楊婉白,便不再為難姚芷煙,而是去與楊婉白行禮,卻看到了楊婉白憐憫的眼神,當即一怔。
楊婉白被人扶進了屋子,隨后將門關上,擋住了寒冷。
有侍女搬來了椅子,讓楊婉白坐下,同時還給姚芷煙這名孕婦帶了一個。
看到兩名孕婦坐在面前,姚芷若不免有些眼紅,心中不是個滋味。
自己…還沒有消息。
“聽雨,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說一遍吧,也好讓二丫頭也知道。”楊婉白開口,話語之中帶著威嚴,讓白大夫人心口一顫。
聽雨當即領命,說話利索,將事情簡要地說了一遍,從姚芷煙的頭釵珠子掉落,講到后來姚芷煙從佛像后面出來。
室內的女眷們齊齊倒吸了一口氣,姚芷珊睜大了一雙眼睛,沒想到居然有這么壞的婆婆。
最為震驚的還是姚芷若,她臉色蒼白,身體僵直,一雙眼睛含著水霧,她看向白大夫人,用近乎哽咽的聲音問道:“娘…我已經…不能生了嗎?”
白大夫人身側的夫人別過臉去,不想再看了。
白大夫人啞口無言,想抵賴,卻知曉今日這些人怕是不會相信,如果坦白交代,說不定還不會將事情鬧大。
“你答應過娘,不恨娘的。”
聽到白大夫人的承認,姚芷若的身體踉蹌了一下,隨后咧著嘴,嘴唇顫抖,卻良久也沒哭出來。
“如果您也曾這般答應過我,隨后我殺了您所有的孩子,您會不恨我嗎?”姚芷若問道,讓白大夫人啞口無言。
這簡直比殺了一個婦人,更讓她難受。
姚芷若的話讓在場所有的人心口都是一顫,更加無法直視這名女子。
姚芷煙心中更是百味陳雜,她感覺如今那被害的人就是自己,偏偏自己更傻一些,被騙了那么多年,內疚了那么多年。
上一世,她所承受的一切,今天,她都要換回去。
白谷,原來你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她上一世算是看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