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于明錚來說,這個孩子要不要,他沒有什么可掙扎的,打掉了孩子,他頂多是覺得心疼,覺得可惜。
因為在他的理念之中,這個孩子是他成親兩個月就有的孩子,幾乎沒有什么期待,在該來的時候來了,對于他們夫妻二人來說很珍貴,是新婚寶寶。
但是,危機姚芷煙的生命,他可以做到毫不留情地將孩子打掉,只要不傷及姚芷煙的身子就好。如果他想要,并且他與姚芷煙的感情一直不錯,就還能再要孩子,這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保住姚芷煙最重要。
如若姚芷煙為了這個孩子而死去,明錚可是不會善待這個孩子的,能不能憤恨到孩子出生就被他掐死都是未知數。
但是,對于姚芷煙來說,孩子的意義非常之重要。
她與明錚不同,她盼孩子盼了兩世,若是讓她知曉這些事情,簡直比要她的命還讓她難受。
在他們未姚芷煙探病之時,她是平靜的。無疑,她并不知曉自己懷有身孕,只覺得自己的難受全是因為中毒,并無其他。
“這孩子,能保下來嗎?無論需要付出如何大的代價都無所謂,我只想母子平安。”明錚為難地開口。
他要瘋了,他真的要瘋了,如果不是此時情況緊急,他就會大喊大叫,亂蹦亂跳來緩解自己的壓抑情緒。他不是那種沉穩的男人,一直都不是,他擅長報復人。卻不擅長保護人,他甚至無法理解那第三名重生者為何要處處針對他們!
這人得賤到什么程度?
難道他上輩子招惹到那個人了?
司徒晴曦聽到明錚的話,卻是一聲冷笑,秀美的臉龐上透出了一絲嘲諷來,好似純潔的百合花上沾上了污點一般,顯得極為突兀。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害得她中毒,還想母子平安不成?就算我娘來親自為她解毒。也是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的,那時胎兒已經受到了嚴重的侵蝕。若是你想將煙兒送到母親那里去,就更為荒唐了!她本就中毒體虛。你還想顛簸她不成?這般顛簸,怕是孩子也保不住傻妻撩人!”
明錚當即搖頭,用一種近乎崩潰的聲音低吼道:“如果讓煙兒打掉孩子。那絕對是要了她的命啊!你可知曉,她有多么的想要有一個孩子,孩子對她來說…簡直比性命還重要。”
他的額頭綻放出一條條青筋來,這與他的相貌十分不符,尤其那近乎癲狂的語調。幾乎讓他的整個人走在了暴走的邊緣。
看到明錚是在意姚芷煙,司徒晴曦的態度也軟了些許。她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安穩,隨后又起身煩躁地走來走去,沉穩如她,此時也是這般地焦躁不安,可見她也十分猶豫。她思量了片刻才開口:“我單獨與你說。也是為了這個,我們可以隱瞞這個事實,告訴煙兒墮胎只是解毒的過程。”
明錚很是煩躁。站在那里踢翻了面前的所有東西,讓周遭變為了一片狼藉,最后他近乎低吼地說道:“我…絕不會騙她!”
他對姚芷煙,沒有一點秘密,他對她。從不隱瞞。
他對她發過誓,這是他們之間的相處之道。
“善意的欺騙也不成嗎?我看不出你是這般死板的人!”
“告訴我一個期限。然后將這毒的解毒方子給我,我來研究!如果我做不出解藥,就按照你說的來辦,他們母子我來救!”明錚近乎發狠地說道,認真地看向司徒晴曦。
明錚的相貌是斯文的,甚至是秀氣,平日里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沐春風。如今這狠厲的目光讓他整個人變得陰森,那發狠嗜血的眼神,就好似深夜之中復仇的野狼,他的斗志,他的憤怒全部彰顯在那一雙眸子之中。
一句話,擲地有聲,他已經做了決定。
一個男人,就要承擔起保護女人與孩子的責任,這是他的不可逃避。
他要保住孩子,他要讓自己對姚芷煙沒有任何遺憾。
司徒晴曦看到他的堅持終于嘆了一口氣,也不去質疑明錚究竟會不會醫術,而是活動了一番筋骨,讓身體發出一陣陣噼啪的響動,似乎是在做準備運動,隨后,她釋然地開口:“好吧,就按照你說的做,這段時間我全力配合你就是,同時,我會盡快叫來母親或者大哥來幫忙。”
聽到她的話,明錚終于松了一口氣。
籌劃好了這些,明錚開始努力地調整自己的表情,讓自己能夠瞞住姚芷煙一段時間。
在這期間,明錚開始叫來明炎,大聲宣布:“你去將那些小爺帶過食物的館子全部都燒了!”
“你這是準備打草驚蛇嗎?生怕別人不知道煙兒中毒了?”
明錚卻在這個時候冷靜了下來,扭頭淡然地看著司徒晴曦,笑瞇瞇地說道:“這叫引蛇出洞。”
司徒晴曦知曉明錚處事方式十分乖張,常常不按照套路出牌,讓人防不勝防。他習慣走最為高調的路線,讓所有的人都關注他,從而讓那些想要對他動手的人都會三思而后行,不然,就會被牽連,被眾人發現錯處。
聽到明錚的話,她沒有表示妥協,而是一個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腦勺,罵道:“引個蛋!你既然要保住孩子,就積點陰德吧!”
她說完,便大步流星地離開,準備將司徒晴翎也拽來一同研究藥物。
明錚一聽也泄氣了,的確,恐怕是他爹做的喪盡天良的事情太多了,才使得孩子未出生就受到如此懲罰,妻子還受到了牽累,至少此時的明錚是萬念俱灰了。
他點了點頭,沒有執意去派人去殺人,只是去看望姚芷煙而已悠然山水間。
推門進屋之時,姚芷煙已經睡著了,貝嬤嬤坐在她身側,正在往掐絲琺瑯的暖爐里面填炭火,雕著雙燕嬉戲的鏤空網罩還在透著點點火光。
屋中還在燃著他親手制作的熏香,似乎是姚芷煙很喜歡這個味道,覺得這個味道能夠讓人舒緩下來,能夠讓人安眠,她一直都沒有換過。知曉她喜歡,他一直為他來做這種味道的熏香,如今竟然也熟悉得好似這就是屬于姚芷煙的味道。
原來,兩個人已經熟悉到了這種程度。
貝嬤嬤見他進來想要退出去,卻被明錚止住了,他今日怕是不會住在姚芷煙身側了,今夜,他就要開始研究如何救她了。
屋中十分安靜,只有他不平靜的呼吸顯得有些突兀,站在那里看著她猶如睡蓮般的容顏,發現毒已經讓她的眼眶出現了暗紫的顏色,原本嫵媚的小臉,此時看起來也有些憔悴,就連沉睡之時,她的眉頭都是皺起的。
他走到床邊,伸手去撫平她的眉心,卻好似要引得她醒來,他快速收回手,就算是睡夢之中會有夢魘,也該休息一下。
他嘆了一口氣,又轉身出了房間。
走到院門口,仰頭看向天空,月如彎鉤,斜掛在天際。天空略顯陰霾,昏暗的天際,有飛鳥經過,卻只能看清些許的輪廓而已,分辨不出鳥類的品種。
他的心情有些陰沉不定,最后竟然是悲傷地微笑,以此來隱藏自己心中的傷痛。
當年,他與六皇子是哥們,在他最無助,最寂寞的時候,明錚陪伴在他的身邊。明明他要比太子優秀,明明對于他做儲君的呼聲最高,他卻被太皇太后否定,然后破滅了他全部的希望。他卻不能發脾氣,不能有任何情緒,只能微笑著與太子道恭喜。
明錚理解他,開始站在他的身邊,甚至是多次拒絕太子的示好,只是因為他覺得,六皇子是皇子之中難得的善良人。
一路走來,他們幾個人經歷了太多,他卻一直未曾改變過自己對六皇子的看法,直到這一次。
不想發怒,不想揭穿,只是因為還想保持友好的關系。但是,當這一層紙被揭開,真的針尖對麥芒了,那么就只能撕破臉,多年的哥們也不能善罷甘休!
這一次,已經是殺妻害子了,他若是在容忍,那就是一個懦夫,一個騷包,不如就剁掉自己的陽物,進宮做了那些半男不女的太監!
做男人就要頂天立地,就為自己的妻兒撐起一片天來。
沉悶地站在那里片刻,才快步走進了書房,將能夠搜到的醫書全部都尋了出來。
姚芷珊第二日一早就將信給君子眠快馬加鞭地送了過去,與此同時,司徒晴曦與司徒晴翎也去請來了安夜錦。
姚芷煙依舊是好似沒事人一般,整理了一番,便要去見太子,最后被一群人攔了下來,嚴詞拒絕。
按照姚芷煙的脾氣,知道太子殿下故意安排人給她添堵,她也是會去理論一番的,至少警告一下,省得太子沒完沒了。可是府中的人都覺得她中了毒,還是不走為妙。
雙方爭吵之際,姚芷煙卻來了客人,而且是一名十分令人驚訝的客人。
太子太保的孫女――杜六娘。
姚芷煙起初沒反應過來,隨后她才豁然開朗,明白自己為什么在聽到她的名字后,會心中不舒服了。
這人…是明錚前一世的正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