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理你!”姚芷煙直接甩開明錚,去了另外一間屋子。
其實這里只是姚芷煙臨時租下來的房子,很多地方都是在收拾,就連洗澡的水都是侍女們臨時煮的。姚芷煙過去的時候,聽雪剛剛刷好木桶,一名一等丫鬟,卻在做三等丫鬟需要做的事,這不免讓她氣喘連連,后悔沒勸小姐多帶幾名侍女過來。
“小姐,這桶是新買的,我已經刷好了,鍋我們也刷過,干干凈凈的。您還要準備些什么嗎?”
姚芷煙看了看,這間屋子是一間臨時收拾出來的單獨房間,沒有垂曼,沒有浴池,只有一個木桶,以及旁邊一個從正廳搬來的的桌子,上面放著胰子、豬苓、澡豆。屋子的窗戶緊緊關著,卻還是顯得屋中有些冷清。
她愣神的時候,聽霜從外面拿來了一疊的錦帕,放在了一側的桌子上,看了看才道:“小姐,這里的確簡陋了些,不如我去為您尋些花瓣過來吧。”
“也好。”她點了點頭,便站在一邊等候侍女們一趟一趟的倒水。
這種閨閣女子沐浴的水不可男子來倒,是壞了規矩,以至于這四名一等丫鬟,來來回回的拎水過來,累得氣喘吁吁地。
“明日在附近尋幾戶本分的女子過來幫忙,多給些銀兩就是。”姚芷煙吩咐了聽雨一句,便張開手臂,任由侍女為她更衣。
在她坐進去的時候,聽霜也捧著花瓣進來。撒在了木桶里面。
“你們出去吧,我自己來就成。”姚芷煙懶洋洋的靠著木桶,揮了揮手,似乎是想要清靜一番,這四名侍女便守在門口,隨時候著。
聽霜左右看了看,賊兮兮的與聽雨說:“我去給小姐收拾收拾房間,再安排一番明少爺的侍衛超級名醫 “你且去吧。”
聽霜點了點頭,快速的去了姚芷煙的房間,進去之后。明錚果然坐在里面,此時正斜靠在床鋪上休息,見聽霜進來。只是瞥了一眼,并未如何搭理。
聽霜進來之后,先是擦了擦并不如何臟的桌面,然后偷眼去瞧明錚,遲疑了一番才道:“明少爺。您可知曉小姐這些日子是如何過的?”
明錚聽到這話題是與姚芷煙有關,又是他好奇的事情,當即來了精神,拄著下巴,看向聽霜,問道:“說說看。是怎樣?”
“那日與您吵架之后,小姐蹲在那里哭到幾乎虛脫呢!回府之后,也是好幾日不言不語的。后來開始給您寫信。一封接一封地寫,上面都寫好了日期,偏偏寫完了卻一封也不送出去,只是拿在手里自己看,最后又收起來。”
“寫信?”明錚微怔。隨即又問:“她收在了哪里?還在姚家嗎?”
“那盒子里面可都是小姐的寶貝,她不放心放在家中。便隨身帶著,想來,是在…”說著看向屋子里面一處箱子。明錚跟著看過去,隨即起身過去,聽霜當即退到了一邊,又道:“明少爺您可千萬別說是我告訴您的,不然以小姐那火爆的脾氣,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明錚這才去正眼瞧了聽霜一眼。
她屬于鵝蛋臉,臉蛋圓潤,長相富態甜美,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顯得她極為機靈。她偷眼瞧了一眼明錚,見他在看自己,當即對他笑了笑,然后躬了躬身。
明錚微微瞇了瞇眸子,并未在意,只是十分坦然的去翻姚芷煙的東西了,然后取了一個盒子,瞧出這是進貢的貢品,打開這盒子非常的繁瑣,當即忍不住皺眉。
“你先出去吧。”明錚吩咐了一句,然后便將盒子拿到了桌邊坐下,開始仔仔細細的研究起來。
聽霜退了出去,然后開始去安排蝶兒休息的地方。
她的臉上有著似有似無的幸福微笑…
今日明錚少爺與她說話了呢,還看了她呢!
屋子里面的明錚坐在桌子前開始研究那盒子,他聽聞過這種盒子,研究了片刻,便悟出了些許門道,一邊仔細去聽聲音,一遍擺弄開關,研究了一刻鐘左右,便開始笑瞇瞇的了。
“我就說你笨,你還不愿意聽。這么一個破盒子,就敢往里面放秘密…”說完,又笑呵呵的將盒子打開,看著里面一疊子信,這才又道:“不過這世間我這般厲害的人也不多,放一放也還是可以的,還方便我看不是?”
他拿出信來,一封一封擺在桌子上,看了一眼日期,便從第一封開始讀。
其實第一封挺保守的,不過是一些問候的話,比如東西有沒有帶全,途中有沒有很累之類的話,真別說,問得還挺貼心的,比他收到的那幾封更像娘子該寫的話。
他美滋滋的看完了第一封,去看第二封,內容差不多,只是在后面多了一句諸如:昨夜清晨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我瞧著清新,便出去走走,不知為何突兀的想起了你我曾經的過往,有些想你了,何時回來與我一同淋雨?我前幾日畫了一油紙傘,有機會你為我撐著可好?
難得在姚芷煙的信中瞧出了她小女兒的姿態,明錚覺得很受用,突然好奇起了姚芷煙畫的油紙傘會是什么樣?一只老虎還是一只豹子?絕對不會是梅花、水草就是了。
后面的信中,這種小情緒越來越多,比如她那一日遇到了什么,喜歡什么,抱怨什么,都會寫在信中全系法師。好似這根本就不是幾張信,而是在傾述自己的事情。字里行間,全是對他的思念,以及些許的愧疚。
從第九封起,他突兀的冷了一張臉。
信中的內容,是他從未聽姚芷煙說過的,卻是足夠讓他震驚的。
“其實我一直無法開口與你說,我曾經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又經歷過怎樣的事情。
怕是在你的眼中,我是姚家純潔的嫡女,正直得可以,這樣一個姚芷煙是你喜歡的。可若是有朝一日,我告訴你這個姚芷煙是假的,其實她是一個會為了報復不擇手段的人,她是一個記仇到心胸狹窄的人,她是一個會嫉妒小妾,還是一個不能生育的人…
她是一個活過兩輩子的人。
她曾經眼睜睜的看著大哥去世,看著母親被二房與妾室氣死,看著繼母入門,看著自己疼惜的妹妹被婆家害死。而她呢,后知后覺的報復,不在乎親情,只想報復,只想復仇…“
文字里面將她前一世經歷的,事無巨細的全部說了,到了后來,還說起了自己嫁給了白谷,以及,重生之后的事情。
她甚至將自己重生之后遇到的、發生的、分析的事情也說了,整整十二張紙,他一個字一個字的仔細去看,最后她只問了一句:“并非是我故意想要瞞著你,可是當你知曉這些,你還能容忍我這樣一名女子嗎?一個曾經嫁給過別人,被抱過,且不能生育的女子。”
明錚看完信,抬手掩面,將自己的臉埋在手中良久沒有任何的動作,也不知是在沉思,還是在憤怒,又或者是想要放棄了。
良久,他才撕開了第十封信,上面僅僅有幾句話而已。
“我覺得我配不上你,我覺得我沒資格去愛你,我知道我很不好,我與誰在一起,都是耽誤了那個人,如果…我見到你…可能會勸你離開我…如果你多挽留兩句,恐怕我就會坦白心意。所以,在我勸你說不要娶我的時候,請同意,或者是保持沉默,那樣,我就會放過你。”
他的手一抖,想著今日與姚芷煙的對話,突然覺得一陣荒唐,隨即,他快速去看余下的幾封,竟然是出奇的一致:自嘲的口吻,不確定的態度,還有就是,對他有那么一點喜歡。
“他娘的…”明錚將這些信全部堆放在桌面上,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隨即將信收拾了起來,拿在手中,快速的去尋姚芷煙。
此時姚芷煙還在洗澡,聽雨正拎著水桶過去給她填熱水,她剛剛開門要進去,就看到明錚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竟然直接推著門就要進去。
“明少爺,小姐在沐浴,您不能進去!”聽雨一驚,當即回身去攔。
“你給老子滾蛋,里面那丫頭是我媳婦!”明錚說著,直接走了進去,見姚芷煙驚恐的回身看他,竟然沒事人似的指揮聽雨:“快些加水,然后快些出去,我有話與你們小姐說。”
聽雨都有些傻了,站在那里怔愣著。
姚芷煙也有些失聲了,坐在浴桶里面便用水潑明錚:“你出去,待我穿好衣服出去再與你說不成嗎?”
明錚搖了搖頭,拒絕道:“如果再等一會,我能憋死!”明錚說著,直接在門口將聽雨推了出去,然后自己提著水幫姚芷煙的浴桶加熱水。
而她則是注意到了明錚手里的信,當即伸手去搶,質問道:“你怎么能擅自動我的東西?”
“我還想問你呢,為何給我寫了信,卻不寄給我?!”明錚問得理直氣壯,加完熱水之后,便將水桶一丟,站在桶邊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