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阮思明呆怔在原地,沖出來的幾人在昆侖也算熟面孔,可以說就算不到人盡皆知,也有七成修士是認識的,更遑論接了任務來此恭候的幾人。
“秦真人…”阮思明看著沖出來的修士,神色微怔,動了動唇,還未說完,便見秦雅與顧朗二人帶著還未緩過來的諸星元向這邊行來,不由分說將諸星元推向他們,而后回頭,“顧朗,我們追!”
兩人說罷,正要動身,那半死狀態的諸星元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個鯉魚打滾,跳了起來:“追息粉,我撒了追息粉,快追!”說著摸出一包東西扔向了秦雅,“莫用管…”一個“我”字還沒出口,秦雅與顧朗便不見了蹤影。
諸星元癱坐在地,大口大口的摸著脖子喘著粗氣,口中抱怨了開來:“我客氣一聲說不用管我你們就真的不管我啊!真是的,真沒想到我諸某人聰明絕頂,到頭來差點死在這死丫頭的手上,哎喲我的媽呀,這當真是…”許是因著被“無視”了,怨念頗深,諸星元從癱坐在地上起,便嘮叨了個沒完沒了。
阮思明有些同情他,畢竟方才自己也被徹底無視了一回,可更多的卻是厭煩,他只是目光一掃,在掃到諸星元脖子上那深深的掐痕之際,也有些害怕,指著他的脖子不敢置信道,“聽你方才這么說的話,這是連真人掐的么?好狠的樣子,這是生生要斷了人的性命啊!”
諸星元臉色一僵,回頭看了眼那仍在呆怔中的阮思明,微怒,出手一掌拍向了他的腦袋:“我自己掐的,小孩子家家學人亂說就不好了!”
平白挨了這一掌的阮思明仍有些怔忪,對上諸星元那意味深長的目光之時,不由渾身一震,再不敢多言。
“你們跟著去也無用!待諸某休息夠了,便回門派吧,至于諸某與秦雅師徒還有些要事要辦,暫且便不回去了。”諸星元摸著脖子上的掐痕,悠悠的下了命令,而后瞟了一眼還有些木木的阮思明等人,雙眉一肅,“執法堂做事行規,第七十一條是什么?”
阮思明張了張嘴,雖說心中不乏好奇,卻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出來:“萬事以任務為先,不得多問,多言。”
“記得就好,回去吧!”諸星元說著,站了起來,摸了摸脖子,仍有些心有余悸,“我走了,你們回門派吧!”
“是。”阮思明低聲應了一句,再抬頭時,卻見諸星元已然駕馭著飛行法寶遠去了。
“那我等依著諸真人的意思走么?”一位同僚素日里便有幾分呆板,眼下境況與自己想的有些不同,一時間便開始分辨不來了。
“當然咯!”阮思明高呼了一聲,而后回頭瞥了幾人一眼,“管好自己的嘴巴!”
這一行出來的幾位修士明顯有些問題,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了。不像是幾人一同在追著什么人或者什么物,倒似是秦雅、顧朗與諸星元在追連葭葭。而且追息粉以及諸星元脖子上的掐痕都有幾分可疑。但是即便毋庸置疑,諸星元都再三交代了,他們自也不該多言了,什么時候該說,什么時候不該說,他們還是分的清的。
這般一想,諸星元振臂一揮:“走!回昆侖!這任務快悶死了,速速回昆侖換個有趣些的去!”
這一高呼自是得到了眾人的首肯,臨走之時,阮思明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他們離去的方向,這才轉身離開。
不說阮思明,便說秦雅與顧朗照著追息粉的方向追了過去,按理說因著有追息粉的存在,要知道葭葭的去向也并非難事。只是即便知道她的去向,要追上也不是一件易事。
記得當年,他們就曾經開過玩笑,直道葭葭的身法獨步天下,是追人的第一流好手同時也是躲人的第一流好手。現在想想,當真是一語成讖。
一路追過去,即便方向算計的極準,卻每每均只是才看到她的背影,下一刻便不見了蹤影。
“連葭葭這死丫頭的身法這般快,有誰追得上?”好不容易趕上了秦雅與顧朗,諸星元只覺得整個人似是都要散架了一般,累的氣喘吁吁的看著二人,翻了翻白眼,著實有些撐不住了。
“我等不知道葭葭到底要做什么?萬一當真動手殺了什么人或者犯下了不該犯的錯誤,屆時便晚了,我也保不得她。”秦雅皺了皺眉,看了眼諸星元,“你若是撐不住便歇著吧,我與顧朗去追。”
“這怎么成?”諸星元吞了一把補靈丹,大手一揮,“首座,走,我們去追!”
這話說罷,三人足下生風,朝著葭葭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這般你追我趕,足足追了三日有余,幾人身上都是風塵仆仆,狼狽不堪,可卻還是抓不住葭葭。
“這樣不是辦法!”諸星元,落在了最后,累極直下不停的翻著白眼,“身法本就是她所擅長的,以我之短,對她之長,我等根本毫無勝算。不若我等猜猜她要去哪里,再尋莫問借幾個人,兩路包抄,先把她弄回昆侖再說。在昆侖,她便是真的要動手,我等看著,總不至于犯下大事。”
“嗯,你說的有理。”秦雅并未看他,接過了話頭,“不若你告訴我,葭葭要去哪里。”
“這…”諸星元臉色一僵,而后泄了氣,“我也不知道。”
顧朗看了眼秦雅與諸星元,抿了抿唇,便在這時,追息粉忽地失了方向,三人臉色一驚,顧朗腦中轉的極快:“水邊,她一定去了水邊洗去了追息粉。”
“右拐三十里有一湖。”秦雅也反應的極快,“去那里看看!”
三十里的距離于修士不過數步之間罷了。
三人遠遠便看到了蹲在湖邊洗手的葭葭,她換了一條綠色長裙,洗了洗手,竟對著湖面開始梳洗起頭發來。
因著這幾日與葭葭的追逐,三人倒是忽地生出了幾番不敢輕舉妄動之意,只悄悄的朝她靠近。
諸星元接了秦雅的眼色,與顧朗二人向一旁行去,忌憚著葭葭的身法,他們不敢拿喬,干脆分三面而立,準備包抄一把將葭葭擒住。
眼看距離葭葭越來越近,諸星元心頭愈發緊張的同時也生出了幾分別樣之感:到底是女修,被人這般追緝之下,還有心思梳洗整理。
愈至近處,心中愈是害怕,生怕冷不防葭葭一下跳起來轉身逃離。
因著極度緊張之下,在伸手扣住葭葭肩膀的那一刻,諸星元的雙手還在顫抖,除卻顫抖之外,還有些不敢置信:他們竟然當真抓住葭葭了!
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不意外的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疑惑。
正詫異間,便見被他們扣住肩膀的葭葭回過頭來,朝他們笑了笑,笑容甚是燦爛的打了個招呼:“師尊,師兄,諸星元,你們三人總跟著我做什么?”
“沒,沒事,呵呵!”諸星元干巴巴的笑了兩聲,這才發現顧朗與秦雅皆未說話,只是目光沉沉的看著葭葭。
葭葭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笑了笑,這才正色道:“好了,莫追了!我有些事情要去做。”
顧朗看了一眼不發一言的秦雅,近前兩步,拉住了葭葭的手,見她并未掙扎,這才心里稍安的開口道:“你要做什么事,不若我們一起去好了。”
“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自當由我自己去解決。”卻見葭葭忽地板住了臉,掙脫開了顧朗,而后背負雙手,踱了兩步,面上現出了幾分戾氣,“合歡宗那幫混蛋的帳是時候該和他們清一清了。”
合歡宗?葭葭在說什么?秦雅、顧朗與諸星元一頭霧水的看著葭葭。
“合歡宗?你說詳細些。”秦雅遲疑了片刻,試探著開口問她。
“就是合歡宗的那群混蛋為奪我純陰女體不成,在天下修士面前信口雌黃,污我私通妖獸,累及三千修士殞命。那合歡宗主更是卑劣,毀我元神,若非師尊、師兄相救,葭葭萬萬沒有今日的成就。如今我修為已至出竅,還怕收拾不了幾個元嬰期的小修士么?”葭葭說著雙目微微瞇起,眼中現出了幾分危險之色,道,“你們放心,待我尋那個尋歡老祖報完仇就回來。”
這話說的,三人面面相覷,諸星元更是狐疑的看了眼秦雅與顧朗,傳音他二人,“你們做過這一茬,我怎么不知道?執法堂的消息網出問題了么?”
“是么?可是我二人也不知道自己曾經做過這等事情。”秦雅與顧朗幾乎同時出聲反駁,而后看了眼仍在神游中的諸星元,三人俱是一臉的疑惑。
“還有那個尋歡老祖是誰,我怎不知曉天下間還有這號人物?”諸星元訥訥的看著葭葭,“可我看她的樣子不像在開玩笑。”
“確實不像。”秦雅低語道,朝顧朗使了個眼色。
顧朗搖了搖頭,走上前去,拉住了背負雙手左右踱步的葭葭:“葭葭,他們既如此害你,我定然不會輕饒了他們,我們一起去吧!”
“一起去?”葭葭有些疑惑的看了片刻顧朗,而后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師兄,其實這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那幾個元嬰期的修士在我手下過不了幾招的,實在不需要你們再出手助我了。”
“無妨,你不是旁人。”顧朗低聲嘆道,“我們與你一起去。”
這話一出,一旁呆怔在原地的秦雅與諸星元連忙點了點頭:“一起去吧,我等便是不出手,也好替你做個威懾。”
“嗯,似乎有些道理。”原本以為要說服她恐怕不易,熟料她不過想了想,便欣然應允了。
這般順利?順利到秦雅與諸星元有些不敢置信。
諸星元面色古怪的看了眼秦雅與顧朗,而后又看向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葭葭,終于,還是忍不住傳音他二人道:“你么說,連葭葭那死丫頭會不會是得了臆癥?這里出了問題。”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有些心虛的看向旁出。
“諸星元,你胡說八道什么。”果不其然,下一刻顧朗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駁了回去。
“就算得了臆癥,早不得晚不得,偏偏這時候得?”秦雅瞟了他二人一眼,開口道,“你二人莫胡鬧!想辦法再從她嘴里套些話出來。”
顧朗輕應了一聲,看向葭葭,開口道:“葭葭,那些事情時隔太遠,我都有些記不清了,我只道尋歡老祖甚是可惡,險些叫你殞落,他可還做了什么事,我等決計不讓他好過。”
這話說罷,便見葭葭冷哼了一聲:“還做了什么事?呵,他們看我是純陰女體,妄圖借我修煉,我也不是好糊弄的,自是不愿。熟料那群人竟卑劣至斯,污蔑我與妖獸勾結,竟要將我用五行異火活活燒死。合歡宗的那群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都要死!”說話間,三人便見她緊咬下唇,緊握的雙拳咯咯作響,眼中滿是狠意。
“她是純陰女體?”諸星元上下打量了一番,嘆道,“恕我眼拙,看不出來啊!”
“不是。”秦雅頭也不抬便下了定論,“純陰女體萬年難得一見,但凡純陰女體的女修,沒有一個活過金丹期的。每一代純陰女體的出現,必會引起腥風血雨。若葭葭是純陰女體,你以為我等還能安生么?”
純陰女體不但能益于修煉,傳聞合歡宗還有一道丹方,以純陰女體為藥引,天材異寶為輔,用五行異火煉化成一道人丹,據稱此丹于修煉大有裨益,因純陰女體極少出現,是以關于這顆人丹記載也是極少,他們知道的也是不多。
“也不像是奪舍,真真很像得了臆癥。”諸星元抬頭瞥了一眼沉浸在“仇恨”中,面容有些不自然扭曲的葭葭,縮了縮脖子,似乎差些被她掐斷的脖子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