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蓬萊仙島不負一個仙字,澄碧的天空與湛藍的大海,水天一色,海鳥四飛,海中閣樓,美不勝收,
葭葭與阮思明一前一后的走在蓬萊仙島之上,穿花錯柳而行。
“你屬天罡還是地煞?”
“我…”阮思明心情正是不錯之時,正要說話卻渾身一僵,隨即不敢置信的看著葭葭。
走在前頭的葭葭似有所感的停了下來,而后回頭望來:“你是明定城阮氏的人,按著昆侖與阮氏的關系,你進執法堂是自然的,但是進暗部的話便要斟酌一二了。原本我也不敢確定,直到方才,你對那擺渡修士動了手腳。近日碰到你好幾回了,你也見我出過好幾次手,出發來東海那一日遲到是特意去打聽了一番吧,你大概猜測到我身手出了問題,五感不似先時敏銳了,所以才敢在我面前動手腳。”葭葭說著,笑了一笑,而后眨了眨眼,“你對他動手腳,我確實沒有察覺到。不過你好好的站在那里,體內卻動用了大量的靈力,這本身便是一種破綻。而且這種審訊修士才會用到的控制術,只有暗部才用的到,若當真阮家私底下動用這種控制術的話,門派不會沒有表示的。”
阮思明的表情已經由先時的怔忪變為坦然,隨即苦笑起來:“我倒是忘了,連真人原本就是暗部的人,我這點小手段連真人看得出來也是應該的。”頓了一頓,阮思明又道,“確實近幾回連真人出手雖是很厲害,但素聞您天生戰意,又有空間靈根,身法絕不會這般笨重,我便猜連真人觀感似是退化了一般。這才對那擺渡修士動了手,不想竟有這么大的破綻。”
“暗部修士人人身懷絕技,你方才那一手確實能在暗部站穩了。”葭葭卻是接著道,“而且你先時所謂的恭賀陌無極藏神大典定是有什么特殊的任務,既然是特殊的任務,那么暗部修士不去便有些說不過去了。論理來說暗部修士應當要比一般執法堂修士更強一點,那一次任務,留下來的只你與張奇兩人,相比張奇而言,你阮家修士的身份讓人想當然的以為門派不會用你,但是如今的梅掌門,不說旁的,我昆侖掌門這容人雅量卻是沒得說的。所以你極有可能就是那個暗部的修士”
阮思明笑了笑,有些無奈卻又坦然了起來,笑看著葭葭繼續說下去。
“我不知道阮家抑或者你阮思明如何斡旋的,總之你既然成了暗部修士,想來總有道理,這我便不說了。”葭葭說著眉頭微蹙,看向阮思明,“即便你猜測我鈍化五感,若為了一點好奇或者純粹為賣弄這一些小理由還不至于你在我面前鋌而走險,我想大抵是那三個修士所謂的古廟與你上一回的任務有關才讓你出了手,另外莫問口中的秘境是不是也與你等那回的任務有關?”
阮思明早已是一臉的無奈了:“連真人,在你面前,我當真是無所遁形了。你猜的沒有九分也有七分差不多了。我等之前并未來蓬萊,我等關于那古廟的消息是在瀛洲島附近,沒想到古廟沒尋到,無意中發現了那個秘境,但發現秘境的并非只有我們一行人,還有一群魔修,我等的傳訊傳不出去,這才匆匆趕回昆侖,不想差些在晴霞谷丟了性命。”
葭葭早聽聞了莫問口中描述的秘境,這么大的秘境在沒走漏消息之前,難怪那些魔修想要殺人滅口了。
只是沒有殺了阮思明,而天下又沒有不透風的墻,秘境的消息泄漏了出去,各方修士自此齊聚,這也說得通。
“你們倒是運氣不錯,古廟沒尋到,到尋了個秘境。”葭葭不知是感慨還是其他,“也不知道比起秘境來,這古廟有多少能耐。”左右從那筑基修士順手順出來的可以看出古廟之中也有不少好東西。
阮思明心中一動,看葭葭躍躍欲試的表情,心中不由一喜:“連真人,您是想尋一尋古廟?”
葭葭看了他一眼,勾起了唇角:“我想古廟又不是那等神器妖獸之流,是不長腳的,定然有找出它的辦法。”
“是,連真人。”阮思明雙目一亮,這本就是他未完成的任務,難免有幾分耿耿于懷,眼下見葭葭作出了這等決定自是心中興奮不已,但這興奮卻還不過一瞬,阮思明就垮下了嘴角:“連真人,可是莫真人讓您留在這里接應。”
“外人都道我昆侖財大氣粗,你也當門派是傻了不成?”葭葭忍不住翹起了嘴角,“一個出竅后期巔峰的修士在這里接應?留在蓬萊游山玩水么?哪有這樣的閑工夫?真有意讓我歇著的話,為何不讓我留在昆侖,幾張千里潛行符門派并不是出不起。更何況真有意的話,又怎會將你我分在一起?”
“連真人,你是說…”阮思明聞言簡直瞠目結舌,“不可能吧!”
“我與莫問這些人好歹一起出過不知多少回任務了,多少有些了解了。”葭葭說著拿出一枚身份玉牌,阮思明所見正是“明昭峰張熙”的身份玉牌,“你且看一看這張熙的出生年份,他隕落之時應當還不到三十歲。另外,”阮思明只見葭葭指了指身份玉牌一角處的花紋,“修士入了金丹便被稱之為真人了,阮思明你看看你自己的身份玉牌這里是不是多了一處附文?”
阮思明驚訝的望著那身份玉牌,老實說能通過質地便輕而易舉確定的牌子極少有人會仔細去觀察一番的,即便總是帶在身側,他也有幾分不確定,只不過那花紋確實突兀的很。
“你若是不記得了的話,回頭找個未入金丹的修士的身份玉牌看一看便知。”葭葭看了他一眼,撇嘴似是自嘲,“總是帶在身側的東西,反而更不容易注意,任憑修士記憶再如何厲害,不去注意總是記不住的。不到三十的金丹修士只是一個外門弟子么?我看不見得。”
“連真人是說這個張熙應當是我昆侖執法堂的探查修士?為的也是查探古廟?只是不知為何身死了?”阮思明早已怔忪的不知所以了,今日才知,果真前輩修士的閱歷不是他所能比的,今日被連真人好好的上了一課,便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葭葭這一番推測委實合情合理,極有可能是真的。
“傳訊莫問一問便知。”葭葭說話間已然祭出了傳訊符,加了一道封印傳訊莫問。
“若是真的,我等便能行動了吧!”阮思明回過神來,心中莫名的多了幾分難言的激動。
葭葭點了點頭,卻朝他看了過去,并未說話。
“連真人,怎么了?”阮思明冷不防被葭葭這么一看,不知為何,心中有些慌,連忙問道。
葭葭搖了搖頭:“即便是真的,我等也該小心。”
“為何?有連真人在怕什么?”
“小心使得萬年船。”葭葭低頭看著那“明昭峰張熙”的牌子,嘆了口氣,又道,“你莫忘了,張熙死了,一個金丹修士難道還能是自己摔死或者淹死的么?有人也在查那古廟的修士。當然方才那三個不算,他們那幾個人就算再來三個都不是張熙的對手。應該還有人在查古廟的消息。”
阮思明恍然,若是平時,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今日著實被前輩修士好好上了一課,直到現在,他的反應還有些緩慢。
莫問的速度并不慢,不過等了一日,便收到了傳訊,表示這個張熙確實是執法堂的修士,接的也是查詢古廟的任務,前幾日才與他傳訊過有線索了,不想便出了意外。可惜的是如今張熙的尸首已找不到了,否則說不定能查出一些線索。
不過既然讓葭葭與阮思明無意發現了蹤跡,于莫問來說這著實屬于意外之喜,他當下便傳訊葭葭:“連師妹若是閑著的話倒是可以查探一二,不過也不強求,畢竟蓬萊仙島風景如畫,連師妹若是得空的話,逛上一逛也是無妨的。”其實雖說讓葭葭過來,確實有幾分以備后患的心思,因為葭葭不僅僅是高階修士更是陣法師,那等障眼法的陣法封印之流多少有幾分同出一宗,自然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但作為同僚,當時也是他作出的決定,讓葭葭歇息一二,畢竟習慣了天生戰意的修士被突然鈍化了五感,想來總是有些難接受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兜兜轉轉,張熙被殺了,被殺之處又恰巧在蓬萊島附近,這當真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了,冥冥之中似是早有天定,即便他不說,葭葭都會忍不住插手,只是于莫問來講,終究是有幾分不好意思的。
葭葭自是明白的,也沒有一行人都出手的打算,只是喚來張奇,讓他在島上接應,她與阮思明二人入水。
“為何不一起去?要將他們留作接應?”阮思明很是不解,“接應的話留一兩個便是了。”
“你與張奇熟悉的幾個修士在上次任務中隕落了吧!”葭葭記得她當年腦子不甚清楚的時候曾經對那群修士驚鴻一瞥,有過印象,雖然不過看了一眼而已,卻也知道除卻張奇與阮思明,這次跟來的幾個修士都是新加入的,“這幾個新的同僚與你們此前并沒有任何配合,同我們一起下去并不妥當,更何況他們修為也不高,留在上面便是了,若是底下有什么我二人都覺得危險的事物,他們去也不過是平白丟了性命罷了。”
“連真人說的有理。”阮思明雖說有幾分自詡天才與自負,但是卻十分講理,是以要說服他并不難。
“把東海的地圖給我。”葭葭動作很快,交待妥當之后,便帶著阮思明行到那一處所謂發現古廟的沙灘之上,這一處沙灘平白如洗,靈氣也算不得鼎盛,是以平素里極少有修士會在這里駐足。他二人來時,遠遠望去視野范圍之內竟無一人。
“這里雖說靈氣不如何,但是風景當真不錯,就是那個叫什么來著,唔,秋水共長天一色!哈哈哈。”阮思明想了半日,總算想出一句詩句來,只可惜一點也不對景,葭葭看了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海岸線便收回了目光。
攤開東海海域的地圖,葭葭找到了蓬萊島的位置,又將他們所在的位置尋了出來,而后在其上用朱砂筆圈了出來。
之后,便是葭葭長久的沉默不語,這沉默在阮思明眼中看來不知為何,有些心慌,便也湊過去看結局用朱砂圈出來的地方。
“你知道青龍點燈么?”冷不防葭葭突然出聲。
阮思明懵了一懵,無意識的點了點頭:“聽說過,只有當危難之際或者失態緊急之時,東海修士才會用的方法,其實大范圍來講也算是測算卜算的一種,只是比世間詭道測算之術更為神秘,得龍神庇佑,自然不凡。我記得一百多年前,事關飛升之道,東海動用過青龍點燈。”阮思明說著,面上難得的露出了幾分莫名的感慨之色,“如今我修士打破飛升桎梏,大道有望,真是我輩修士之福啊!”
“我不曾親眼見過青龍點燈,但世間之道沒有哪一道是跳脫五行之外的。”葭葭說道,“東海三大仙島蓬萊、瀛洲、方丈位置都是得天獨厚,地理風水都是東海之中難得的福地,不但靈氣充足,運道也是不凡。”
“還有這種說法?”阮思明來了興致,葭葭所言于他來說可以算是聞所未聞,他自是好奇的厲害,人往往對未知神秘的東西都抱有極大的熱忱,這一點,誰都無法免俗。
“不錯,我昆侖的主脈更是天下獨一的。”葭葭粗粗說了一句卻并未滿足阮思明的好奇之心而細說,只是話題一轉,轉到了東海之上,“從水運之上看,蓬萊無愧一個仙字,四大神獸青龍主水為東方,蓬萊更在東海之東,端端絕妙。所以若是讓我來選青龍點燈的絕妙之地的話,我會挑在蓬萊。”
阮思明愣了一愣,他也不是笨人,一時間腦袋轉的極快,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一百多年前那一次青龍點燈確實是在蓬萊,不過在哪里并未細說。誒,對了,若是按照東海之東的選擇的話,蓬萊的東面應該是在…”
他臉色一變,不等他說完,便見葭葭以腳點了點足下的沙灘:“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