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受了排擠的陸舟虛、甄亦柔放言之后也當真沒有一點磨蹭,轉身就走。
他二人走的這般干脆,也叫景云庭愣了一愣,似是沒有想到一般,待回過神來之后,景云庭不意外的看到了周圍不少看好戲般的目光,不由苦笑。
“誒,薄情歡,你…”景云庭忍不住搖了搖頭。
薄情歡挑眉:“怎么?又不是我讓他二人走的,甄亦柔那娘們那張嘴沒說過你們?我等同是藏神修士,他二人還比我們高貴幾分不成?為何要受她的氣?”
“那也不用現在就對他二人發難。”景云庭說著,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周圍的修士。
生死門的幾位藏神修士已然瞇起了雙目朝著這邊看過來了,低頭似是在竊竊私語著什么。見景云庭看過來,那幾人毫不客氣的瞪了回去,笑容中頗有幾分不懷好意。
景云庭不語,如今在東海的合歡宗修士連同他在內只有三位,而且俱是藏神初期,這著實不是什么令人高興的好消息,不但在道修、魔修與東海修士中勢弱,在魔門三宗中也是最弱的。
“人都走了,還能再回來不成?”薄情歡挑了挑眉,走到一旁,不去管景云庭與那位因被秀恩愛而受到傷害,從而選擇站在薄情歡那一邊的紅衣女修。
東海暫且不說,便說滿心怒氣的陸舟虛與甄亦柔二人受了氣準備回合歡宗,匆匆行過莫古城,又行出了一段距離。
眼看陸舟虛怒氣未消,甄亦柔忍不住出言安撫道:“師兄,都是我不好,若非我素日里得罪人,他們也不會…”
“與你無關。”陸舟虛看了眼甄亦柔,伸手攬過了她的腰,臉上怒氣稍減,“是薄情歡那個閹人一早便準備發作我二人了,素日里在合歡宗他怕是早記下了。”
“總是讓師兄與我一道受氣了,我…”甄亦柔話未說完便猛地被陸舟虛一記拋到了一旁,三千噬氣刃飛了出去,隨著一聲清脆的兵器想接聲,數枚飛鏢落了地。
“反應倒是不慢!”隨著一聲冷哼,三位面色略顯蒼白的修士手執三柄相似的長劍出現在了二人的眼前。
甄亦柔反手抽出發髻上的發簪,劃了幾下,一道簡易的陣法已然圍住了五人:“生死門劉家的三兄弟,不過才入藏神的貨色,也敢與我二人動手,真是找死!”
甄亦柔輕喝一聲,眼中殺機畢現。
走累了歇息的葭葭耳尖一動,睜開雙目:十里開外有高階修士在動手!不過,她可沒有參與的打算,轉身便要離開,雙腿卻是忽地一沉:不好!是那個男修,一連數十日沒見到他控制自己了,怎的今日竟又跑出來了?
“你在做什么?那幾個是藏神修士,我不過才入藏神而已,送死么?”葭葭咬牙,想要奪回自己的身體控制權,卻發現吃力的緊。
那聲音再一次響起:“你消停點,我都順著你的意來外荒了,不拿你昆侖修士開刀,你還要做什么?我休息了十幾日,可不是你說奪回控制權便能奪回的。”
“你瘋了,那里至少有四五個藏神修士,過去不過是白白送命罷了!”葭葭有些吃力的開口,“好不容易熬過了藏神,我可不想就這么死了。”
“那是你,不是我。”那聲音懶洋洋的,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似是全身心想要控制住葭葭的身體,“你不是蠻聰明的嘛,猜到我要報復世間修士。但你以為什么人都有資格被我殺,被我打么?那些元嬰、金丹的小修士是什么玩意兒,我堂堂高階修士也是有身份的。”
第一次聽到“他”親口說出如此偉大的理想——報復世界,葭葭與玄靈幾乎是同時一滯,便在這當兒,葭葭的身體已經徹底被他控制住了。
又是那等身不由己的狀態,葭葭感受著自己不由自主的踢了踢腳,似是在適應,不過片刻,便提步向那幾位高階修士動手的地方行去。
看到那斗作一處的幾人,葭葭也愣了一愣:其中兩位也是熟人——陸舟虛、甄亦柔,上一回見到他二人還是在東海,怎的眼下竟出現在了外荒?
不容她有所思考,整個人已經不由自主的開始動了起來。
葭葭似是站在一個絕高之處看著自己動手,這種感覺,當真是荒謬又難以言表。
全身靈力分于雙腿雙手兩處,她步下飛快,疾行數步,以一種詭異到絕妙的身形突然現身戰斗中心,補天劫手掌心自帶雷劫一把抓住了其中兩位修士,那二人被劫雷貼身一轟之下,半身一麻,頓時失去了知覺,而后整個人便不由自主的被那突然加入戰局,身著昆侖門派制式服的女修一腳踢向陸舟虛的三千噬氣刃,而所謂的陣法大宗師甄亦柔的陣法被她以幾顆鐵彈子牽連了起來,不過眨眼的功夫便破了陣。
以那兩位修士的身形做掩護,葭葭手中無鋒劍一擊襲向陸舟虛,這掩護雖然不錯,但陸舟虛也非庸人,要躲避也容易的很,一個側身便躲過了無鋒劍,方要勾起唇角冷笑,只是唇角還不帶勾起,手執三千噬氣刃的右手便一記吃痛,同時手一松,成名已久的本命法寶瞬間脫手,甄亦柔見狀大驚失色,連忙飛奔過去想要接住三千噬氣刃,吃了一記痛的陸舟虛臉色發白,直到此時才看清楚了暗算他的是什么東西,那是一把縮小版的無鋒劍。
沒有想到極少祭出短劍的葭葭會突然祭出短劍,陸舟虛吃了一記悶虧。眼角余光一瞥,便瞟到了飛奔過去接住自己本命法寶的甄亦柔,臉色頓時大變:“柔妹,小心后面!”
劉家三兄弟種唯一一位未被葭葭制住的修士正在甄亦柔身側,見狀想也不想,一劍便劈向了甄亦柔,甄亦柔慌忙躲過,伸手架住了那劉家三兄弟的一擊,卻在此時胸前一記劇痛,那微閃的電光提醒著她,重手傷了她的正是——補天劫手。
陸舟虛是什么人,見狀連忙催動三千噬氣刃,在眾人周圍轉了一圈,趁著葭葭松手的瞬間一把拉起甄亦柔,轉身便跑。
連續發動了數道潛行符,眼看走出了外荒,陸舟虛才扶住身旁臉色發白的甄亦柔:“柔妹,你怎么樣了?”
“斷了三根肋骨,所幸沒有傷到丹田!”甄亦柔額上早已布上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
陸舟虛手中的刺痛感還在提醒著他傷他的到底是何人,見狀,不由大怒:“好他個昆侖修士!竟敢勾結生死門修士傷我二人,回東海!此事我二人定要討個說法來!”
陸舟虛、甄亦柔二人暫且不說,就說那愣在原地的生死門劉家三兄弟。他三人是在幾百年前與陸舟虛、甄亦柔二人結的仇,才得了自家門派師兄弟的傳訊,說陸舟虛、甄亦柔二人負氣出走,便過來堵人,準備殺了他二人。只是沒想到,那合歡宗二人配合如此之好,險些叫他三人吃了悶虧,若非這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身著昆侖門派制式服的女修,他們不死也得重傷。
陸舟虛、甄亦柔二人逃走,劉家三兄弟心中有幾分糾結:一方面道魔不兩立,眼前這個又是昆侖修士,論理該立刻動手才是。可是方才她倒是實打實的救了他三人,雖說救人的方式有些粗暴;最重要的是從先前這女修露的一手看來,動起手來著實不容小覷。
看著她活蹦亂跳的挨了一道天雷走了過來,那女修搖頭晃腦的看了片刻他三人,伸手一指指向他三人的腰側:“你們這劍看起來不錯啊,給我看看!”
劉家三兄弟的三柄飛劍皆是由用萬年子母鐵所制,一物難求,更何況是三把?最重要的還是這三柄長劍正是他們三人的本命武器,豈是這個今日才見到的女修說要看就給看的。
三人聞言臉色大變,許是麻木的手臂還在提醒著他們這女修絕非善類,其中一人干笑了兩聲,開口了:“道友說笑了。素聞昆侖道修乃是正道修士,行事有度,頗有君子遺風,想來道友這等身手,也是門派棟梁,應當不是那等奪人所好之人。”
“哦——”那女修拖長了語調點了點頭。
劉家三兄弟不知為何,心中有些發慌,看著那女修沉沉的臉色,正要說話,忽地三人只覺身體兩側一記發麻,那一個瞬間快到不可思議,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女修手里便抱住了三把長劍,站到了他們面前。而后反手一記,那三把長劍便不見了蹤影,三人只看到那女修意猶未盡的拍了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得意道:“我就是這等人!”
這是明晃晃的挑釁!劉家三兄弟大怒,方才我三人不過是謹慎些沒出手罷了,你當我三人怕你不成?
這般一想,那劉家三兄弟口中急念數句口訣:“子母飛劍,應我召喚,速來!”
“速來!”
“速來!速來!”
“速來!”
飛劍遲遲不見蹤影。
劉家三兄弟心中大駭,他們三人是不折不扣的劍修,只修一把本命飛劍,不是不曾被人奪走過,可即便是被人奪走,只要還在這世間,哪怕是在儲物法寶之中,也會自行尋來。
可現在他們三人喊了半日的“速來”還是感應不到飛劍的存在。
混沌遺世之內的玄靈眼下也正摸著被砸了三個包的腦袋大怒:天知道葭葭突然扔了三把飛劍進來,他不過是躺在地上思考了一下這幾日的事情便被砸了個正著,眼下正是眼冒金星之際,聽著外頭那一聲聲的“速來”忍不住怒吼:“喊什么喊,都在混沌遺世里了還速來的了?”
本命飛劍不見蹤影,劉家三兄弟大怒,看著葭葭的目光仿若吃人一般:“混賬,拿命來!”
“快來!”眼見那女修雙目發亮,摩拳擦掌,手中那一長一短兩柄飛劍繞在身側微轉,三人心中一駭,不由想到了先時被她一擊送走的陸舟虛、甄亦柔二人,不知怎的腳下一軟。
不過才一躊躇,便聽那女修敲了敲手里的長劍:“你們不來我來了啊!”
說罷一劍便刺了過來。
三人極度驚懼之下竟做出了與陸舟虛、甄亦柔二人一樣的反應,浪費了數十張潛行符逃出了外荒。
待到確定那女修不會再追來之時,三人這才驚魂未定的看向對方:“怎么辦?本命飛劍不見了?”
相視了半晌之后,其中一人咬牙怒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我用朔影石刻錄下來了,去東海!問問伏青牛他們這是什么意思?混賬!”
“想不到昆侖也有這等無恥之輩!”
“太過分了,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定要讓昆侖給我們個交待!”
眼看三人離開之后,葭葭看著自己揉了揉肩膀,踢了踢腳,口中所說卻是:“還是不太習慣,這次就算了,竟一個都沒殺了,下次定不會放過他們!”
隨后那熟悉的沉重感襲來,葭葭晃了晃腦袋,嘗試著動了動手,身體的掌控權又回到了自己手中:“他”似乎累了,休息去了。
半晌之后,猶自在混沌遺世中摸著腦袋的玄靈才開口了,頗有幾分小心翼翼的樣子:“葭葭,他走了么?”
“嗯。”葭葭應了一聲。
混沌遺世中的玄靈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葭葭,恕我直言!”
“嗯?”
“我自見你以來,從未見過你有今日這般厲害過!”
葭葭沉默不語:雖然身不由己,但是她卻是清晰的,以一種極為古怪的體驗感受了一番:方才的出手,不管是出手的襲擊,還是招式的相連,乃至預判那五人的反應都是分毫不差,葭葭自忖,再給她幾十年甚至一百年也不一定能達到這等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