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靈石礦?這又什么好看的。葭葭不解,只是一來無事,二來顧朗那期盼的神色,實在是叫她不忍拒絕。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那就現在吧!”顧朗的反應也比普通人要快上很多,便在葭葭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開始動作了。
在看到被他一道傳訊符喚來的目光之中有幾分怪異的鐘步歸之時,葭葭總算知曉了顧朗為何能隨意進出蜀山境內靈石礦的原因了。
只是,鐘步歸雖然隨傳隨到,只是看到他二人只是,卻抽了抽嘴角:“你們兩個要去看靈石礦?”鐘步歸頓了一頓,神色古怪的看向葭葭,“她,我可看不出一點對那等事物熱衷的樣子。那靈石礦,大抵也只有微雨這樣的喜歡吧!”
不等葭葭說話,顧朗便冷哼了一聲:“你莫多話,帶路就是!”
“隨你。”鐘步歸輕哼了一聲,只是壓低聲音嘟囔了起來,“這樣不比男修差上一點半點的女修還要去看什么靈石礦?”
雖是可以壓低了嗓音,可無論是葭葭還是顧朗都是出竅期的修士,這點聲音,對耳力不凡的兩人來說自是聽的一清二楚。
葭葭:“…”
雖然對鐘步歸的論調頗有幾分郁悶,只是卻也因著這一說,葭葭心中對那靈石礦多了幾分好奇起來:她雖未親眼看過靈石礦,可怎的說,她連葭葭也算博覽群書,靈石礦雖未親身見過,可從那等書冊中的描述中大抵也能想象一二,還從不曾聽說只有女子要看而男子不看的靈石礦,那是什么東西?
葭葭心不在焉的轉了轉眼珠,卻不知她此刻的模樣被顧朗盡收眼底,見她頗有幾分不服氣的樣子,不由覺得而又幾分好笑,想了想,卻是伸手輕輕拉住了她的袖子,并未感覺到她的掙扎,不知是有意不顧還是根本不曾察覺。不過這樣也好,顧朗心想。
就這般一路拉著葭葭的袖子,鐘步歸在前頭帶路。
這靈石礦離營地并不遠,只是位置很是不明顯,不過山間的一座山洞而已,只是洞口之內守著幾人。
葭葭只覺自己被顧朗帶入了那山洞之中,山洞之中光線并不明亮,只有幾個修士似乎有些百無聊賴的坐在那里,有閑聊、捏著炫夜之星看書的,也有沉默打坐的。
鐘步歸的臉,在蜀山可說認識他的大約有八成,見他前來,其中修為最高的一位元嬰修士站了起來,向鐘步歸的方向走去:“鐘真人,何事?“
鐘步歸桃花眼一瞇:“看星海!“
“可信么?”雖說因是鐘步歸帶進來的,那人已然信了大半,可靈石礦到底不比尋常,還是忍不住多嘴又問了一句。
鐘步歸點了點頭,目光轉向了他二人,忽地勾唇一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只管尋秦雅秦真人就是。”
那修士既能在這里掌管這座靈石礦,便不是個笨的,聽聞此言,再將目光落到了顧朗與葭葭身上,片刻之后,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說罷這話便不再多管,行至一邊坐了下來,繼續盤腿打坐起來。
“好了,走吧!”鐘步歸打完交道,這才向顧朗與葭葭二人看去,順便為二人引路,口中嚷嚷了起來:“靈石礦哪里都有,但偏偏這里的不同。便是在我蜀山,都有不少雙修道侶過來看過,更別說那些女修了。顧朗,要不是我二人交情不同尋常,我可不會…”
在鐘步歸的嚷嚷聲中,葭葭跟在顧朗的身后向前行去,行過一段黑漆漆的洞口,繼續往前走去,而兩畔之景便在這時,一片漆黑中多了點別樣的光華。
先是一點、兩點星星點點的光芒,而后愈來愈盛,當光芒瑩星成帶,飄沿著向前行去,點點熒光嵌在這一片深邃之中,葭葭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即使她早已沒有了那等所謂的少女情懷,卻還是自這一片熒光璀璨中,深深的感慨了起來:“就像星星一般,那一條就似銀河。好近好近,放佛星海銀河觸手可及!”
這便是葭葭現在的感受。
靜默了片刻,忽聽兩聲微弱的腳步聲自身后響起,平穩的呼吸中多了幾分急促,似是十分緊張與彷徨:“葭葭,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但是我覺得這里很美,我第一眼見你之時,你也是這樣站在洞府之中,眼睛亮的就像這里的星星一樣。你幾乎從來不問我開口要什么,但是我總是很害怕,怕你,怕你不知什么時候就不見了。我,我,聽說女修都喜歡這樣的東西,這里,這里,你,可還喜歡?”
不久前還在嚷嚷的鐘步歸早已不見了蹤影,偌大的銀河星海下似乎只有她與顧朗兩人。葭葭心中一顫,聽著他略微顫抖的聲音,平素那般喜歡黑著臉,總是以一副沉穩的面貌示人的顧朗,此刻竟這般不安?
葭葭望著這一片星海銀河,她以為她早已過了少女做夢的年齡,心境早已波瀾不驚,就似是任何一個最為合格的修士一般冷靜沉著的對待外事。可這一刻,這場景還是讓她心中一動,放佛有什么東西被打破了一般,腦海中一片恍惚,待到回過神來之時,葭葭才發現自己早已在不知何時間牽上了他的手,幾乎是同時的,臉龐“騰”地一下染上了兩朵紅霞,心跳似乎也失了平日里的規律,只是緊緊的拽著他的手,即便二人雙手之間早已沾上了汗跡,卻也無人動一下。
顧朗不懂得如何去討好葭葭,令葭葭歡喜,葭葭亦是如此,二人就這般傻站著相對了許久。
打破這怪異氛圍的是鐘步歸的嘖嘴聲,許是許久不曾聽到動靜,鐘步歸以為出了什么狀況,便邊走邊道:“顧朗。你之前沒與我說你帶的人是連葭葭啊!她這樣的女修,除了個皮囊,還有哪里像個女修?這等哄女修的玩意兒對她是行不通的。我告訴你啊,你對待她就要像對待男人一般兇猛,令她雌伏于你的九幽十二劍之下,我保證,她定然乖乖的跟你走!”
他越說越發口無遮攔,待到行至近處,光亮盛了一些才看見二人交疊在一起的手,與兩張同樣黑沉沉的臉色。
鐘步歸不禁臉色一白,再也顧不上什么風度之流,轉頭就跑。
葭葭與顧朗自是不會這般簡簡單單的放過鐘步歸,一個顧朗便與鐘步歸可說不相上下了,更何況還加上一個葭葭,鐘步歸自是討不了好,待得離開之際,憤憤至極:“顧朗,我好心帶你來這里,你居然與這男人一樣的丫頭打我,好啊好啊,顧朗,你,你當真是重色輕友。”
“我不好美色,葭葭不是別人。”但見顧朗又拉了拉葭葭的手,將她的手往自己那里帶了帶。
鐘步歸看著除了拉手什么也不會的顧朗,抽了抽嘴角,轉身離開了:真是的,他師兄妹二人要發展成道侶了,與他有什么干系?平白挨了一頓打。
待到鐘步歸離開之后,二人站在這座離營地不遠處的山頂之上俯瞰那烽煙四起的營地。家家愛深吸了一口氣,心跳仍然比平素要快了不少,可顧朗所表現的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即便他還愿意等下去,等到她慢慢明白,可她卻不愿意這般繼續僵持下去了。她連葭葭雖然最擅長的是逃跑,可緊要關頭卻從來不會退縮,這次亦是如此。
心跳的加速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悸動,也不知是從何處開始的。或許是看到顧朗那本沉甸甸的書冊之時;或許更早一些,當她以為自己將要在明昭峰之上永遠走下去之時,他帶著自己進入了藏劍峰,自此大道始開。亦或許是在最初他持斬神之刀,站在他們面前,威風凜凜。來的是英雄,所救之人中,便有她。忘不了,彼時她不過一塊踢到哪里,哪里都不要的頑石,是他在她即將沉寂下去,與昆侖外峰之上任何一個普通修士無異之時,伸出了手。若是沒有顧朗,便不會有今日的連葭葭。他是自己生命中的貴人,這一點,她從來都是知道的。對于一個將自己這塊頑石視作璞玉對待的男子,她總是格外關注的。她對于其他事物敏銳的驚人,對于這等懵懂的情愫卻遲鈍的驚人,只是一旦感覺到了,便要勇敢的站出來。
顧朗緊張的看著忽然掙脫了自己的葭葭,臉色發白,卻聽葭葭輕嘆了一聲,終是低低道出了一句話。
這話一出,顧朗只覺當真明白了何為大悲大喜。
“顧朗,我想我也是喜歡你的。“這一句話,足夠令得顧朗整整一月里都在接受著他人的注目禮。
顧朗這張臉,對天下修士來說從來不陌生:冷面、沉默寡言、九幽十二劍,這些詞組成了一個顧朗。
所以,對不管是熟識的還是不熟識的修士來說,還有什么比看到一向冷著臉的顧朗整日里傻笑著更可怕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