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光陰不過眨眼,這日,葭葭獨自坐在竹樓之中撥弄著手里頭的陣珠與陣旗,忽聽得遠方一聲唿哨聲,與一般呼哨聲不同,這聲呼哨之聲不僅滿漢靈力,更是隱有鋒芒,鋒銳逼人,帶上了幾分煞氣。
葭葭走出竹樓,卻見這一聲呼哨聲響自云水長堤的對面——藏劍峰之上。
不禁好奇,心頭突突一跳,卻見隨后藏劍峰上空驀然炸開一朵絢爛的繁花,是求救信號。
葭葭雙目一肅,提步直向藏劍峰之上行去。
此情此景,自不比尋常,但凡看到這一聲沖天信號的修士,皆抵足狂奔,是以不過片刻,藏劍峰之上便同時匯聚了數位出竅以上的修士。
“何人敢來我昆侖撒野?”見到面前這帶著斗笠的修士,先他們一步趕來的伏青牛與衛東二人皆是一臉肅然之色。
自妙無花進入出塵以后,還當真顯少有修士干這般大膽妄為,直闖昆侖。
“妙真人呢?”有人輕聲道。
“已傳訊于妙真人,只是外出未歸。”有人接話道,卻是也知曉這這么久妙無花遲遲不見蹤影,不是深陷陣法之中便是進了什么特殊的地方,恐怕一時半會兒無法歸來。
“哈哈哈!”帶著斗笠的修士笑容狂放至極。倒也干脆地掀起了斗笠,一張熟悉的面龐便出現在了眼前,眉飛入鬢,與那位眼底沉淀了歲月的風雅不同。經年的囚禁,那眼底沉淀的是狂放,有朝一日躍出牢籠的狂放。
“是你。”伏青牛臉色微變,一向最是按捺不住的伏青牛這廂卻難得的沒有上前一步。反而警惕的祭出本命法寶環在身前:“你如何逃脫的?”
“九龍禁地禁錮本座十萬余年,這筆賬,本座遲早要與宋遠山那一行人算個清楚!飛升又如何?本座就拿他們這群徒子徒孫開刀!”那人聲音狂妄至極,可“九龍禁地”四字一出,不管進去過的還是未曾進去過的,皆臉色一變。
九龍禁地傳說禁錮著上古的魔獸,歷代昆侖掌權者對九龍禁地不可謂三令五申,決計不能進入,昆侖雙九之地是世間修士聞之色變的兩處可怕地界。九幽冥獄乃是世間最為可怕的牢籠。入得九幽冥獄而活著走出來的修士寥寥無幾。便是當年傳的沸沸揚揚的顧朗都不過只是被關在九幽冥獄的入口之地而已。
而另一處九龍禁地比起九幽冥獄的令人聞之色變則更多了幾分神話色彩。因昆侖修士無法進入其間,是以便衍生了無數帶有神話色彩的傳說,其中最為有名的便是據說自某一任昆侖掌門口中所說的。九龍禁地關押著這世間最為可怕的魔獸,這魔獸一旦被放出。便將天下大亂,七殺星起,最終禍及天下群修。
因有了這個傳言,九龍禁地自此不但越發神秘,也越發的令人膽寒了起來。
“一派胡言!”許是意識到圍觀的還有不少金丹修士以及金丹以下修士,伏青牛皺眉,駁回了他的話語,不過雖是如此,可手上動作卻沒有停頓分毫,分明是清楚他的來歷。
不過即便伏青牛身份不比常人,這一言還是猶如投石入湖,激起不少的波瀾。
“是么?”那人仰頭大笑,放肆至極,然而手下卻并未慢下,只是一伸手,驀地抓向附近一位出竅期的女修,“既如此,那本座今日便先開個血,以重立本座當年聲威。”
葭葭眼見著他一手襲來,雖然在外人眼中看起來快到不可思議,不過于她而言,要躲過這一擊雖然困難,卻也并非不可能,是以她向后一步,腳下一動,跳了出去。
這一擊堪堪擦身而過,圍觀眾人不由拍手叫了聲“好”,然而這并未終結,卻見遠處太阿峰的方向忽地升出一道明若朝霞的紅光,直向那人射去。
去勢之準,速度之快皆已超過了眾人的想象。不過電光火石之間,那人手背之上便已焦黑一片。
那人卻渾不在意,伸舌舔了舔自己受傷的手臂,整個動作更為他那放肆的笑容之上添上了三分詭譎。
“好你個宋遠山!”那人不怒反笑,瞟向太阿峰的方向,“好你個昆侖七秀,人都不在了居然還有這一招?本座看你護得住你那徒子徒孫,卻不知護不護得住天下修士?哈哈哈!”
那人轉身,看樣子欲大喇喇的轉身離去,終有出竅修士忍不住出了手,三柄銀光霍霍的長劍,一只七色子母環,一柄短刀同時出手。
五位出竅期修士的全力一擊,那人卻不過笑吟吟的回過頭來,五柄滿含靈性的本命法寶,不過齊齊一震,便同時黯淡下來,在空中一滯,便“噗噗”落了地,沒了主人控制的本命法寶不過微微一亮,便失去了最后的光澤。
將出竅修士的全力一擊,完全視作兒戲,就是如今公認的天下第一人妙無花也不定有這樣的能耐。
經此一招震懾之術,那修士仰天長笑一聲,轉眼間人便已消失在了眼前,唯有長笑余音仍然響徹群山霧嶺之間。
伏青牛臉色難看,不過這等場面之下也未當場發作,只是冷臉看向一眾呆若木雞的金丹修士與金丹以下的小修士,吼道:“愣著作甚?還不給本座滾回去!今日之事,若有誰敢多嘴一句,有如此石。”說罷手起,巨石落地成灰。
眾人齊齊色變,那一群被伏青牛駭到了的小修士當下便噤了聲,不多時便走的一干二凈,便是元嬰修士亦走了不少,除了個別幾位執法堂的修士之外,在場的修為無一不是在出竅以上。
待得該走的修士都走了,這才有出竅修士上前拿起自己失了光澤的本命法寶,原本以為修至出竅,不說在世間橫著走,至少也不會受人如此折辱,這般看來卻是自己想錯了。幾位出手的出竅修士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中自有了一番不同的計較。
終有人忍不住,問伏青牛與衛東二人:“伏真人,衛真人,那位到底是不是九龍禁地中的…”
“你修至出竅還不曉得什么該聽,什么不該聽?”伏青牛一肚子的火氣沒處發,便盡數發在那位發問的修士身上,“給本座滾回去好好思過!滾滾滾,都給本座滾回去!”
他這話一出,當下有不少出竅修士皆轉身,不再多言,只是言多必失,先時的伏青牛脾氣亦不好,卻從未這般急躁過,即便眾人面上不顯,對那人的話去已信了七八分。
九龍禁地中關押的不管是魔獸還是修士,這一朝得出,恐怕要報復的,首當其沖便是昆侖修士。方才那人出手的那一擊,若非是全昆侖公認的身法第一人——連真人的話,恐怕當真只能血灑當場,縱使有祖師爺等人留下的防護禁制,但昆侖修士又怎能終身不離昆侖?
眾人交換了數個眼色,恐天下間又將風云再起。
待得群修離開之后,伏青牛這才雙目肅然的向一旁的衛東看去:“姓衛的,與梅七鶴說的那些莫用來哄騙我,你便是當真是如梅七鶴那等的人也與本座無關,本座只問你一句,當年你師尊對你出手之事,不管是執法堂還是本座、蕭白夜異火妙無花我三人都知道,卻并未出手,你便不怨我等不出手么?”
衛東一愣,雙瞳猛地一縮:心底深處最深的不甘就這般被伏青牛毫不掩飾的放到了面上,就似已長好的傷疤再次被人挖上了一刀,鮮血淋漓,一時痛不由己。
聽得衛東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伏青牛冷笑:“這便是門派!你若接受的了再來尋伏某吧!”
盡管對諸星元偷偷留了個心眼,藏了一只聽訊紙鶴在側有些覺得難以接受,不過見諸星元這般神秘一笑,葭葭還是按捺不住耐性的好奇,認真傾聽了起來。
待聽得伏青牛這話之時,目中一時明明滅滅,不能自已。
這位火爆脾氣,被人稱之為草包,看似心機是三位藏神大宗師中最淺的一個的伏青牛,除卻那令人頭疼的梗脾氣之外,其心機卻也不容小覷。不過隨即,葭葭一想便已了然。
當年獵天環不曾尋得,三位藏神中期的大修士修為、地位冠絕昆侖,葭葭為他粗枝大葉的表面所蒙蔽,卻忘了若當真一點心機也無,若當真是個草包,又是如何好端端的活到現在的?修真界中存在下來的,沒有一個是真正的善茬,便是引動世人矚目的天才修士,隕落的都不知凡幾,更何況一個從未被冠有過“天才”之名的伏青牛?
或許不止是她,便是天下修士也小覷了伏青牛,這牛鼻子老道可不是簡單的修士。
“倒是隱藏的深。”諸星元聽罷,不置可否,只是頓了頓,又道,“這牛鼻子老道可不是什么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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