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識沉默了片刻,壓在二人頭頂的重山也在一瞬間被他掠去:“何意?”整個人輕松了不少,葭葭輕舒了一口氣。
葉貞狐疑的看著葭葭,但見她眼中已然不知何時帶上了少許笑意,懸了半日的心漸漸放了下來,只看她如何回話。
“晚輩斗膽猜測前輩并無本命飛劍。”背上一松,葭葭整個人膽子也大了不少,至少知道眼前這個修士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要有理,想來就不會惹怒他。
“哦?為何?”只是神識,葭葭平素與人說話喜歡聽聞相結合,有時話中情緒不顯,面上表情卻已顯露無疑,可現下對方不過一縷神識,光聽那聲音,實在是難辨情緒。
不過雖是如此,她還是松了一口氣鎮定下來:“觀前輩這做派,方才又聽聞前輩說過十萬年無人進入,想來前輩雖非古修士,可距今卻也十萬余年了。修真界中直至如今,仍有不少劍修遵循古修士的做法,將長劍背負于身后,以示自己是正統劍修,更何況十萬年前?如古修士一般做派的修士至少占到九成。晚輩聽前輩的口吻應當是劍修,然而卻并未看到前輩身畔有本命飛劍。將七尺青鋒藏于儲物袋之內,豈不白白浪費了?是以斗膽猜測前輩并無本命飛劍?”
“你既說本座是劍修卻又說本座無本命飛劍,這般前后矛盾,你自覺可說得通?”那修士反問。
葭葭抿唇輕笑,只是面上的笑意加深:“前輩是十萬年前睥睨天下的人物,晚輩雖非劍修。卻也知道劍修的最高境界是心劍合一,以身修劍。到那等境界,外物不過過眼云煙耳,巧的很,晚輩雖然不才,卻是有幸看到過這樣的劍修,這才斗膽推測。”
那縷神識靜默了半晌,這才悠悠開口,繼續問道:“何人?”
葭葭拱手一禮:“晚輩的師尊,以出竅初期的修為力壓出竅中期的修士。那一仗晚輩牢記心中。精彩之處實乃晚輩平生僅見。縱于萬年之后也不敢或忘。”
“想不到神州大地之上還有這樣的修士!”葭葭聽得那縷神識忽的一改方才的作風輕嘆了起來,似是感慨不已,“倒是本座小瞧這些小輩了。”
沉默了片刻,那縷神識又道:“罷罷罷。既然得知這樣的小輩,本座便不愿錯過了。怎的說本座也是前輩,自不可讓爾等白走這一趟。爾等現下立誓,此間之事,萬萬不可對外泄露半分,若為此誓,將終生不得進階。”
葭葭與蘆荻對視了一眼,毫無意外的,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好奇之色。
見二人并未立刻動作。那人似乎有些不悅:“怎的?本座一個前輩難不成還要誑爾等不成?不要便算了。”
此人情緒無常,葭葭與葉貞不過稍一考慮,他便憤怒至極,似乎這是對他莫大的侮辱一般,當真應了那句話。但凡天才,骨中的傲氣往往比常人要多上許多。
二人發完心魔誓之后,聽得那縷神識又道:“將本座腰間的儲物袋拿下,打開。”
葉貞朝葭葭點了點頭,葭葭當下會意,那儲物袋十萬年無主,是以她不過稍稍放上一縷神識便將儲物袋打開了,里頭的東西不多:幾瓶丹藥,幾株枯萎的靈植,葭葭目光在那枯萎的靈植之上掃了一眼,有些惋惜:縱已枯萎,可憑借外形卻仍能看出這些靈植當年有大半屬于變異的高等靈植。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材料與一些靈石,雖說罕見,但對于葭葭與葉貞這等門派的天之驕子來說也并非未曾見過,是以粗粗一看便歸類放在一邊了。
剩下的才是重頭戲:一本修真手札,一般人的修真手札或許無甚大用,但是若是眼前這修士,那就不盡然了,葭葭特意看了下署名:容真。心道回昆侖之后,定要去執法堂好好查一查這位容真人的生平。
一套薄如蟬翼的內甲,一雙戰靴,一條形態尚可的項圈,一本名曰“鎖心掌”的功法還有一本名曰“御獸譜”的雜書。
“本座當年閉關于此,將身上雜物盡數賣去換成了靈石,剩余之物皆非等閑事物。勿那小輩,爾再發個心魔誓,方才之話若有半點虛言,叫你魂飛魄散。”
葭葭深吸了一口氣,依言發了心魔誓,那修士這才松了口,道:“將本座那本修真手札帶給你那師尊,爾不得貪圖之。靈石、丹藥、材料爾等可盡取之,剩余之物,擇一而取。”
話音剛落,那縷神識便不滿了起來:“磨磨蹭蹭作甚,快一些。”
果然話本子里都是騙人的,那等尋寶與前輩修士討價還價是行不通的,葭葭只覺她與葉貞二人若稍稍慢一些,便會引起那縷神識的強烈不滿了。
葭葭只掃了一眼,便看向那內甲,半商量的口吻與葉貞道:“葉貞,我想要那套內甲。”
那內甲外形并不好看,平淡無奇,但這位名喚容真的真人傲氣非常,想來也不是凡物。
葉貞微微頷首:“無妨,我是體修,內甲于我并不重要。我選‘鎖心掌’。”
收了丹藥、材料與靈石,又鄭重其事的將那本修真手札放于金漆黑檀木的盒中以保存完整,葭葭取了內甲,葉貞取了鎖心掌。
待得她二人方才取走這些事物,便見眼前那一堆事物不過頃刻間便化為灰燼。即便是她二人未取的,但見這等事物頃刻間化為灰燼,葭葭與葉貞幾乎是同時的,倒抽了一口冷氣,目露惋惜之色:“可惜了!”
“有甚好可惜的?”不料,那位名喚容真的真人不屑的輕哼了一聲,“剩下的不是你二人不要的么?本座毀了又如何?”
“話雖這么說,可到底是難得的法寶,我二人得不到,與別人也是好的。”葭葭答道。
“你真這樣想?”熟料那修士卻輕叱了一聲,似是不屑,“你以為本座的東西是那廉價的大白菜么?誰都能得的?莫得了便宜還賣乖,!非你二人替本座尋到了新的以身修劍的劍修,本座儲物袋里的東西,本座寧肯毀了也不送與你二人!”
聽著他這反復無常的性子與特立獨行的行事方式,葭葭與葉貞與他比之可說平淡無奇了,沒有一點特別之處了。
“走吧走吧,以你二人如今的修為,本座這洞府里裝飾用的小物件怕是入不了你二人的眼的。”那神識催促起來毫不客氣。
不過盡管如此,葭葭與葉貞還是拱了一拱手,全了禮待要離去,卻見洞口綠光一閃,不光是她二人,就是那縷神識也驚訝的叫了一聲:“禁制被破了!”
不過隨即那縷神識便冷哼了一聲:“破了又如何,合該那些人倒霉,居然讓你二人撿了便宜。你二人對付著,本座累了!”
話音剛落,便見面前那坐化的修士表皮如爆裂的瓷器分裂般開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留這破皮囊作甚?”
說話間眼前坐化十萬余年的修士軀殼瞬間灰飛煙滅,徒留一縷白煙。這位修士脾氣古怪,憑性行事,即便面對的是自己的軀體,毀起來也毫不留情。
葉貞輕嘆道:“這位前輩倒是有幾分真性情。”
葭葭點頭應和:“而且觀他雖說喜怒無常,可與我二人談話間,牢牢占據主動權的自始至終都是他,這人在世修行之時,道心定然極難攻克。”
自那洞口破洞而入的兩位修士與葭葭和葉貞打了個照面,四人幾乎同時出聲:“是你們!”
隨著這一聲,同時出手的還有葭葭的法寶與那三人的鐵拳。三位體修、一位真修,四位元嬰中期修為的修士竟在這方寸大的洞府之內動起手來。
也直到此時,葭葭心中佩服起了那修士的遠見:那禁制一破,這洞府之內變成戰場幾乎是必然的,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與其讓自己的軀殼受了那斗法的波折,不如自己毀了,若讓她來,定然是要“三思而后行”的。
葭葭邊打邊退,以她輕巧的身法,,出手快且攻其不備,那面上不帶疤的蹙了蹙眉,覺得有些難纏。
“你二人投機取巧,讓我兄弟兩白跑了這一趟,見者有份,理當一人一半。”那不帶疤重重的向葭葭砸來,初時慢,而后竟越變越快,這一拳之間的速度與力道大小,此人竟均能完全控制住,葭葭凝下心來,知曉此人恐怕不是善類。
轉身躲過,粗粗掃了眼洞府四周,葭葭翻身一躍,藏在袖中的銀色絲線彈了出去,她一邊躲著那雨點般襲來的拳頭,一邊手指微微顫動。
“特娘的,這兩娘們真難纏!”那兄弟二人對視了一眼,同時與葭葭和葉貞一招相對,被那靈力沖擊的推開了數步,背靠背連于一起。
裸露在外的肌肉散發出古銅色的光芒,葉貞瞳孔一縮,伸手拉起一旁的葭葭:“連體術!不便久戰,我二人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