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葭葭的回答,他似是感到詫異,片刻之后忽地失笑了起來:“小丫頭年紀不大,這亂七八糟的歪理一堆。”
“歪理既占得一個理字,那便算是理。”葭葭淺笑,只覺恍惚間二人眼前已不知何時擺了一盤棋,你進我退,棋子已不知不覺間動了步。
“倒有點意思。”那人點頭,隨即轉換了話題,“丫頭進來就是為了問我這些問題的?”
“不是。”卻見葭葭手中一晃,弄出了幾根靈植苗,她道,“少辛閣下,此處無光,我找了些喜陰的靈植,想來這苗應當要比種子好照料一些。”
那人輕笑:“你倒是沒有忘記這茬?”話語間沒有反駁她。
葭葭抿唇:自她拿出靈植苗開始,便是默認了他的要求。眼前此人不是虎,卻比虎還要危險上千萬倍,但是,不可否認,他拿捏著自己想要的東西,提出的要求,又僅僅是這一點。
葭葭且看且行,不知這個不世的梟雄將會博弈到哪一步。
“那便種下,今日既是你第一回進來助我打理這片天地,”那人微微頷首,眉峰微挑,“那我便透露一點總綱與你,本座此法與時空之間有關,你若是不笨,回想一下本座在鎖妖塔動的那個手腳,便能聯系到一二。”
葭葭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向他看去,卻見他輕笑,話語之中似有深意:“時空也是空間,只是看不到又摸不到而已。”他說罷轉身,待要離去。
卻聽身后丫頭的遲疑終于問出了口:“敢問閣下是何修為?若是,若是沒有飛升。”緊張吞咽的聲清晰的自身后傳來,“即使出塵,這么多年下來,也該壽元已盡了,為何閣下卻…”
他頓了頓還是停住了腳步。回頭反問:“丫頭,你修仙是為了什么?”
“自然是飛升。”見葭葭回答極快,這個答案在她心中似乎明了的很。
“既如此。”那人微微一頓,“飛升又是為了什么?”
“飛升自是為了成仙。”丫頭的回答不慢,似乎已然形成了一套自己所認為的價值觀。
“成仙又是為了什么?”
“為了永生,可以自由瀟灑天地間。”終于,回答有了一絲遲疑。
“既如此,我已永生,為何還要飛升?”他輕笑反問,終于看到了一向保持滴水不漏的丫頭。那堅硬的盾牌終于有了一絲裂縫,她疑惑了。
堅持到如此地步,以她這個年紀。這個修為已實屬不易。他復又笑道:“你想永生么?我告訴你,辦法便是…”
“停!”卻聽那丫頭突然大叫了一聲,擺手止住了自己的動作。雖然冷汗涔涔,目光驚疑不定,雙手還微微發抖,卻仍松了口氣。他挑眉,淺笑不語。
等了許久之后,卻見那丫頭抬頭,拭了拭額上的汗珠:“多謝閣下,弟子這就種靈植去了。”
他搖頭失笑,沒有逼迫,瞬間隱去了身形。
直到此時,仍然能感覺到雙手的顫抖,葭葭如同打了一場大戰一般冷汗涔涔,種完靈植,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那一片混沌的世界。
端坐在石洞之中,即使艷陽高照,可她身上那股陰冷發寒的感覺仍未散去,整個人匍匐在陽光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徹底驅趕那一片寒冷。
“葭葭。”半晌之后,玄靈略帶擔憂的聲音響起。
等了許久,才聽到葭葭一聲輕輕的回應聲,聲音在發抖。
“要進來看看么?”玄靈問道。
葭葭想了想,委身進入了芥子空間之中。盤腿在距離玄靈不遠處的地方坐了下來,看到如花之時,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將從祝良儲物袋里取出的一把種子,遞給了如花:“可試著種上一種。”
“什么種子啊?”如花拋了拋,卻未扔掉,這段時間,如花身上原本的不伏與野性收斂了不少,至少即使心中不滿,也不敢當著葭葭的面說什么了,這都是玄靈的功勞。
小丹撲過來,很主動的將腦袋湊了過來蹭著葭葭的手心。
“想永生么?”玄靈突然開口,但見葭葭面色微變,便心嘆了一口氣:果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葭葭心智之堅定不要說是女修,就是比之男修也毫不退讓,從未見過她有如此的一面,甚至在玄靈以為,葭葭她永遠不會有這樣的問題,可沒想到這一天這么快就來臨了。
玄靈他是天生的靈物,不需修煉,可即使如此,也明白永生這個涵義,方才那人的話當真對任何一個修士來講都是一道劫。
不過這卻也更難辦了,葭葭心智堅定,一旦微微搖動,那便是大廈傾覆。
“莫要聽那人的話,聽了便徹底墮落了。”玄靈想了許久,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卻見葭葭點了點頭:“我知。你想說的,我都知。這人的話一旦聽了,恐怕我走上的就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聽了,我恐怕就會成為昆侖的叛徒,違背當年的誓言,一旦聽了就是萬劫不復。放心,我都知。”
見葭葭彎唇淺笑,玄靈卻沒有半點放松的感覺:只覺得正是如此才更棘手,她太理性,太懂得世間規則,太懂得人情冷暖,她清楚的知道后果,是以平日的她道心堅定的令人咋舌。但是這樣的人,一旦動搖了道心,恐怕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喚回的,那是真正的棘手。
“你…”
“放心,我清楚的很。”葭葭笑了笑,自指環里頭,取出那一金一紫兩塊晶石把玩了起來。
又是一年三月春。
昆侖渲勢已久的門派大比終于舉行了開來,因放出了此次門派大比有昆侖不少出竅修士、元嬰修士要借這門派大比收徒的消息。前幾個月,昆侖新進的外門弟子比往日多出了整整一倍,人人都削尖了腦袋想往里頭擠,是以此次門派大比,可謂盛況空前。
昆侖言出必行,此次更是每場外門大比的斗法臺外都坐了不少修士。人數最多的一場,竟光出竅修士就來了三個。
是以門下弟子紛紛摩拳擦掌,有在比試中因為太過緊張失手的,也有變壓力為動力,超常發揮的。當然勝利者獎勵豐厚至極,不過失敗者也不要氣餒,因場上高人只說看眼緣,即便是失敗亦有可能獲得高人的垂青。
一連看了數日,不說一早不見了蹤影的顧朗,就是秦雅都有些興致缺缺,待得又一天斗法結束之后,秦雅面無表情的回了藏劍鋒,路過執法堂,卻見顧朗正指著一個面目清秀的少年在說著什么。
秦雅收了腳,上前了兩步,冷不防從一旁探出了明光真人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笑嘻嘻的朝他行禮:“首座好啊!”
秦雅點了點頭,目光轉向那個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少年,方要說話,那明光真人又再次湊了過來:“首座,我莊家不止子詹一個后輩,這是子詹的族弟,同是子字輩的人,子橋,來給首座行禮。”
那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收了劍,看向顧朗,見顧朗點頭,這才走上前來,十二三歲的少年卻已行如風、站如松,行了一禮:“弟子莊子橋見過首座。”
“哎呀,這么見外作甚?”明光真人笑的滿臉開花,“快叫師公啊!”
這話一出,就是十二三歲的少年面上都露出了一絲無奈之色,那無奈,竟與莊子詹如出一轍。
秦雅搖了搖頭,見這少年粗粗看來,似乎更似莊子詹,便主動遞了個臺階:“你拜了顧朗為師?”
這少年還未說話,便見顧朗走上前來:“正要與師尊說此事呢,子橋是風雷雙靈根,弟子觀之覺得甚合眼緣,便收了子橋為徒。”
秦雅點頭,看向莊子橋:“既如此,你喚我一聲師公也可。照這般算來,你還有一個師姑,她現下不在昆侖。”
少年咧嘴一笑,雙目閃閃發亮:“早聞師姑大名,弟子也以師姑為自己的目標呢!定要要像師姑那般厲害。”
秦雅笑著看向顧朗,但見他動了動唇,還是開口道:“你師姑聽了自然會很高興,只是你師姑二十二歲便結了丹,你若不勤加練習,恐怕你這目標永遠不會達成呢!”
“嘿嘿,說得是,說的是。”明光真人瞇著雙眼樂呵呵直笑。
秦雅看了眼明光真人,心道:還好莊家小輩不似他,不然這莊家遲早要敗下去。
正思忖間,明光真人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又湊了上來:“首座,您可收到徒弟了?”
秦雅退后了兩步,微不可見的舒了一口氣,他不是以貌取人之人,然而,明光真人頂著這張臉老是這般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委實有點考驗人。是以他搖了搖頭,想了想,又取出一顆返顏丹、一顆定顏丹扔給了明光,微微頷首之后,便向東來閣走去。
身后的明光真人接了返顏丹與定顏丹,掂了掂,轉頭塞給了莊子橋,訓了起來:“看,首座對你多好,雖然給錯了,可連這丹藥都準備好了,你定要好好修煉,聽師尊的話,聽師公的話,知道了沒?”(。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qidin.om)、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請到m.qidin.om閱讀。)58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