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阿峰臥禪谷。乃是昆侖三大藏神中期的宗師之一妙無花終年修煉所在。妙無花生性喜靜,等閑人等,不得打擾。
坐落在太阿峰東南方向角落里的臥禪谷就似是一方被人遺忘的土地一般,葭葭與衛東趕到之時,只覺此地清幽,落葉滿地,谷中雜草樹枝自由成長,成長至何種模樣,皆憑上天喜好,沒有半點人工動過的痕跡。
二人行到臥禪谷口停了下來,那淡青色的防護法陣散發著幽幽的光芒,二人面面相覷,半晌之后,衛東一臉疑惑的看向葭葭:“你快些讓妙無花撤了防護法陣啊!不然我等怎么進去?”
葭葭面上的疑惑之色更甚:“衛真人,不是你帶我來此地的么?我從未見過妙真人,怎么讓他撤了防護法陣?”
對上了衛東悻悻的目光,不知怎的,葭葭忽然覺得有些頭疼,如衛東這般不靠譜的,師尊竟然也放心把自己托付給衛東。到底行不行啊!葭葭心中不禁懷疑了起來。
“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很快便有人出聲打破了他二人之間的僵持,他訓斥道,“衛東。你怎的說也是我昆侖新進的藏神高人。與個金丹期的孩子這般鬧。像話么?”
這聲音雖然滄桑,卻自有一股沉淀千年的味道流淌其中,叫人聽了說不出的舒服。而且,他開口便將衛東訓斥了一頓,葭葭偷偷瞥了眼衛東尷尬的臉色,心中對這未曾謀面的妙真人不由親近了幾分。
不等衛東答話,那人又吩咐道:“丫頭進來,衛東。你且稍等片刻。”
“是,妙師兄。”對著妙無花,衛東明顯沒有了對蕭白夜方才的自在,朝著臥禪谷的方向行了一禮,行到一邊的巨石旁,找了個不錯的位置靠了上去,模樣十分愜意,還朝葭葭擺了擺手。
葭葭狐疑的看了衛東一眼,慢慢伸手觸到了那防護法陣之上,很明顯的。才觸上去便有一道大力要將自己彈了開去,可隨后。又有另一道大力以包容的形式將她拉了進去。
葭葭目中驚愕不已,這種進入傳送陣的方式,對她來講,當真還是第一次。兩道靈力相交,可令人驚奇的是,她竟沒有任何不適感。
待得進入谷中之后,那股大力便撤去了。踏足其上,盡管方才在谷外已然看到了這里鋪的厚厚的一層落葉,可真正踩上去那種感覺,葭葭看著幾乎已快沒過自己小腿肚的落葉,還是有些感慨的。
“向前走!”妙無花的聲音幽幽的響起,“百步之后,自可見到本座。”
葭葭不敢怠慢,遲疑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她的步子有大有小,因為路上不甚平整,又堆積著厚厚的落葉,便很難如平地上一般控制著雙腿間的距離。
“六十二,六十三…”到現在前方還是一片零零散散的樹木,根本沒有人影,葭葭心中疑惑更甚,卻還是繼續向前走去。
“九十七,九十八…”葭葭看著周圍,仍無零星半點的人影,“九十九!”她跨過兩旁的樹木,“一百!”
眼前豁然開朗,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盤腿打坐,身披粗布麻衣的修士,葭葭幾乎是不受控制的腳下一軟,下一刻已然拜倒在地:“弟子見過妙真人。”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妙無花并未用威勢相逼,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觀他容貌遠不及同是他一脈的沈離光那般搶眼,比之沈離光,妙無花的容貌可說平淡無奇。他并未說話,也不曾有任何動作,只是葭葭方才靠近他,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地生出一股敬意,就連方才那拜倒的動作也幾乎成了一種本能。
高手風范到底是什么樣的風范,其實真要給它按上條條框框,想來也是說不清的。但是眼前這個人,即使不發一言,卻也能給葭葭這樣一種感覺:高手風范,不外如是!
“起來吧!”卻見妙無花淡淡的說了一聲,而后解釋道,“這里用了百步現的奇門遁甲之術!”
“弟子…”葭葭方要說出她的疑惑,便聽妙無花闔著雙眼,娓娓道來,“陰陽輪回,百折不殆。人生八門,穴通六道…”
葭葭先是一愣,片刻之后,恍然有所察覺,當下盤腿坐了下來,體內靈力跟隨著妙無花的聲音四處游走了起來。
不過堪堪一個時辰,妙無花方才睜眼,便看到葭葭幾乎與他同時開眼,他點了點頭:“秦雅告訴本座衛東在你體內下了禁制,據衛東所說叫作‘試心’。這禁制乃是他游歷天下,經過某地之時,偶然得來的,便用在了你身上。此禁制無解,他下此禁制之時,并非出竅,已然藏神。是以這禁制只有等你藏神之后自行沖開了。說來這‘試心’禁制也與佛門一道頗有淵源,原先是用在本座這一脈后人身上試心之用,只是沒想到衛東竟誤打誤撞用在了你身上。”他聲音平平,幾乎沒有任何波瀾,“此禁制雖然只有你自行解開,不過既然秦雅求到了本座這里,本座自要給他一個面子的。更遑論,離光告訴本座你曾有恩于他。本座便破例傳授你一套清心明神的心法。你若控制不住的話,便不妨運用一二。”
葭葭先是一愣,而后便聽丹田之內的玄靈喜極的喊道:“傻了不成?還不趕緊拜謝?”
讓玄靈這般激動的心法可說世間難得,葭葭連忙依言拜謝:“多謝妙真人。”
“無妨。怎的說,你都對離光有恩。”葭葭聽他似乎輕嘆了一聲,一卷竹簡赫然在手,遞了過來,“這是原版,你本座給你兩個時辰,你將它刻錄下來記熟了。記住,不得外傳。”
“多,多謝妙真人。”葭葭顫抖著雙手接過竹簡,只是心中一磕,終究還是忍不住道,“沈真人并不欠弟子,當年他曾…”
“在本座眼里,旁人怎及離光一根手指頭?”熟料妙無花神色不變,不待她說完便接過了話頭,“你的恩在本座看來是大恩。”
葭葭語塞,只能無奈應了一聲:“是!”
“只有兩個時辰。”他又提醒了一聲,闔上了雙眼,看來不會再多說旁的了。
葭葭連忙翻開竹簡,開始刻錄了起來。
兩個時辰幾乎一晃而過,妙無花再次睜眼之時,卻見葭葭正滿臉疑惑之色的盯著竹簡仔細打量。那模樣,恨不得將它摳出一個洞來。
“怎么了?刻錄完了?”淡淡的一聲響起,葭葭連忙將竹簡卷了起來,只是目中的疑惑之色太過明顯,讓妙無花忍不住懷疑:這個女子的天賦到底是聰明還是蠢笨。這心法,她竟然不明白?
不過,他一向不喜歡重復做事,是以便開口問道:“可是有哪里不明白的?”
“并無。”卻聽那女子立刻答道,而后似是糾結了一會兒,終于下定決心,指著竹簡外頭的人物畫抬頭問他,“敢問真人,這是何人?”
葭葭忐忑不安,卻見妙無花白了她一眼:“這是我昆侖七秀之一:善無畏師祖的肖像。你不好好看著心法,看這肖像作甚?”
“弟子,弟子曾經見過他!”葭葭想了想,終究還是心中惴惴的將實話說了出來。
果不其然,妙無花聞言收走了竹簡:“誑語也該有個限度。十幾萬年前的人,你能見過?胡說八道!”
葭葭張了張嘴,想好的說辭終究沒有說出來,她在鎖妖塔的遭遇實在匪夷所思,況且,葭葭覺得說與不說也沒有什么兩樣,便低下頭來:“真人教訓的是。”
“沒問題就離開吧!本座不喜外人打擾。”妙無花擺了擺手,闔上了雙眼。
這模樣,莫名其妙的讓葭葭想到了進來這里之前衛東說的一句話“我敢肯定你前腳剛進去修煉,后腳定然會被妙無花趕出來的。”看這情形,他當真是了解妙無花啊!
葭葭復又向著妙無花行了一禮,也不管他是否闔著眼睛,轉身離開。
出來的路程更為順利,葭葭得到了心法,心中自然很是欣喜,可靠在外頭打哈欠的衛東便沒有這般開心了。他目光幽幽的向著葭葭看過來:“整整三個時辰,莫忘了我說過要在天黑之前離開的。你還要去一趟宗務殿挑選法寶,怎的這般麻煩?“
葭葭抬頭看了一眼衛東,見他似乎渾然不知的樣子,心道:衛東若是知道他將自己帶進來,結果妙真人傳授了她那專門克制他禁制的心法,不知將是何表情?
不過,葭葭轉了轉眼珠,笑道:“妙真人傳了弟子一道心法,衛真人若是想知道的話…”
“不用說了。”見她裝傻充愣在妙無花的地盤上這般大大咧咧的說了出來,衛東連忙出言阻止,頓時也沒了問她的興致。左右葭葭并非妙無花的徒子徒孫,得意之技不傳外人的道理,他衛東還是知道的。傳給這丫頭的心法,他衛東還看不上眼。
“快些,去宗務殿挑件法寶,我二人就立刻下山吧!”衛東轉身大步向宗務殿行去,葭葭看了一眼已落至一半的夕陽,也不由加快了腳步。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