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那城池管理執事突然爆發,變得神勇無比之后,短短半個多月,飛劍黨便被剿滅一空。可是,已然了這種節奏的管理執事,在飛劍黨被繳空之后,頗為不習慣。也不知誰帶的頭,見到有御劍低飛的修士自面前飛過,一時眼紅莫名,沖了上去,也不管是不是飛劍黨,扒光了送牢里再說。
短短幾日,已有不少路過的修士遭了這管理執事的毒手了,水牢中一片喊冤之聲,有查明確實不是飛劍黨而被放掉的修士,可身上的東西進了那管理執事的口袋,哪還吐得出來,算起來,真是白白遭了一趟罪,還丟了東西。
一時激憤莫名,這等修士便去明定城各家酒館茶樓里頭大肆宣揚:“昆侖最厲害的組織不是傳說中的執法堂暗部,而是明定城城池管理執事,下回獸潮動亂,派出明定城城池管理執事前往,必然以一敵百。”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是明顯的反話和嘲諷,只要是個正常的修士都能明白,城主聞言,臉色發黑,搖搖欲墜,幾欲暈倒。
就在明定城中慌亂一片之時,藏劍峰元嬰修士許峰被藏劍峰首座秦雅請了去喝茶。
許峰得知之后,微有詫異,不過還是依言去了秦雅的住處東來閣。秦雅有個規矩,公事在執法堂談,私事在東來閣談,得知自己是被請去東來閣之后,許峰才暗暗舒了口氣。
一進東來閣,便看到了坐在東來閣里頭那棵千年古樟下的秦雅,難得的沒有穿著往常那件深色長衣,換了件淡色的青衫,面上不辨神色的端坐于那里。
“首座,您找我?”圓臉的許峰笑意盈盈,秦雅掀了掀眼皮,看向許峰。卻見他那張看似和善的笑臉上多了幾分討好。
秦雅不動聲色的指了指對面的石凳:“坐。”
許峰面色一僵,不過還是依言坐了下來,只是心中忐忑不安。
待他坐下之后,秦雅伸手便去拿石桌之上的茶壺與茶盞,這一動作驚的許峰冷汗涔涔,連忙伸手奪過那茶壺與茶盞:“怎勞首座費心?許峰自來便是。”
見他這副急切的模樣。秦雅只是彎了彎唇角,并未說話,更未阻他,隨他去了。
可便是他彎唇角的樣子卻也叫精神高度緊張的許峰見了個正著,原本就緊張至極現下更是心跳聲如雷。舉著茶盞的手都在發抖。
秦雅也不說話,待他抖了一會兒,才悠悠開口:“聽說你的孫子。新進金丹真人許天翼前些日子煉丹引動天劫,以金丹修為能有這等成就,確實不錯。”
“這小崽子碰巧罷了,不值一提。”許峰實在拿捏不準秦雅的意思,抬頭看了看秦雅,偷偷拭了拭額上的汗珠。
秦雅挑了挑眉,看向許峰,沒有搭理他的自謙。繼續說道:“想他現下還是年少,將來成就定然非同一般。本座就特例開一次劍魂海,準他進去挑一件趁手的兵器。”
許峰聽了。卻是喜憂參半:能叫他天翼孫兒進劍魂海挑得兵器自然是不錯的;然而,首座無緣無故,突然提起此事。叫許峰心里直打鼓。許是秦雅那無所不知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了,一時間只叫許峰懷疑自己做過的那些個腌臜事都被瞧了個遍,是以除了驚喜,更有憂愁。
心里頭百轉千回,許峰偷偷抬眼看了眼秦雅,見他仍是那副無甚表情的模樣,心跳漸漸放緩,心道:首座許是不知吧,若是知了,又豈會讓天翼進劍魂海挑兵器呢。這樣想著,便松了口氣,一臉喜色的向秦雅一禮:“那許峰先替天翼在這謝過首座了。”
“無妨。”秦雅淡淡應了一聲,卻反常的沒有就此打住,而是繼續道,“他算起來應當是前途不可限量,你且要好好培養他。畢竟他的前途與你亦有所關聯,下去吧!”
緊張了許久,這才放下心來,可秦雅這最后一句話卻又叫許峰一下跳了起來,戰戰兢兢的看向秦雅,在對上秦雅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時,忽地腦上警鈴大作:他實是太過緊張了。他忘記秦雅一族可是有瞳術的,修為又與自己隔著一個大境界,便是他想看什么,恐怕也不會叫自己輕易發覺吧!這樣一想,許峰只覺整個人就像剝光了一副站在秦雅面前一般,無所遁形。心中只剩了一個念頭:秦雅知道了,顧朗那件事與他有關。卻不發作,反而一反常態的還答應打開劍魂海,首座這是在提醒自己天翼的前途與他有關。許峰心中惶惶不安,一時間許天翼那張煉丹成功之后悲喜交加的臉在他面前游移,可不等他做出什么決定,秦雅已然揮了揮手:“你退下吧!”
許峰踟躕的點頭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待到看不到許峰的身影之后,原本閉合著的屋門轟然打開,從里頭走出來的,卻是昆侖現任掌門梅七鶴,許峰因秦雅的關系,心中忐忑,一時便未曾留意東來閣中還有其他人。
“怎的那么大方?”梅七鶴開門走出之后,已然迫不及待的開口了,“許峰早有異心,醉心權勢已不是一日兩日了。更何況,他確實在顧朗這件事里頭動了手腳,何不將他除了?我昆侖還不至于缺他一個元嬰修士便活不成了。”
秦雅卻是勾了勾唇:“不過是個打手而已,我想將他背后那人揪出來,”他嘆了一聲,依著千年古樟而立,身若青松,“我昆侖創派已數十萬年,決不能讓那等宵小之徒鉆了空子。更何況獵天環已在我昆侖手中,妖族出了九階九階妖獸,東海青龍點燈,白先生說過,等了數十萬年終于等來了一個契機,決不能浪費了。那條通天之路,我秦某人便是拼了我一身之力,也要想辦法將它打開!”
梅七鶴輕嘆:飛升,絕對是每個修士最初修煉的初衷。因著十萬年來無人飛升,這才使得修士漸漸增了不少旁的想法。若是有朝一日通天之路重新打開,或許,或許這個世上那等真正人品俱佳的修士會變得更多吧!
此時,距離東來閣不遠處葭葭的院子里頭卻是空無一人。接到袁老的傳訊,葭葭匆匆趕往明昭峰,相隔不遠已能清楚的看到馬老臉上的一團黑氣和渾身不自覺外放的靈力了,葭葭腳步一頓,心道:馬老這是壽元將近矣。
平日里歡脫吵鬧,稍不順心便仰天長嘯的小丹現下卻是低垂著腦袋,乖巧的蹭著馬老的衣裳。
見到葭葭,馬老倒是笑的極歡,精神甚好,一點也不像壽元將盡的樣子,伸手搭上了小丹的腦袋。不多時,便解除了與小丹之間的靈獸締約,察覺不到馬老,小丹驚慌的抬起頭來,卻并未鬧騰,只是蹭著他,不時的輕叫兩聲。
馬老莞爾:“葭葭,小丹就拜托你了,跟著你絕對比跟著我這個半截身體已入土的老頭子要好。”
“馬老!”葭葭嘆了一聲,心中雖悲傷,卻并未像歡喜那樣哭的跟個淚人似的,張了張嘴,似有千言萬語,可到嘴邊,卻只剩一句話:“當年之恩,葭葭永生不忘,馬老,我會照顧好小丹的。”
“好,好,好。”馬老笑的暢快淋漓,“果然甚得我心,老夫撐了那么久,就是為了聽你這一句話,有你這一句,老夫便放心了。”
馬老笑完,復又看向袁老:“袁老頭子,等老兒入了輪回,定還會來昆侖修仙,屆時,你可莫要不認得老夫啊。知道你這老頭子賊精,莫要借機欺負老夫。”
“哈哈哈。”袁老大笑。修真者誰人不知,那等凡人還有輪回,可他們一旦踏上修途,輪回之數便與他們無關了,不過是為應景,故意應和馬老罷了。
馬老今日笑的分外開心,取出空空的儲物袋放到了一邊,嘆道:“好啊,想我馬老一生,修至金丹,也算圓滿了。老頭子雙手空空,除了金丹真人這個名頭,窮的叮當響。也好,清白身來,清白身走,任我兩袖清風,再無輪回。你等好好修煉,有朝一日飛升得道,也算圓了老頭子這個夢吧!”
“清白身來,清白身走,任我兩袖清風,再無輪回”這一句話仿若醍醐灌頂,驚醒了在座的幾人。修真一途,再無輪回,這是一條何等決絕的路,不是永生便是寂滅,原來自他們踏足昆侖那一刻起,便注定如此,便注定要拼盡一生向著那條渺渺不知何處的通天之路行去了。
咀嚼了一番此話深意,再看馬老,仿若睡著一般,面上祥和帶笑,竟比起尋常還要慈祥上幾分。
“他壽元已盡。”袁老默默的看了他半晌,嘆了口氣,“老夫去上報宗門,葭葭,你帶著小丹回去吧,歡喜你也回秀陽峰吧,大家散去吧!吾等修士,若是無法飛升,何人沒有這一天?都散去吧!”
葭葭上前,拉住小丹,這只愛鬧騰的仙鶴,似乎一夜之間成長了起來,極為乖巧的跟在她的身后,回頭再看了眼仿若睡著一般的馬老,與她一道向著藏劍峰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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