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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白五十章 醉酒

  夕陽斜照,黃昏晚霞,山明水秀的吳郡比白日多了蕭瑟,溪流的流淌速度好像都比白日要平緩上一些。

  在出吳郡的必經之路上,帶著傷的羽林軍默默的跟著前方傷得最重的秦王世子。

  從校場出來,秦王世子只說了兩個字回京。他們雖然不是全敗,但只有一勝不值得夸耀,心高氣傲的羽林軍像是被一盆涼水澆到頭上,他們會牢記同北府精銳交鋒戰敗的恥辱。

  在他們當中最痛苦的人應該是秦王世子,李炫奕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對待過。李四緊跟在李炫奕身后,很擔心不讓自己處理傷口的世子殿下,皮外傷是小事,李四知曉世子殿下最不愿意讓蕭琳看到他的狼狽不堪。

  李炫奕沒有騎馬,耷拉著腦袋一步一步的走著,毛絨團子到底去哪了?雖然結果是他輸了九次,但最后他也贏了一次啊,她有沒有看到自己贏司徒堂?

  所有人都覺得李炫奕會喪氣,會失落,這些情緒李炫奕都有,但他最關心的是蕭琳的去向。

  不知從哪里傳來了一陣激昂的琴音,李炫奕并沒有去看誰在彈琴,在吳郡隨處可聞弦樂。

  士族子弟經常是感覺到了,不管在何處都會撫琴吹簫!雖然這陣琴聲隱約有鼓勵的感覺,可李炫奕的心思根本就沒放在輸贏上頭。

  開玩笑,他是先輸后贏,再同北府精銳比試下去的話,李炫奕有信心同司徒堂平分秋色。

  “殿下,殿下,是蕭女郎!”李四驚訝的指著前方的涼亭,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驚喜的道:”殿下,蕭女郎在給您撫琴呢。”

  李四心里安穩多了。有蕭琳在,殿下就不會再有落寞沮喪!

  青山腳下,一處涼亭,一架古琴,一位佳人。

  李炫奕用手背揉了一下眼睛,是蕭琳,雖然夕陽給她鍍上了一層金箔,但蕭琳的模樣,李炫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全體都有,向后轉!”李炫奕高聲命令。羽林軍大多數人年紀不過十七八歲,他們正值青春年少,對自己敬佩的秦王世子會見佳人。他們樂見其成。

  “喏。”

  聽從李炫奕命令,他們轉過身去,但卻挺直了腰背,經過此番磨練,他們鋒芒驕縱少了。肅穆之色更重。

  能親耳聽到懷柔縣主撫琴,他們覺得很欣慰,下一次.下一次絕對會讓懷柔縣主湊出得勝的樂曲。

  李炫奕走到蕭琳面前,他臉上帶著比方才更多的落寞傷感,一擺身后染著血跡和塵土的披風,盤膝坐在琴架前。往日火亮的黑瞳此留露出傷感,干裂還印有齒痕的嘴唇蠕動,“毛絨團子。”

  當他聽到琴音錯了一節后。李炫奕慢慢的垂下腦袋,凌亂的發絲遮擋住他的眼眸,“我輸了。”

  撫琴需要心靜,蕭琳此時沒有辦法再彈奏下去,手指放在琴弦上。蕭琳帶著幾分惱怒道:“你是故意的。”

  面前的人這分落寞沮喪都是裝出來的,裝出來擾亂她的心境。李炫奕能堅持到最后并勝了一局。他應該是個堅韌的人,況且蕭琳方才也看出經過磨礪,羽林軍不再會輕易輸給北府精銳,眼前這個笨蛋已經找到了克敵制勝的辦法。

  “我不應該來。”

  蕭琳起身向涼亭外走,在越過李炫奕的時候,她的手臂被抓住了,月白色的寬袖同牛皮護手相碰,華裳的柔軟碰上了盔甲的堅硬,蕭琳道:“放開。”

  “你既然來了,就不要輕易離開。”李炫奕聲音很是低沉黯啞,“毛絨團子,陪我待一會好嗎?”

  “那你也得放開我的手。”

  蕭琳低頭同李炫奕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他眼巴巴的眸色.蕭琳真邁不開腿。

  李炫奕抿了抿嘴唇,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松開,他的瞳孔里只印著蕭琳一個人的影子。蕭琳看到了他臉上的傷,手上的傷,在他腿上可能還有.李炫奕道:“換個人來都不會像你這么狠心對我!”

  蕭琳坐回到琴架后面,笑問:“你說別人會怎么對你?”

  李炫奕將古琴從桌上放到地上,身體向前,他的手按著桌邊,同蕭琳幾乎面面相對。

  他能嗅到蕭琳身上的味道,不是脂粉,也不是花香,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李炫奕就能聞到蕭琳身上的那股陽光的味道,若問他陽光是什么味道,他會告訴你,就是蕭琳身上的味兒。

  離得很近了,他的唇似能碰到她的唇,他能看到她臉上的汗毛.他們的鼻尖仿佛碰到了,李炫奕手心冒汗,“啊.毛絨團子.”

  蕭琳再不推開他,他就忍不住親她了。李炫奕不介意親吻蕭琳,可蕭琳很冷靜,沒有任何嬌羞之感,好像李炫奕離著她很遠很遠,像是冰山一樣的玉人,他親不下去!

  “看夠了嗎?”蕭琳冷靜的問道,李炫奕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坐直了身體:“沒勁。”

  看李炫奕遠離自己,蕭琳慢慢的悄悄的松開緊握的拳頭,差一點.差一點就讓他看穿了。

  蕭琳借著攏頭發平復心緒,從放在她身邊的籃子里,取出兩只通體白玉無瑕的瓷杯,拿起同色同款式的酒壺,一手扶著寬的衣袖,一手傾斜,將酒倒進瓷杯中。

  酒壺放到一邊,蕭琳舉起了酒杯,道:“以酒來寬慰你。今日你可是屢敗于司徒六郎之手。“

  李炫奕眼睛瞪得圓圓的,握緊了瓷杯,蕭琳挑眉:“難道不是?”

  李炫奕賭氣的喝了酒,皺緊了眉頭,“這酒.味道不不太對。”

  “我釀的酒里放了些蜈蚣啊,蟾蜍啊。”

  李炫奕捂著嘴,壓出惡心,悶聲道:“不要再說了。”

  蕭琳笑了,“笨蛋!那種東西怎會釀酒?”

  蕭琳再次給李炫奕斟滿酒,”我加了一些補身體的好藥材,便宜你了!”

  聽見蕭琳這么說,李炫奕感覺好了一些,味道是古怪了點,但她說有好處的話那就喝唄,有蕭琳在,毒藥他都敢喝!李炫奕念頭一轉,借著酒醉是不是可以同蕭琳說說?

  李炫奕又連喝了兩杯,他俊臉上略有紅暈,眸子微醉,打算張口時,聽見蕭琳問道:“說說看,第一次你為什么會輸?”

  在他面前的酒杯里再次承裝著美酒,李炫奕壓下了傾訴衷腸的心思,不由得想到他信心滿滿的沖鋒時,被司徒堂的守勢所阻擋,當時他真的感覺到面前是銅墻鐵壁,李炫奕再次喝了酒:“大意了,若是我小心一點的話,不至于看不出他布下的守勢。”

  蕭琳頷首后,再一次斟酒,“知道就好,輕敵冒進對統兵的將軍來說是最要不得的。”

  “第二局呢?”

  “我敗于北府精銳的善戰。”李炫奕又喝了一杯。

  “第三局呢?”

  “我敗于羽林軍沖鋒陣法操練不熟,變換陣型太生澀。“李炫奕又一次喝酒。

  ”第三局呢?“

  ”我敗于.“

  一局一局的分析,一杯一杯的喝酒,李炫奕清醒的腦袋有幾分昏昏沉沉,他勉強撐著自己的身體,醉眼朦朧的看向蕭琳,笑道:“兩個.兩個毛絨團子.”

  蕭琳晃了晃見底的酒壺,最后倒了一杯酒遞給李炫奕,問道:“最后你一局,你怎能贏的?”

  李炫奕勉強將最后一杯酒喝了,他揚起胳膊酒杯飛出了涼亭,醉意脹紅了他的臉,他慢慢的說:“水無常形,兵無常勢.因地制敵,毛絨團子,本世子九天兵鑒不會白看!”

  李炫奕再一次靠近蕭琳,握住她的肩膀,“你是不是來灌醉我的?”

  蕭琳聞到撲面而來的酒氣,推了推李炫奕:“換個人來就不是灌你酒,而是直接上戒尺了。你可要將方才的話記住哦,下一次我可不想再看到你被打得一身是傷,灰頭土臉的落敗!”

  “我會記得.一輩子我都忘不了。”李炫奕身體一歪,腦袋直接枕著蕭琳的肩頭,喃喃的說道:“沒有你,就沒有我.我怎么會忘記你?蕭.蕭琳――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

  李炫奕被蕭琳推開,他仰天倒在了地上,蕭琳面色不快的起身,踢了踢李炫奕的胳膊,“我告訴你,這酒是我釀的,我知道你沒醉。你要有能耐就騙我一輩子,要不然就給我老實點。”

  李炫奕笑道:“我騙不了你一輩子,可我說得都是真話,你不是生氣了,你是不知道怎么辦?”

  蕭琳甩開了李炫奕的手臂,直接離開涼亭,她腳下越走越快,聽到李炫奕喊聲:”我等著你的回復,阿琳。”

  李四等到蕭琳遠去后才敢慢慢的走到李炫奕身邊,扶起他,李炫奕靠著李四,眼里滿是得意,說道:“不用絕招,她不開竅!我又要兩三年見不到她,不能讓司徒九郎捷足先登。”

  “殿下,喝點水?”

  “不,我不能像父王。”李炫奕推開李四,他的眸色深沉,斜陽將他的眼眸渲染成金色,“在情事上,我不能像您。”

  “殿下?”李四不知所措,秦王心儀旁人?

  李炫奕道:“我是母妃的兒子,我只是希望父王珍惜母妃的一片癡情。那人.那人.我來幫母妃對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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