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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情絕

  老司徒雖是一聲不吭,但他的臉色極是難看,可以說司徒尚自從有記憶起就沒見過自己的祖父這幅模樣。.

  司徒尚為祖父擔心,同時也為蕭琳擔心,祖父的脾氣他太清楚了,蕭琳會被祖父恨一輩子!

  “既然你當初選擇了大業,選擇了遵從祖訓妻妾成群,如今就不該來東苑打擾姑祖母的平靜日子,不該在吳郡隱士們面前表現得多癡情!你以為我的姑祖母因為你一句一直沒有忘情,就會原諒你?”

  “你憑什么這么認為?我的姑祖母才學極好,名聲顯赫,她一輩子行事灑脫,她沒有成親,并非是等你!”

  蕭琳越說越是生氣,姑祖母就是一輩子不嫁人,也輪不到老司徒此時來陪伴姑祖母。

  “有些自詡頂天立地的男人就是這么奇怪,什么都想要,或者以為自己一句錯了,就能回到當初!”蕭琳嘲諷的一笑:“我今日明確的告訴你,有我在姑祖母身邊,你別想靠近姑祖母一步。”

  老司徒抬起手臂,李炫奕從旁邊沖出來,一手拽住蕭琳的手腕,一手拔劍出鞘,劍尖直指老司徒,司徒尚幾乎同時握住祖父抬起的手臂,高遠的眸子滿是祈求:“祖父。”

  “司徒博,你想做什么,在我的東苑你要做什么。”

  竹簾子緩緩的卷起,老司徒同端坐在屋子里的蕭居士目光撞到一起,老司徒干澀的說道:“君箬。”

  李炫奕看了一眼司徒尚,一揚左手,寶劍插在地上,劍柄上的流蘇晃動,寶劍劍身反射著太陽的光線讓人睜不開眼睛,李炫奕拽著蕭琳向東苑后面瀑布跑去。蕭琳想要甩開李炫奕,可李炫奕突然襲擊,做出打算跟老司徒拼命的架勢,突然拽走蕭琳,讓她反應不及。

  蕭琳只能隨著李炫奕的腳步向瀑布方向跑,在路上蕭琳打算掙脫開的時候,李炫奕握著她的手腕很用力,“放手。”

  “不放。”

  李炫奕腳步慢下來,為了讓穿著正裝的毛絨團子跟得上。不是顧忌著毛絨團子倔強的性子,他最想做得是的當著司徒尚的面抱著蕭琳離開。那樣才叫帶勁呢。

  司徒尚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遠去的兩人,眼看著他們穿過桃樹林,他們奔跑時衣玦飛舞彼此糾纏。司徒尚的眸色暗淡了一分,被風吹落的桃花瓣因為他們路過而圍繞著追隨著他們.司徒尚合了一下眼睛,聽到蕭居士在屋里傳來的聲音:“阿琳說的話,便是我說的,你既然為你的大業。為你家的祖訓犧牲一切,現在來東苑做什么?”

  “祖父,孫兒去了。”

  司徒尚向老司徒躬身一禮,撩起衣襟,追著蕭琳而去。

  “九郎!”

  老司徒被孫子撇下了,他不是為了這個生氣。而是司徒尚追著蕭琳.那丫頭到底哪里好?值得自己精心栽培的孫子如此?

  以前他還會稱贊蕭琳才思敏捷,今日被蕭琳指著鼻子罵了一頓,老司徒的心胸也并非像大海一樣的寬廣。從來位居人上的老司徒很少被這樣對待過,如今狂妄的蕭琳,在他眼里是一百個不好,一千個不好。

  可這樣不好的蕭琳卻拐帶走了他最為引以自豪的孫子,老司徒有失落。卻有幾分的彷徨,他也曾經風華正茂。也曾經同心儀的人花前月下,甚至他也學過李炫奕從旁人手中帶走蕭君箬。

  那些他以為已經忘卻的往事如同揭開了封印一般,一起縈繞在心頭,老司徒無力的說道:”君箬,你可是在報復我?”

  蕭居士緩緩的將手中的茶盞放下,驕傲又遺憾的說道:“阿琳是我的傳人,但她不是我能養出來的女郎。”

  蕭居士將茶杯里的茶水倒在了地上,她眼看著茶水滲入蘆席中,輕聲說道:“若是我當初有阿琳想得明白,二師兄也不會滿含著遺憾長眠于地下,大師兄也不至于.不至于厭世對我避而不見。”

  “報復?司徒博,你以為我需要報復你?”

  蕭居士一改方才的哀婉,站起身看著司徒博,輕聲的說道:“你配我報復你嗎?阿琳是我的命,培養阿琳來報復你?我早就應該想到,你本來就是個老糊涂。”

  老司徒的身體一下子矮了兩寸,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老態盡顯,眼角的皺紋很深,干澀的嗓子勉強說出一句話:”我想.我想補償你.”

  “你以為阿琳說得是一時氣話?補償,我為什么要你的補償?你不欠我什么,司徒博,既然做了選擇,便沒有你反悔的余地。”

  蕭居士此時真正的做到了無喜無怒,她有一個可以代替自己恨的阿琳.在蕭居士心里最后對老司徒的一絲情緣今日徹底的斬斷了,在她眼里看到的人是司徒一族的族長,“你請回q日的事兒,是我沒教導好阿琳。”

  “君箬。”老司徒此時真怕了,不顧眼前的持劍女子的阻擋,幾步沖到草堂前,說道:“我從來就沒忘記過你。”

  蕭居士淡淡的一笑:“阿琳昨天數給我聽,你有多少個兒子,她問我,是不是你總能將情愛和房事區分得開?你不忘記我又怎樣?根本不耽擱你生兒育女。”

  “你變了,變得.”

  “像一個女人,是不是?”

  蕭居士笑容更為的平淡,“我本來就是女子!我要強了一輩子,自以為自己很任性,率性而為,可.阿琳說我骨子里裝著士族和大義。同你們爭鋒,關心國家大事是好事,可阿琳卻說我忘記怎么做一個任性的小女子。”

  老司徒肩膀垮了下來,唇邊滿是失落苦澀,“任性的小女子?你甘心?”

  “過兩日,等到秦王世子回京后,我會帶著阿琳去見大師兄。”蕭居士答非所問,她現在就任性給老司徒看看,憑什么順著他的路走?

  老司徒看著容光煥發的蕭居士,不忍的說道:“文長兄不會想要見你,當年他在文遠兄的墓碑前下了狠話的.”

  “我是任性的小女子嘛,大師兄會見我的。而且我也該去看看二師兄。”

  “君箬你對文遠兄.”

  老司徒緊緊咬著嘴唇,他不知為何會問出這句話來,蕭居士曾經有過入幕之賓,這些他都不曾在意過,可他在意那個死去的人。

  蕭居士嘆息道:“我一生不曾嫁人,隱居于東苑,他幫我設計修建的東苑.你還不明白嗎?”

  老司徒向后倒退了兩步,口中苦澀得如同吞了黃連,“原來是我自作多情.”

  “他是我二師兄,永遠的二師兄。”

  老司徒茫然的看著蕭居士,他不明白,為什么她又說出這句話來,蕭居士轉身背對著他道:“你走吧。”

  “君箬。”

  “滾!”

  蕭居士像是一只刺猬,老司徒膽敢上前的話,會被刺傷,老司徒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君箬來生再見.”

  “啪。”

  一物甩到老司徒腳下,老司徒定睛一看,破碎的玉佩,他的心徹底的涼快了,他慢慢的蹲下身體,將玉佩的殘片收好,抬頭看著蕭居士,“我又說錯了嗎?”

  “我不曾為今生的選擇后悔過,但若是有來世,我們還是彼此擦肩而過的好。”

  老司徒走了,同來得時候相比,他更像是一位老人。坐在竹筏上,他想到蕭居士,也想到了蕭琳,當蕭琳罵他的時候,他只感覺到氣憤,只認為蕭琳不明白什么是大局,不明白他的痛苦,他在心里想著好一個乖張的女郎!

  此時一切安靜下來,他捧著手中破碎的玉佩,他茫然了.什么都想要,你憑什么認為一句錯了,就能挽回一切?老司徒苦澀的笑道:”原來我們都錯了,看得最明白的反而是她!”

  只是像蕭琳這樣心性的女郎,老司徒不認為適合做司徒尚的妻子。而且最要命得是,無人能改變或者影響蕭琳的性情,老司徒原本想著士族復興再望,他可以隨著蕭居士歸隱,但面前破碎的玉佩,九郎對蕭琳的態度,讓他明白,他不能歸隱。

  若說蕭居士的命是蕭琳,那對老司徒而言,士族和司徒一族就是他的命。為了這兩樣,他犧牲了一切,還將繼續犧牲下去。

  蕭家東苑鬧得不歡而散,蕭家前院一樣是人仰馬翻,司徒堂幾腳將向蕭如云獻殷勤的士族子弟踢下了荷花池,池子里的淤泥以及冰冷的池水讓被踢下去的人狼狽不堪,好好的一塘荷花被他們的掙扎弄成了殘荷。

  “司徒六郎,你大膽!我等只是愛慕于她,即便成親了你也不該如此野蠻的.阿嚏.”

  在荷花池中的人狼狽的打噴嚏,敢向蕭如云獻殷勤的有幾個是王家子弟,還有幾個是北方士族的子弟。士族的根基在吳郡,然以洛陽王家為代表的北方士族認為他們也是正統。

  司徒堂站在蕭如云身前,輕蔑的冷笑一聲,握著蕭如云的手離去,在場的人耳邊回蕩著司徒堂的警告:“她是我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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