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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相識

  紛亂處,秦王世子一襲月白精麻單襦,腳踩高齒木屐,寬袖披垂,頭帶一頂小冠,尚未到及冠束發的年紀,在他腦后留有幾縷的青絲,從容不迫得收回踩在侮辱秦王的人身上的腳,眉目俊秀,目若皓月繁星,齒白唇紅得仿佛仙宮仙童,只聽他肆意囂張的說:“侮辱當朝秦王,拉下去。”

  他手中的扇子回旋,唇邊泛著冷傲的笑意,“爾等再敢說父王的不是,便如同他。”

  “奕兒。”

  萬難不變臉色的秦王回身警告兒子,秦王世子步履從容,在秦王跟前停住腳步,遺傳自秦王的高個子,他遠比同齡人高上幾寸。

  “區區幾個庶族,父王不值得為他們動氣。”

  秦王兩道濃眉皺起,顯然不滿兒子的囂張跋扈,淑妃此時笑著說:“炫奕不是最不耐煩三清道觀?”

  “在京城無趣得很,母妃讓我陪伴父王。”

  說著話,秦王世子略帶幾分輕浮的眸子環顧四周,向臉紅紅撲看向自己的女郎展露笑顏,女郎們越發露出愛慕之色,“三清道觀也不都是刻板的道姑,瞧著比京城自在,也省得見玉師傅那張刻板的臉。”

  “李炫奕。”秦王冷哼,“不得對玉師傅不敬。”

  “知曉,知曉。”

  面對秦王的憤怒,李炫奕很快躲到淑妃身邊,揚起笑顏:“娘娘。”

  淑妃有瞬間得錯愕,含笑道:“此時記起本宮來了?上次讓你入宮于我作畫,偏偏推三阻四的。”

  “那日母妃微恙,我在她床前侍奉,何況娘娘的畫技極好,我豈敢在您面班門弄斧?”

  “但凡有人說你總是說出一番的道理,偏就讓人奈何不得。”淑妃親昵的戳了戳李炫奕玉樣的臉頰,看向秦王,“玉師傅著實刻板,炫奕風流不羈,陛下是極愛的,總是說他學了趙王,將來有是一位名揚天下的才子名士,他這摸樣,愛煞旁人,偏就秦王你白看不中。”

  “他尚未及冠,便行事輕浮,將來如何得了?”

  淑妃掩住不屑,“秦王戍邊久了,不知炫奕才是京城翹楚?哪家有炫奕為子,父母必然喜笑顏開。”

  李炫奕突然說道:“回京我定然去向娘娘討教畫技,父王,你看兒子厭煩,兒子不惹你生氣,先行一步。”

  秦王厚嘴唇抿成一道線,眼看李炫奕向女子最多的地方走去。大夏國風奢靡,紙醉金迷,崇尚名士狂生,撲粉熏香,風流不羈,才是名士,然秦王戍邊時,見多了胡人的鐵劍騎射,經歷多了鐵血征戰,越是不屑此道。世人的嘲諷,于他無關,俊美也好,丑也罷,都比不上他手中的長劍。

  然李炫奕是他最為重視的兒子,亦是他寄托厚望的兒子,論聰明遠在諸子之上,然李炫奕被王妃嬌慣,長得又好,受人寵溺,致使他性子脫跳,不能定性。在旁人眼里秦王世子是出色的,但在秦王眼中,李炫奕不堪大任,輕浮幼稚,脾氣不好,喜怒不定,囂張跋扈,不到十三竟然學著召歌姬相伴,出入皆有美婢伺候,雖然被王妃念叨尚未通曉人事,然秦王實在擔心他再次歸京的時候,李炫奕能做出什么荒唐事來。

  于是不顧王妃的反對,秦王執意帶李炫奕來三清道觀,原本指望能磨其心智,可他卻···

  “炫奕同秦王不像。”

  秦王同眉眼含笑的淑妃對上,深邃沉若寒潭的眸子閃過一分的波瀾,隨后再次垂下眼瞼,“他似生母。”

  “你這么一說,炫奕同秦王妃很是像,也虧著隨了秦王妃,要不哪有今日?”

  “秦王,少陪。”

  淑妃離開長生湖,秦王對著淑妃拱手,轉頭看向長生湖中間,紙船點燃的長明燈隨著波濤上下起伏,時明時亮在白日看不出,然秦王并非尋常百姓,扶穩長劍,在長生湖畔停住一會兒,領著侍衛離去。

  李炫奕從出生便是世子,秦王手握幾十萬戍邊重兵,世子王妃必須留在京城,他無法親自教導李炫奕,三顧草廬請來的玉師傅降不住李炫奕,秦王鐵拳握緊,一拳擊打庭院中高聳如云松柏,仰頭凝視碧藍如洗的天空,久久之后,低聲嘆息:“奕兒,休要讓為父后悔。”

  李炫奕穿過愛慕者的人群,女郎們愛慕的神色他看得太多,尋常還能押玩自得一番,今日他沒心情,“閃開!”

  同他俊美風流的容貌齊名的是秦王世子煞神一般的脾氣,舉國皆知,他不高興的時候,所有人最好躲開,眾人閃開道路,李炫奕向長生湖旁邊的密林深處走去。

  跨進密林,李炫奕對身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五六名侍衛四下散開,不再緊緊的跟隨世子殿下。

  “果然是你,蕭琳。”

  密林深處有一處最為清澈的檀溪,為三清道觀的密地,長生湖百姓可到,然密林非士族不可入,亦沒有誰自討沒趣的去隱隱透著陰風的密林。

  李炫奕姿態灑脫靠近跪在檀溪岸邊的蕭琳,入目得是她梳起的抓髻,纏繞著一圈白狐貍毛扎成的絨毛團,蕭琳穿著襦裙的外面罩著一件領口帽兜有絨毛的披風,顯得她毛茸茸的,可愛到極致,李炫奕手指不由自主的撥弄蕭琳頭上的毛團兒,柔軟的觸感,毛茸茸的溫暖,他越是來勁,不愿撒手。

  “放開。”蕭琳一下子站起身,眼圈泛紅的怒視李炫奕,“哪里來的登徒子?”

  “登徒子也不會挑你,小丫頭片子!”

  身高的優勢此時顯現出來,李炫奕可不用再哈腰便能擺弄蕭琳帶得絨毛頭繩,但見她長翹起的睫毛濕漉漉的,李炫奕玩味的笑道:“哭了?這可不像在祁陽侯喜宴上不認其父,說出豪言的蕭琳。”

  蕭琳抿著嘴唇,看著毫無自覺的少年,轉身邁開,李炫奕受慣了追捧,笑容斂去了一分,食指中指夾住頭繩,愣是將頭繩扯下,蕭琳悟了腦袋,回頭道:“還我。”

  李炫奕手凌空揪著頭繩,絨毛團子隨風飄蕩,聽見蕭琳的話,反而握在了手心,向檀溪方向拋去,“你到水里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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