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邊城、花龐、雪厲然身體同時一僵,豁然轉首目光在周邊掃過,眼眸徹底陰沉下去,心中一片驚怒!方才三人心焦各自弟子傷勢,一時間未曾細看,竟未發現,這里根本沒有莫語的身影。天罰峰弟子明明稟報,他與荀昭、勛涼一起進入浴血平原深處援救凌雪,眼下三人皆在偏生他消失無蹤,這其中蘊含的意思不難猜想。
勛涼眼底流露一絲悲傷,他掙扎著跪倒在地,“弟子無能連累莫語師弟,還請師叔重罰!”
整片空間剎那安靜下去。
他未多說,但只是這一句,便足以印證他們心中某種猜測,莫語出事了…
柳邊城眉頭痛苦皺在一起,花龐、雪厲然眼中厲芒爆閃,空氣沉悶的似是要凝固一般。
賀益山身影出現在不遠處,他微微繃緊身體突然放松下去,這一刻心底竟生出一股難言的慶幸。但這份情緒生出瞬間,便讓他臉色微微一變,莫非從他心中,竟已對莫語的存在感到一絲恐慌了嗎?他沒有就此事多想,心中卻已有了答案,或許不愿面對,但這就是事實。
不過即便如此又怎樣,你已經死了!
水之瓏身體輕輕顫抖,她臉色蒼白的嚇人,戰宗強悍氣息從她體內緩緩散發,“告訴本座,究竟發生了何事,莫語究竟在哪?”她聲音尖銳,微微有些發顫,心底不受控制升起一股驚慌。
她突然感到害怕,害怕以后再也見不到他。若在之前,水之瓏會毫不猶豫將這種念頭壓制下去,但此刻的驚慌,讓她已顧及不到這些。
“凌雪師姐陷身獸潮,弟子與荀昭師兄、莫語師弟前去解救,在浴血平原深處發現一處血色祭壇…”勛涼緩緩開口,將之前經歷事情完整道來,言及后來他眼眸微微發紅,聲音都變得嘶啞起來。
諸多廣源峰弟子也不知事情經過,聽他說過,臉上便已布滿哀傷,有那女修弟子更是泣不成聲。
“莫語師兄是為救我們而亡!”
“若非師兄,你我早已死了!”
“莫語師兄,我們對不起你!”
柳邊城如遭雷擊,身體一陣僵直,嘴巴之中卻更加苦澀。原來,莫語竟是為了救他們,才舍棄了自己的性命嗎?原來,他現在已有了五階戰宗的修為!
這般心性,若好生培養施以重恩,必定會將宗門視為歸屬,忠心耿耿。以他資質,日后成就將會遠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完成老師遺愿,甚至能夠引領整個四季宗,走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這一切,卻再也無法實現…他死了!
花龐呼吸微微加深,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感動與痛苦,一直以來他雖欣賞莫語資質,但心底對他行事中流露出的狠辣卻有些許不喜。但今日之事,卻將他心中念頭盡數推翻。能夠為了救人而舍棄自身性命者,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天性涼薄狠辣之輩。他往日所行,細細回想亦是想要保護自己身邊之人不受傷害。
或許他不介意成為所有人眼中的惡魔,只為能讓身邊之人過的更好。他心底為自己之前的某些念頭突然感到愧疚,繼而生出更多的痛苦,眸子微微有些泛紅起來。
雪厲然吸了口氣,他緊皺著眉頭,將心中震蕩壓下,沉聲道:“勛涼,你可曾親眼見到莫語出事?”
勛涼微怔,眼眸突然浮現一絲亮色,:“沒有,弟子與荀昭、凌雪被送出時,血色光罩已經合攏,未曾目睹接下來的事情。老師的意思是說,莫語師弟還有可能活著?”
“既然沒有親眼見到他死去,自然就有可能活著。”雪厲然點頭,“我向來以為,莫語能在一年時間走到今日,身上便有大氣運,絕不可能這樣輕易的死去。”
水之瓏暗淡眼眸突然多出幾分光彩,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道:“師弟說的對,我不信莫語死了,血色祭壇在哪里,帶我去找他!”
荀昭突然張開眼眸,虛弱道:“我靈魂傷勢暫且穩定下來,便由我帶師叔去,勛涼你留下。”
“師兄…”
“不要爭搶耽擱時間,若莫語師弟真的活著,或許你我早去一分他便更多一分生機。”荀昭拱手道:“水師叔,我們快些出發吧。”
水之瓏背后銀翅雙翼瞬間展開,伸手拿住荀昭,按照他的指引呼嘯而走。
柳邊城正要開口,卻被雪厲然搶先截斷,“我隨師姐趕去,掌門師兄等便留在這里等候消息。”
花龐皺眉,沉聲道:“掌門師兄留下我同意,但為何你去我留下,你我調換一番更好。”
“二師兄應該明白,血色祭壇中勢必隱藏著修為驚天人物,此番獸潮都與他脫不了干系。一旦出現意外,我去總有一些把握帶師妹、荀昭全身而退,你卻沒有這份手段。好了,此事不必再議,我去了。”他轉身體外劍芒一閃,呼嘯破空聲中,已化作劍芒追趕而去。
賀益山心中掙扎著,但最終沒有跟去。不提此舉會讓柳邊城等人起疑,單是血色祭壇本身蘊含的恐怖便讓他不敢冒險,一旦出現意外,所需要付出的或許就是自己的生命。
所以即便對雪厲然很不對付,甚至恨不得他與水之瓏、荀昭一并死在血色祭壇外,但對他這一刻的舉動還是心生敬佩。只是不能親自確定莫語是否已死無葬身之地,他心中還是有些不安。
大地碎裂,縱橫交錯分布著無數道深深的溝壑,灑落的血水將翻起的土壤染紅,空氣中還有著未曾散去的血腥氣。
荀昭轉首在周邊掃過,但任憑他如何尋找,空蕩蕩的平原上卻沒有任何事物存在…血色祭壇消失了。
“明明在這里的,就在這里,我不可能記錯,怎么會沒有了!”
水之瓏眼中些許光彩徹底消散,便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一片空洞。
消失了。
居然消失了!
莫語在哪…
雪厲然隨后趕到,他目光在周邊掃過,保持沉默同時,面龐卻漸漸變得更加凝重。
血色祭壇已消失,但空氣中還有未曾完全散去的氣息波動,雖然微弱,卻不難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可怕。即便以他的修為,微微感應,便一陣膽顫心驚,心生莫大敬畏。這是遠超出他們修為境界的力量,七階、八階…甚至更強。面對這般層次的力量,即便他也無法抗衡…莫語落在其中,下場可想而知。
但看著水之瓏此刻狀態,雪厲然遲疑一下,還是緩緩開口,“師姐,血色祭壇消失,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眼下,我們不能確定莫語已經死活,或許他只是被人抓走,不久后便能脫身歸來…”到后來,他自己都覺得干巴巴無以為繼,眉頭不由皺的更緊。
荀昭低頭,他能聽出雪師叔拙劣的安慰,空氣中殘留的可怕氣息連他都能察覺,又豈能瞞過水師叔。雖不愿承認,但莫語師弟存活下來的希望,確實幾近于無。
水之瓏臉色卻出人意料平靜下去,她怔怔看著祭壇消失的方向,突然道:“師弟不必安慰我,即便所有人都認為莫語已經死了,我依舊相信他還活著,我一定能找到他!”
銀光一閃,她身影已向浴血平原更深處呼嘯而去。
“雪師叔…”荀昭眼底難掩擔憂。
雪厲然略微遲疑,還是放棄將她攔下的念頭,師姐性子他十分了解,一旦決定的事情便很難更改。他搖頭道,“血色祭壇既已消失,師姐便不會出事,我們先走吧,讓她一個人安靜一下。”
勛涼皺著眉頭,明知道莫語師弟存活希望渺茫,但他心底仍舊存了一分期待。所以見雪厲然、荀昭兩人歸來,他心中微涼,還是有些失禮的搶先開口,“師兄…”
荀昭面露苦澀,“祭壇不見了,莫語師弟隨它一起消失,水師叔已獨自去尋找。”
柳邊城稍作沉默,緩緩道:“師弟,莫語有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祭壇消失之地空中還有未散盡的力量,我感應的清楚,至少出自七階以上修士。”雪厲然沒有回答,但他的意思卻已經很清楚。
柳邊城、花龐同時眼露震驚。
他們知道雪厲然已開始觸及到六階劍王層次,感應力在幾人中也是最強,既然是他開口自然便不會出錯。而且他所用七階以上卻很籠統,與他向來嚴謹的性子不符。這便表明他不敢確定出手之人究竟是何境界,或許比七階更強!這種恐怖存在,在整片大陸都是絕頂強者,怎會出現這里!
兩人沉默,此事他們或許得不出結果,卻知道這種層次修士出手,即便只是散逸的些許力量,也足夠將莫語直接抹殺。按照勛涼的描述,那主持祭壇修士明顯已動殺意,他又怎能活下來。
賀益山神色震撼,暗中卻長長松了口氣,徹底放心下去。他對血色祭壇很有興趣,但涉及的恐怖力量讓他根本不愿知道它在何處。只要能夠確定莫語的死亡,便已足夠。
“師妹她怎樣?”柳邊城遲疑著開口,或許之前水之瓏的偽裝很完美,但她今日的表現,卻難免令他看出一絲不同。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擔心。
“師姐一時無法接受,已獨自離開去找莫語,不過血色祭壇既是這種大人物的手筆,一旦想要隱沒,便不會被輕易找到,掌門師兄不必擔心師姐安危。”雪厲然說話間眼底閃過一絲異色,柳邊城能發現之事,他自然也有所覺。只是現在這些都已沒有意義,便也不必再提。
花龐搖頭,“莫語下落不明兇多吉少,荀昭、勛涼、凌雪、天夜四人重傷,此番浴血平原一行,我四季宗實在吃虧太大。”
荀昭微微皺眉。
勛涼卻已寒聲開口,“還有一事未稟報宗主與各位長老,紫竹峰天夜貪生畏險對凌雪師姐處境袖手旁觀,否則眼下未必是這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