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天,晴空萬里,火辣辣的日頭掛在頭頂烤的地面燙熱,讓人懶洋洋的不想動彈。入秋已許久,但正午這會還是熱的厲害,除了靠出賣勞力糊口的低階體修,沒人愿意這個時辰在街上走動。
茶樓涼蔭下,茶壺伙計趁著一天難得的清閑時候,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趁老板午睡偷偷沏了壺清熱敗火的好茶,有滋有味的慢慢品著,目光打量著街上頂著毒日頭赤裸上身仍在忙碌的體修,眼底不覺露出一絲高人一等的得意。若不是叔嬸婆家小舅鄰居的哥哥跟茶樓老板有些關系,他也找不到這份清閑的工作,說不得就得跟這些苦哈哈一樣靠力氣吃飯,哪有現在的清閑。
茶樓位于貫穿四季城東西方向的主干道上,是城中最繁華的地段,兩側店鋪鱗次櫛比,亦是各商家進出貨物的必經之地,即便在這個時辰,也有不少體修漢子滿頭大汗背負著貨物來去匆匆。只是干活的人多了,背負重物難以顧及周全,行走之間總會有些碰撞,若是運氣不好壞了貨物,可就要支付一筆不小的賠償,又或者引出各種各樣的麻煩,讓諸多低階體修頗為苦惱。
一條彎彎曲曲的黑石路與主干道相距不遠,但路面修建的卻只有丈余寬,兩側稀稀疏疏分布著十幾家小型店鋪,行人不多卻頗為清靜。從主干道只需走上十幾步就能拐入其中,沒了擁擠的場面運送貨物自然就能少幾分提心吊膽,但事實上真正愿意在這條街上攬活的人卻不多。
原因,就在這黑石路上。
不知是天熱曬的石子火熱還是天冷凍的石子冰寒,又或者是其他原因,跑這條路上干活,總會比其他長街更累一些。平常一日可以跑十幾遭的路程,如果從黑石路上走,就至少得減一半。雖然體修出身的漢子都有一把子力氣,但也沒有人希望干活比別人更累,反而拿的工錢更少。也曾有人因此對黑石路生出念頭,只是在連續嘗試了三月差點累斷雙腿卻沒有半點收獲后,便再沒有人對這條路感興趣了。就算跑主干道容易出現麻煩,小心點也就是了。
但事情總是存在一些意外。
黑石路上,一青年小跑著向前,他肩上負著兩袋城東米店售出的米袋,每袋標重兩百斤,前行中腳步極其穩健,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每一步之間的距離近乎完全相同,卻又能在每一步落腳時避開地面凸起或傾斜的石子。他呼吸綿長平緩,一呼一吸之間,腳下恰好跨出一十二步,如轉動的時鐘般沒有任何錯誤。青年赤裸的上半身布滿汗珠,跑動中在日光下泛出一層光暈,一塊塊肌肉呈流線型均勻分布,并不是極為健碩,但收縮震顫之間,卻好似能爆發出無窮的力量。面部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生的不算俊美,卻頗有男子氣概。眼眸直視前方,平靜沉穩,便自然讓人感受到一份堅定。
一路跑到林家菜館不遠,莫語腳下步子減緩,行到門外恰好停下。這個時辰不在飯口,菜館門虛掩著沒有客人,他抬手敲了敲門,“林婆,我是莫語,來送今天的米。”
“小莫來了啊,門沒關,你進來就是。”林婆聲音蒼老略顯沙啞,卻透出一股親熱勁。
莫語應了一聲,推門走了進去,對著店內坐著的老婦笑道:“林婆,還是老樣子,我把米倒進廚房米缸里去。”
林婆是個瞎老婦人,聞言笑著連連點頭,“真是麻煩你了小莫,幸虧有你幫忙,不然我這瞎老婆子和你嫂子真不知道應該怎么做這些力氣活。”
“林婆說的哪里話,我們兄弟初來四季城,身無分文是您和嫂子收留了我們半月養好身體,不然我們早就餓死了,這點忙算什么。”
“小莫你這孩子就是知恩圖報,可現在人心壞著吶,以后你見的人多了,一定要小心著點,別被人騙了。”
“我就是一小體修,這輩子就在城里跑跑腿賣力氣糊口了,見不到什么壞人也根本沒什么好被人騙的,林婆您就不必擔心了。”
“胡說!我看你這孩子將來是要有大出息的!”聽見米缸盒蓋的聲音,林婆喚道:“快過來歇歇喝口涼茶,這一路跑著累壞了吧。人都說黑石路不好走,你偏偏一走就是五六年,也不知道換換路,怎么就這么倔呢。”
莫語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在老婦人一旁坐下,笑道:“沒事,我都已經習慣了,往其他路上跑反而不習慣。”
就在這時,他身后布簾突然掀開,一名看去二十五六歲的少婦走了出來,她頭發還是濕漉漉的,身上飄著一股淡淡的香味,顯然剛剛洗了澡,膚質細膩白里透紅,像是熟透的蜜桃般,輕輕一碰就要流下水來。一雙水汪汪的眸子落在莫語身上頓時一亮,笑道:“莫語來了,你總是來去匆匆,咱們總有幾天沒見哩,最近過得怎樣?”少婦正是林家寡婦,遠近聞名的美人兒,卻不聽說有誰能鉆進她的房里去。不知是否因為店里無人,她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薄的麻衫,衣服略緊越發將前凸后翹的傲人曲線展現的淋漓盡致。胸前圓鼓鼓的撐起一片,領口寬松,可以清楚看到兩道深深白皙,峰頂凸起若隱若現。
莫語咳了一聲,急忙起身,“勞嫂子掛念,小弟這段時日忙著工作倒也無事。今個還接了李元商號的活計,這就得去了,不然天黑怕是忙不完。”他說完就走,卻被林嫂一步擋住,看著視線中急速擴大的雙峰,只得急忙停下腳步。
“干活也不急在一時,跑了一路滿頭大汗的,擦擦汗喝口茶休息一會不晚。”
莫語一時猶豫,可見面前嬌俏婦人眸子中的堅持,他只得無奈點頭,“如此,就聽嫂子的。”接過毛巾便往臉上抹去,鼻端突然嗅到一股濃郁的香味,跟林嫂身上味道一般無二,手上微僵這才發現毛巾本就是濕的。看著面前剛沐浴過的少婦,這毛巾顯然是她擦拭身體所用,臉上頓時露出幾分尷尬,這毛巾拿著不是,放也不是。
林嫂俏臉浮出一抹暈紅,眸子中水波盈盈,瞥了他一眼,微微側身,圓潤誘人的臀部更加顯眼。
莫語一陣心跳,腦海不覺浮現出小時候誤見林嫂洗澡時看到的美景,嘴巴頓時一陣發干。
林婆突然道:“你嫂子說的對,婆婆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年輕人干活更要惜力,不然容易落下病根,以后要吃苦頭的。”
莫語急忙低頭,道:“林婆說的是,我記下了。”
林嫂橫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分明露出一絲不加掩飾的幽怨,伸手取杯倒滿涼茶直接放到莫語手中,細膩圓潤的指尖與他稍顯粗糙的手掌接觸,顯得格外的柔軟,微微俯身時,胸前偉岸近在面前,越發顯得沖擊十足。
莫語覺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難,接過杯子一飲而盡,急忙起身告辭,不敢再做久留。
林嫂也不阻他,只是笑盈盈說了一句,“后日就滿月了,這月的工錢還要跟你結算一下。白日里沒得空閑,后日夜間你來一趟,我們好好算算帳。”說話間,她眸子已泛出了瑩瑩水色,臉頰暈紅,嬌艷欲滴。
“聽你嫂子的話,不能不來,不然我們以后可不好意思再找你幫忙了。”林婆不明所以,故意板著臉道。
莫語心中苦笑,只想著早些脫身離開,沒多言點頭應了聲好,轉身匆匆離去。
林嫂看著他挺拔健碩的腰背,香舌微微添了一下紅唇,暗道:“小莫語,嫂子看你這次往哪里逃!”
出了林家菜館,莫語想了半晌,也沒想到怎么推了后日夜間的約定。眼看到了李元商號,只得收了心中念頭,先把眼前的活計做完再說,莫良下月的學費還差一些才夠。
“莫語來了,今天的貨都在這,共十八袋,每袋二百八十斤,酉時前送到城外碼頭,工錢老規矩,待船上驗收完畢當場就能結算。”李元商號的活計與他早已熟識,簡單兩句交代了事情。
“好,酉時前肯定完工。”莫語笑著點頭,上前一手提起一袋直接抗到背上,轉身大步拐入黑石路。
伙計看著他的身影,眼中不僅露出一絲羨慕,能隨意扛起560斤的重物,在低階體修中也算是高手,說不準他還有達到第三階的可能,到時就有機會加入四季宗成為外宗弟子,搖身一變成為大人了。
黑石路上,莫語保持著穩定的速度向前跑動,一呼一吸十二步,沒有任何變化,他周身肌肉,隨著奔跑的動作不斷繃緊放松,耳邊可以聽到心臟強勁有力的跳動,血液滾燙流轉似要沸騰。隨著時間流逝,他隱隱感覺到血肉之中傳來絲絲微麻的感覺,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五年前他帶莫良進入四季城,身上有傷,在林家養了半月后便帶著弟弟離開,開始獨立養活自己。只是當年他不過13歲,修煉的也只是最粗淺的體修功法,力氣有限哪能在主干道上與諸多體修漢子爭路。連續幾次毀掉貨物后,他只能選擇走沒人愿意走的黑石路,這一走就是整整5年,再無一日中斷。
莫語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在黑石路上奔跑的時候開始感應到血肉中麻麻的感覺,從那時開始,他雖然仍舊跑的很累,但恢復速度卻漸漸變快,而且力氣也在不知不覺中一點點增加。他不知道這與黑石路有關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但從小掙扎求生中學來的謹慎,讓他自覺保守了這件事情,即便莫良他也沒有告訴,只是囑咐他從體修學堂下課后,可以在黑石路上多跑動一下,權當鍛煉力氣。
兩年前,莫語就能抗動五百斤的重物在黑石路上健步如飛,只是怕引人注意,才一直隱藏力氣一點點增加負重,卻從未超出過六百斤。暗中莫語曾用山石試過,他如今的力量,應該能抗動近九百斤的重物,而達到千斤就是一鼎之力,按照體修會館的等級劃分,就算是達到了體修三階添力境!到時,他就能去體修會館認證,只要得到體修三階的身份證明就能找一份體面的工作,不用再單純的靠力氣吃飯。
這點也是莫語短時間內的奮斗目標,只是從半年前開始,在黑石路上奔跑時他雖然還能感應到血肉中麻麻的感覺,力量增加速度卻變得緩慢下來,想要達到一鼎之力的底限,恐怕還需要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想到這點他不由感到一陣無奈。但莫語很快搖頭收斂了心中念頭,他如今力量增加速度已遠超常人,若再不知足,就太過貪婪了一些。
黑石路上來回奔波數次,酉時前他交接了最后兩袋貨物,驗明無損壞后,得到了三顆下品寶晶的酬勞。
李元商號碼頭負責裝貨之人是商號二掌柜,據說也是一體修三階的高手,不知他怎么吃的一身肥膘,再加上身材短小,套著一襲深青長袍,整一個滾圓冬瓜。他笑瞇瞇拍了拍莫語的臂膀,道:“小莫啊,我看你這身力氣似乎又漲了一些,哪天你要是不想吃力氣飯了,就到我手下做個護衛,怎樣?”
周邊幾名低階體修頓時露出羨慕之色,只是憑他們三四百斤的力氣,哪里入得了李元商號二掌柜的法眼。
若是以前能得到這樣一份邀請,莫語必定歡喜,但如今他已看到了三階體修的門檻,眼界自然也就高了。但他臉上仍舊滿是笑容,干脆道:“行,等哪天莫良不再需要交學費了,我就去投奔二掌柜。”
二掌柜眉開眼笑,“好,那咱們可一言為定!”
就在這時,碼頭突然跑來一名黑瘦漢子,急聲道:“莫語,莫良在體修學堂被人打了,你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