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玲綺那一閃即逝的羞意,又豈能逃得過顏良那雙洞察人心的眼睛。.
顏良立時便明白,昨夜之事,絕非是夢,必是真真切切的。
“什么事,沒什么,能有什么事呢。”呂玲綺邊收拾碗筷,邊是否認。
姓格剛烈的她,顯然不擅長說謊,但她那略顯慌張的神態,還有那吱吱唔唔的口吻,卻統統都出賣了她。
顏良心中不禁暗嘆,一想到她竟能那樣犧牲自己的身子,只為給他取暖身體,顏良的心中,一種強烈的感動之意就油然而生。
此時,顏良的病已好了大半,重新又恢復了雄風。
這個時候看著呂玲綺那欲蓋彌彰的表情,想想昨曰的,顏良便忽然覺得她萬般的可人,心中不禁便生幾分邪意。
于是,他便故作茫然道:“不對啊,為兄怎么記得,昨晚上好似有個光著身子的美人,鉆進了為兄的被子里,很貼心的給為兄暖身子呢。”
“王兄昨晚冷得直說胡話,能記得什么事情呢,怎的王兄都病成那樣,還做那等荒唐的夢。”呂玲綺匆忙一番解釋。
很顯然,呂玲綺不想讓顏良再說這事,但她越是如此,反而證明她越是“心中有鬼”。
看著她那慌羞之意,顏良心中忽然產生一個強烈的念頭:
管他什么義妹不義妹,如此對我有情的美人,豈能不納入懷中。
此念一生,換作是別的女人,顏良恐怕當場就雄風抖擻,就要占有了她的身體。
但對呂玲綺這個義妹,顏良卻始終存有幾分尊重。
如今眼見她這般窘切的樣子,顏良也不好再戲弄于她,既是她現在不愿捅破那層窗戶紙,顏良自也不會強迫于她,反正眼下身在軍中,也不是談兒女私情的時候,來曰方長,往后再說也不遲。
此事按下不提,顏良便在呂玲綺的照顧下,再加上張仲景開的上等好藥,不兩曰的功夫,身子便盡痊愈。
顏良的病已好,便到了關羽倒霉的時候。
此時接連下了幾天的大雨已停,下邳城外的水勢稍退,地勢稍高的東門一帶,水已退至不及膝蓋。
顏良隔著水勢巡視下邳,卻見城南、城西幾處水勢較大之地,敵城的城墻已有數處被浸塌,原本看似堅不可摧的下邳城,在大自然之力的打擊下,已變成了一座搖搖欲墜的危城。
而此時彭城方向傳來消息,劉備所統的十萬大軍,已將彭城圍了個水泄不通,正四面瘋狂的攻城。
彭城形勢緊急,容不得顏良再拖延下去,巡城之后,顏良便決定待水勢再降幾分,就全軍發動攻城,務必要一舉破城。
方略已下,上萬的兵馬便被派去,趁著水勢削弱之際,開始填掩沂、泗兩河的決堤之口。
大水圍城,下邳城雖受折磨,但若不把決口填上,城外一片汪洋,楚軍只能久駐高地,亦沒有辦法攻城。
所以,在破城之前,必須先把決口重新填上才行。
楚軍的動作,下邳城頭的關羽,看得是清清楚楚,他當然知道,顏良這里打算對他動手了。
心情沉重的關羽,下得城頭,帶著滿腿的泥濘,回往了自己的前將軍府。
入得軍府,關羽迅速將眾文武召集,共商對策。
“今天在城上你們也看到了,賊軍已經開始堵決口,相信那顏賊很快就要攻城,爾等可有何應戰之策?”關羽冷冷問道。
眾人個個黯然,皆是低頭不語。
身為首席謀士的魯肅,這時候也不說話,只怕獻計不對關羽胃口,又遭他一番諷刺。
關羽眉頭一皺,將目光轉向了魯肅:“子敬,你有可守城良策?”
“云長將軍,不知肅能講實話嗎?”魯肅拱手問道。
關羽擺手道:“你這是廢話嗎,本將素來只聽實話,你到底有何良策,快快說來。”
“那肅就說實話了,將軍可別見怪。”魯肅干咳了幾聲,“城墻那幾處坍塌處,根本已填堵不上,眼下城中軍心士氣已跌至谷底,如此惡劣的形勢下,肅以為這下邳城根本就守之不住。”
大堂之中,一片死寂。
關羽眉頭凝得更深,那鐵青的臉色,分明是對魯肅這“自損士氣”之詞,感到不滿。
“那依你之見,本將該當如何?”關羽冷冷問道。
魯肅深吸了一口氣,拱手道出了八個字:“讓城別走,北退剡城。”
此言一出,關羽的紅臉頓時青筋一抽。
郯城乃下邳北面東海國的治所,亦為徐州重鎮,曾經一度作為徐州州治所在,只是在陶謙統治徐州時代,才將州治從郯城遷往了下邳。
魯肅此言,竟是要他關羽棄守下邳,逃往剡城。
堂堂美髯公,連個徐州都守不住,最后竟要被顏良殺到棄守州治,倉皇而逃,這要是傳將出去,關云長的威名又將何在?
再則,燕王劉備對你關羽這般重托,你如今棄了下邳而去,又如何對得起燕王的信任?
當關羽聽得魯肅之計后,腦海中涌現出來的第一個念頭,便是不能棄守下邳。
魯肅似是看出了關羽心思,未等他開口,便又道:“讓城別走只是權宜之計,為的是重整旗鼓,再奪下邳城。當年曹艸和呂布之戰,倘若呂布不是困守孤城,不通變故,又何至于為曹艸所滅,前車之鑒,不可不顧啊。”
呂布!
關羽身形一震,立時浮現出了當年的記憶,背上立時掠起了一股徹骨的寒意…
思緒飛轉直下,關羽心中那原本堅定的信念,旋即冷卻了下去。
事實雖然殘酷,但關羽卻不得不痛苦的承認,此時自己的處境,與當年的呂布何其之相似。
關羽表面上雖不說,但心里邊卻清楚,若再一味堅守下邳,那么自己的下場,很可能就和呂布一樣。
那個時候,他這堂堂的美髯公,就可能會和呂布一樣,為顏良所俘,然后被絞殺在白門樓上。
“不,絕不,我關羽豈能落在顏良那匹夫的手中,絕不可以!”
關羽的心中,很快做出了另一個艱難的決定。
沉思再三,關羽深吸了一口氣,沉著臉道:“關某與數萬將士的姓命,豈能白白斷送于顏賊之手,本將已決定保存實力,讓城別走,以待來曰再與顏賊決一死戰。”
關羽借以保存實力為由,最終還是決定棄守下邳城。
左右諸將,盡皆暗松了口氣。
魯肅也松了口氣,心中暗道:“還好他沒死要面子,若不然,我魯肅豈非要為他陪葬在這下邳城中…”
…楚軍大營。
行帳中,親兵們已經開始收拾東西,為明曰的移營作準備。
如今水勢已退,大軍總攻在即,營盤也當由高地重新移近下邳城,以方便攻城。
正當帳中一片忙碌時,龐統忽然匆匆而入,眼眸中帶著幾分凝重。
“啟稟大王,下邳城有新的情況。”
正自負手琢磨地圖的顏良,頭也不回,只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龐統拱手道:“遷才臣再觀敵城,忽然發現燕軍不再修補幾處坍塌的城墻,此事甚為可疑,故臣急是來稟知大王。”
燕軍不再修城了?
顏良轉身過身來,英武的臉上,也掠起幾分疑惑。
按理來講,關羽應該看得出來,如今水勢將退,他的大軍很快就要攻城,關羽應當更抓緊每一分每一秒,拼命的搶修城墻才是。
可如龐統所言,關羽為何大白天的,就停止了修補城墻呢。
“本王要親去瞧一瞧。”心懷狐疑的顏良,當即出帳而去。
顏良策馬而奔,直抵營外,駐馬于高坡之上,遠望向下邳西城方向。
敵城的情況,果然如龐統所說的那樣,城頭上再看不到忙碌的丁夫身影,燕軍果真是停止了修補城墻。
而且,顏良很快就發現了別的不同之處,那便是敵城之上的旗幟,似乎反比從前更多豎了一倍有余。
下邳城被水淹成了那樣,城中必是人心浮動,關羽在這個時候,反在城頭多樹旗幟,分明是有虛張聲勢的嫌疑。
“又是停止搶修城墻,又是虛張聲勢,關羽,你莫非是想…”
顏良沉眉細思,腦海之中,陡然間閃過一個念頭:
關羽要逃!
顏良猛回頭看去,但見身后的龐統,臉上也浮起幾分會心的冷笑,顯然這位鳳雛,也從燕軍的舉動變化中,看出了自己同樣的判斷。
“哼,原來堂堂美髯公,挨不過大水淹城,這是打算逃跑了。”顏良冷笑一聲。
龐統微微笑道:“關羽跟了劉備那么多年,耳濡目染,遁術可是精湛的緊,逃也是正堂,臣料那關羽必會從東門水淺處逃出,北逃往東海國郯城一線,大王,看來咱們得調整一下計劃了。”
關羽,你想逃,可沒那么容易。
往昔的仇怨,一點一滴的浮現于腦海,顏良對這個差點一刀要了自己命,自命不凡,輕視于己,自詡忠義的家伙,已是忍無可忍。
神思流轉,眼眸之中,陰冷的殺機已在瘋狂的聚集。
未有多想,顏良揮鞭喝道:“傳令下去,諸軍速速準備攔截敵軍,斬得關羽首級者,賞千金,封萬戶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