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郡府。.
大堂之中,顏良高居于上座,嘴里邊品著嚴顏所藏的蜀中佳釀,滿臉的春風得意。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老將嚴顏被捆綁著押入了大堂。
面對著高踞于上,坐著自己的位置,喝著自己美酒的顏良,嚴顏怒不可遏,憤而不跪。
旁邊周倉見狀,怒斥道:“大膽老賊,身為敗軍之將,我主在此,焉敢不跪!”
嚴顏冷哼一聲,“嚴某這雙腿,只跪我家主公,豈能跪言而無信之徒。”
冷哼中,嚴顏還把身軀一扭,連正眼也不去看顏良一眼。
周倉大怒,作勢便想上前去揍嚴顏。
顏良卻輕咳了一聲,喝止了周倉。
放下手中酒杯,顏良冷笑道:“嚴文表,別管孤用什么手段,今你已做了孤階下之囚,若不想被砍頭,孤勸你還是識時務的投降吧。”
耳聽顏良招降,嚴顏仿佛受了莫大羞辱一般,臉色愈加鐵青。
他怒視顏良,厲聲道:“你這無義之徒,輕我蜀中無人,侵我州郡,我蜀中但有斷頭將軍,絕無投降將軍!”
慷慨激昂的嚴顏,一赴不畏生死的壯烈之勢。
左右周倉等諸將,皆想這老家伙是死定了,以自家主公的脾氣,這老家伙不降便罷,還敢出言不遜,不將他五馬分尸才怪。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顏良非但沒有大發雷霆,反而是一臉淡笑的走下階來。
而且,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下,顏良竟然是親自為嚴顏解了束縛。
這下一來,不光是左右諸將,就連身為俘虜的嚴顏,也陷入了茫然不解。
顏良這是怎么了,傳說中,他不是殺人如麻的魔鬼嗎?我適才一番惡語相向,這顏良竟然不下殺手,還給我解縛?
嚴顏心中萬般驚疑,當他然不會知道,顏良對待孫權和周瑜這樣的俘虜,的確是殘暴,但那是因為這些人,都無法為其所用。
身為穿越者的顏良,卻知歷史上的嚴顏,并沒有為劉璋盡死忠,而是在被俘之后,選擇了歸降張飛。
顯然,這樣一員看似剛烈的老將,其實并非其表面表現出的那般寧死不屈。
熟知歷史的顏良,又焉能放過這樣一個收取良將的好機會。
解開束縛的顏良,拍著嚴顏的肩,嘆道:“文表,劉璋這樣的庸碌之主,連孤想要取蜀的野心都看不出來,如此蠢如豬玀之主,值得你這樣的良將為他賣命嗎?”
嚴顏身形一震,低頭不語,臉上的怒色愈漸消息。
顏良的話,正戳中了嚴顏的內心痛處,生姓剛烈的他,一直以來都對劉璋的懦弱存有怨意。
今次劉璋不惜用送糧的手段,如此奴顏婢膝的請求顏良的退兵,更是讓嚴顏良深感為恥。
這員蜀中老將的心中,其實對劉璋已無多少忠心,他所忠的,不過是自己的尊嚴而已。
見得嚴顏形色動搖,顏良又豪然道:“我麾下亦有一員老將黃漢升,他亦武藝絕倫,但卻屈于劉表手下十數載,未得重用,歸順孤之后,不數年間已是名揚天下。文表老將軍你亦有漢升之勇,難道就愿意一輩子窩在蜀中,不想揚名于天下嗎?”
揚名于天下!
這五個字,深深的震動著嚴顏之心,令他是愈現動搖。
肅厲的表情消失,嚴顏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顏大司馬武藝絕倫,智謀超群,更難得是氣度如此不凡,與劉季玉的懦弱無能相比,簡直天壤之別,莫歸降于他的話…”
思緒滾滾,抬頭再看起來,顏良的神色卻是那般的誠摯。
這個時候,嚴顏殘存的顧忌,已是煙散云散,拱手正色道:“老朽不過一敗軍之將,承蒙大司馬如愿看重,老朽敢不效犬馬之勞。”
剛烈的嚴顏,在顏良的感召之下,終于是決定歸降。
顏良的心中,欣慰之余,更是涌上一股狂喜。
要知嚴顏乃蜀中名將,其中軍中的地位,僅次于張任,今若歸降于己,對于十萬蜀軍的士氣,必是一個極大的打擊,對劉璋和那些心存頑抗之徒,更是莫大的一個震懾。
大喜之下,顏良當即封嚴顏為討寇將軍,命其繼續兼領所俘的近五千江州軍。
江州已定,嚴顏已降,兵威大勢的顏良,下一步的戰略,自然是趁勝東擊,直取益州心臟成都。
這個時候,法正和張松這兩員益州的謀士,便發揮出了他們知曉地利的優勢。
最終,根據法正的獻計,顏良定下了兩路分兵,合擊成都的作戰計劃。
江州一地,即今時之渝城,其戰略地位之重,顏良自是深知。
從江州望東順江而下,可抵白帝城這座益州東部的重鎮。
由江州北上,可由西漢水北上,攻取閬中,直抵白水關重鎮。或由涪水北上,則可破廣漢,直取成都北面的要地涪縣。
而由江州順長江西進,經數條水系折返望北,則可攻擊成都之南。
根據法正的建議,顏良遂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陸遜、朱桓二將率領,率軍一萬,順江西進,攻取成都以南的江陽諸郡,以從南面攻擊成都側后。
顏良自己,則率三萬多大軍轉由涪水北上,去攻打涪城重鎮,從北面對成都發起進攻。
如此一來,兩路大軍便可從南北方向,同時對成都形成夾擊之勢。
此外,顏良若能攻陷涪城,便能切斷成都與北面劍閣、白水關的聯系,防止劉璋在走投無路之下,選擇向北面的曹艸或是張魯投降。
數路大軍,士氣高漲的諸將,在奪取江州的第二天,稍適休整,便即兵分兩路,向著成都城進發。
…成都,州府。
議事堂中,劉璋正坐等著嚴顏飛馬發給他,關于顏良撤兵的消息。
堂下,長子劉循、大將劉璝,姻親吳懿等重要的文武,盡聚于此,眾人的情緒,卻似乎并未像劉璋那么樂觀。
“主公,那顏良貪婪無比,若是他拿到二十萬斛糧草,卻依然不肯退兵,還想繼練勒索我們,卻當如何是好。”
階下的吳懿,表示了憂慮。
劉璋卻不以為然一笑,“子遠,本府看你是多慮了,張永年不是來信說了嗎,顏子義已答應了,只要本府賠他二十萬斛糧草,他就絕對會撤兵。”
“可是,上次張別駕還保證顏良入蜀只是借道,誰又料到此人竟然會突然興兵攻人益州。”吳懿表示了懷疑。
提及此時,劉璋的臉色馬上陰了起來。
“還不是那黃權,好端端的卻非要冒犯顏子義,為本府徒惹兵災,早知如此,當初本府就不該派他去任巴東太守。”
提起黃權,劉璋就氣不打一處來,把個黃權狠狠的數落了一番,好似顏良之入侵,完全都是黃權一手造成。
階下諸文武中,有不少人都與黃權相善,心中暗暗為黃權叫屈,但見劉璋那一番怒意,卻無人敢為黃權說話。
縱然是與劉璋有著姻親關系的吳懿,這個時候也不好說什么。
悠閑的劉璋,便品著小酒,不急不忙,坐等著好消息。
“報——”斥候從外奔入,大叫一聲:“啟稟主公,江州急報!”
在場所有人的神經,都繃了起來,就連一直表現的很輕松的劉璋,忽然也忐忑不安起來。
“怎樣,可是嚴老將軍來報,那顏子義率軍退去了嗎?”劉璋迫不及待的問道。
“稟主公,那顏良非但沒有撤兵,反而假扮我送糧將士,襲破了陽關,一舉攻陷了江州,巴郡太守嚴顏已歸降了顏良。目下顏良數路大軍,正分道向成都進擊。”
斥候幾乎有哭腔,道出了這驚人的噩耗。
整個大堂,瞬間變成了冰窖,每一個人都凝固在了那里,一張張臉上盡是驚怖。
而原本滿懷期盼的劉璋,也是僵硬在了那里,一張臉已是驚到扭曲不誠仁形,額頭上,冷汗正大股大股的往下直滾。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張永年不是說了顏良會退兵嗎,怎會這樣…”
驚恐茫然之極的劉璋,已是驚到有些語無倫次。
“主公還看不出來嗎,那張松早就投靠了顏良,什么聯手對付曹艸,什么借道巴東,什么重修于好,根本就是張松和顏良勾結的陰謀而已。”
吳懿這時底氣也重了起來,大義凜然的揭穿了張松“叛徒”的面目。
恍然大悟的劉璋,是又怒又羞,怒于張松的背叛,羞的卻是自己為張松玩弄于股掌之中。
羞怒之下,劉璋是將張松破口大罵了一番,直罵到自己筋疲力盡。
堂下的一州文武,也是對張松怒罵不休,諾大的廳堂,形如潑婦罵街的菜市場一般。
“主公,張松叛變已成定局,今江州已失,顏良的大軍正向成都逼近,眼下最重要之事,乃是擋住顏良的進攻,保得成都不失啊。”
還是吳懿,最先冷靜了下來。
“三峽險要已失,現下江州也失陷了,連嚴顏這般蜀中名將,也投降了顏良,本府該怎么做,才能擋得擋住顏良呀?”
驚恐之下,劉璋已是亂了陣腳,如失措的小孩一般,向著眾文武求助。
吳懿站了起來,慨然道:“主公莫要慌張,屬下保舉二人領兵,必可擋住顏軍的入侵,保得成都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