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傲要有傲的資本 “周公瑾生情高傲,今若關將軍欲要統領周公瑾,肅只恐他非但不會聽從,而且還可能生怒,請關將軍三思才是。”
魯肅心驚之下,急是出言相勸。
曾經身為周瑜的摯友,魯肅自是深知周瑜稟性,心知關羽的這封命令式的“奪權書”,若是發出去,勢必會激起周瑜大怒。
倘若周瑜惱羞成怒,一怒之下放棄“聯劉抗顏”,便有為顏良吞并的危險,整個淮南也將落入顏良的手中。
心懷復仇之意的魯肅,雖與周瑜存有隔閡,但相比起與顏良的大仇,他與周瑜的那點隔閡,又算得了什么。
魯肅的勸言,換來的卻又是關羽不屑的一聲冷哼。
“高傲要有高傲的資本,周瑜被顏良殺到這般份上,他有什么資本在本將面前高傲!想要本將出兵救援,他就必須要聽本將的號令。”
關羽語氣絕然,一副不容置疑之勢。
面對傲慢之極的關羽,魯肅也無話可說,只怕惹惱了關羽。
于是,屬下的文士,便按著關羽的口吻,寫了一封極盡威勢的書信。
關羽審閱過后,滿意的點了點頭,便道:“子敬,本將就命你帶著這封書信,出使壽春一趟,你和那周瑜既是故交,你就好好的跟他講講道理,讓他識時務些。”
魯肅聞言神色立變,萬不料關羽竟然會派他出使。
當年周瑜為孫權所猜忌,魯肅本是受周瑜所托,前往應天去向孫權澄明清白。
結果,魯肅非但辜負了周瑜的所托,反而是受了孫權之命,接受了右都督之職,試圖削奪周瑜的兵權。
他二人之間的所謂友誼,其實在那個時候時,便已然瓦解,雙方雖未明著撕破臉,但卻彼此心知肚明。
這等些,魯肅心里清楚,周瑜也清楚,那些明眼的江東之人也清楚,而身處千里之外的關羽,卻并不清楚。
在關羽看來,周瑜的據淮南自立,跟魯肅的忠于孫權,并不會影響到二人的交情。
“子敬這般表情,莫非你與周瑜不和的傳聞,是真的不成?”關羽眉頭微微而皺,語氣似有不滿。
魯肅心頭一震,忙道:“肅與公瑾乃故交,豈有不和之理。只是肅與公瑾同樣是舊日同僚,但今肅卻歸順于左將軍,所以肅覺得應當避嫌才是。”
耳聽魯肅親口提到“避嫌”,關羽疑心頓釋,反而表現出大度之色。
他便擺手道:“子敬忠厚誠懇,今既歸順左將軍,本將自相信你的忠誠,至于什么避嫌之事,你根本無需顧慮,盡管去見周瑜便是。”
話說到這地步,魯肅已別無選擇,只得心懷無奈的接下了這差事。
經過幾天的準備,魯肅遂是帶著關羽的親筆信,以關羽使者的身份,由下邳起程前往了淮南。
乘船走水路,由泗水南下入淮河,再沿淮水西進,數日后,魯肅抵達了壽春城。
迎接魯肅之人,乃是江東舊僚朱治。
這位舊日的同僚,似乎沒有料到,關羽竟然會派魯肅前來出使,自然是頗為驚訝。
本是熱情的朱治,在見到魯肅的那一刻起,態度便冷淡了許多。
這也難怪,當年周瑜開拓淮南時,不少當地的文武官員,都是周瑜所推薦,似朱治這些官吏,都對周瑜萬分的敬佩。
魯肅先是想奪周瑜的都督之位,后又背離孫權,投奔了劉備,他在淮南官吏們眼中的形象,自然是一跌再跌。
自入城之后,一路所見皆是舊日同僚,所遭皆是白眼,魯肅自然也不在自。
不過,魯肅卻故作從容,對那些白眼視若無物,反而還從容自若的跟他們打召呼。
一路白眼中,魯肅抵達了周瑜的都督府。
當魯肅踏入了大堂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了一股陰森之極的殺氣。
昏暗的大堂中,兩側林立著一排刀斧手,個個面目猙獰,冷視著魯肅,直如那饑餓的虎狼一般,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把撕碎。
正面上首處,一身銀甲的周瑜,則端坐在那里,手中擦拭著佩劍,俊美的臉上,殺機密布。
鴻門宴!
魯肅的腦海中,立時閃現這三個字,一股寒意透心而涼。
心中暗怖,表面卻從容不迫,魯肅信步而入,微微一拱手,笑呵呵道:“公瑾,別來無恙啊。”
那一句“公瑾”,那一張忠厚的笑臉,卻讓周瑜心中一陣的惡心。
他緩緩抬起來,錚亮的長劍晃了一晃,冷冷道:“魯子敬,你不是信誓旦旦忠于孫權嗎,你怎么也不盡忠,陪著他一塊死,卻反做了劉玄德的臣子。”
周瑜的話中,毫不掩飾著諷意。
魯肅卻只淡淡道:“應天失陷,公瑾不肯發兵來救,肅無別選擇,只得浮海千里,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前去向左將軍求援。誰想,天不佑孫氏,肅還是遲了一步。肅為了殺顏良,替孫氏報仇,唯有歸順于左將軍,想必公瑾也能體諒肅之苦衷。”
魯肅大表了一番自己的忠誠,順道還反諷了周瑜的背叛。
周瑜臉色刷的一變,怒道:“魯肅,你這無義之徒,竟還敢諷刺本督,信不信本督拿你試劍。”
長劍一亮,寒光流轉。
魯肅的心頭,寒意驟起,但此時此刻,面對殺氣騰騰的周瑜,魯肅卻強按下懼意,表情愈發的從容。
“公瑾,我知道你一直記恨于我,你當然也可以殺了我,一泄心頭之恨。但你殺了我,就等于自絕了與左將軍的聯盟,到時顏良大舉來攻,你和淮南諸將士必將覆沒。到時候,你我皆將共赴黃泉,只會空讓顏良看笑話。這如果就是你想看到的結果,你盡管一劍殺了我便是。”
魯肅慷慨無懼,洋洋灑灑一番赴死的陳詞。
周瑜原本肅厲的臉龐,漸漸的緩和了下來,手中那揚起的長劍,最終也放了下來。
看著魯肅那昂然無懼的臉,沉吟許久,周瑜的臉上,緩緩流露出一絲冷笑。
然后,周瑜哈哈大笑了起來。
應天城,大司馬府。
“關羽派了魯肅出使壽春,周瑜一度擺下鴻門宴,不過到最后,二人卻似乎冰釋前嫌,魯肅受到了周瑜盛情的款待,在壽春逗留了整整五日。”
許攸念讀著來自于壽春的情報。
“士龐,你倒說說看,關羽派魯肅往壽春,有何用意?”顏良將目光投向了龐統。
龐統捋著短須,微微笑道:“依統之見,關羽這必是想要讓周瑜聽命于他,故才會派魯肅去做說客。”
顏良微微點頭,龐統之言,正也符合他的猜測。
這時,許攸又道:“周瑜跟魯肅早已反目,今卻盛情款待,可見周瑜迫切的想要得到關羽的援兵,而魯肅又遲遲不回徐州,想來是兩人沒能談妥,還在討價還價。”
“子遠所言極是,那咱們就趁著他們討價還價之時,坐等秋收結束,然后再大舉北伐。”
龐統附合了許攸,許攸也贊成龐統,兩位頂級謀士,在北伐的時機上,達成了共識。
顏良卻未首肯,反而問道:“子遠,秋收還有多久才能結束?”
“回主公,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收割,要完成秋收,至少還得七八天的時間。”許攸掐指算到。
七八天的時間…
顏良沉思起來,眼眸之中,冷絕的殺氣在聚起。
沉吟半晌,顏良高聲道:“不等了,孤已決意克日起兵,傳孤之命,兩日之內,諸路兵馬必須完成準備,兩日后,盡起六萬大軍北伐淮南。”
眼見顏良突然決定提前起兵,那兩位謀士均是神色微微一變,互望一眼,各露意外之色。
許攸忙道:“主公,目下秋收已過半,現在就起兵的話,勢必會對秋收有所影響,何不等個七八天,然后再起兵不遲。”
“周瑜和關羽二人,定然以為孤會在秋收兵才北伐,所以才有閑情討價還價,孤就是要殺他們一個出其不意,趁其未能談妥之前,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顏良語氣豪邁,殺氣滾滾。
這時,龐統微微點頭道:“主公的考慮也有道理,只不過現在出兵的,秋收方面的影…”
話音未落,顏良卻不屑道:“凡事豈能盡求完美,秋收有影響就有影響吧,這點損失孤還受得起。”
眼見顏良戰意已下,兩位謀士思慮之下,也覺顏良的作法不無道理,便不再反對。
但就在這時,顏良卻又做出了一個令他們驚訝的決定。
顏良命許攸替他修一封戰書,派人送往下邳給關羽,告訴關羽,如果他有膽子的話,就來淮南跟我顏良一決高下。
“主公,如今關羽會否出兵,還是個未知數,若是主公這封戰書一發出,以關羽的那目中無人的性格,大怒之下,出兵必將成定局。如此一來,咱們似乎有點自己給自己添麻煩的意思。”
許攸忠言進諫,當即道出了自己的顧慮。
顏良卻冷笑一聲,傲然道:“孤就是要激怒關羽,孤還怕他不來,當年白馬城那一刀,他險些害了孤的性命,這新仇舊恨,孤正好與他一并算總帳。”
殺機如刃,顏良的胸中,那滾滾的復仇之焰,正在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