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足療館的vip包房,衛世杰點的還是18號和36號技師,可是她們已經上鐘了。
衛世杰準備換技師,被楚天舒攔住了,說:“別換了,咱哥倆好好說說話吧。”
值班經理一聽,知趣地退了出去。
楚天舒把公文包拎過來,從包里掏出一個牛皮紙的大信封,放在兩個沙發中間的茶幾上,說:“老衛,你利用我演的戲演完了,這個還給你。”
“老楚,啥意思。”衛世杰抬抬眼皮,緊繃著臉,問道。
楚天舒在沙發上躺下來,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說:“老衛,咱是兄弟不?”
“這還用說?”衛世杰噴著滿口酒氣說。
楚天舒問:“兄弟之間該不該互相幫助?”
衛世杰說:“那還用說。”
楚天舒:“好,我幫了你,還要收你的錢,這算兄弟嗎?”
衛世杰跳了起來,說:“老楚,你把我當兄弟不?”
楚天舒毫不遲疑:“當然。”
衛世杰問:“兄弟之間該不該有難一起當,有樂一起享,有錢一起花?”
楚天舒笑道:“呵呵,好像最后一句是你加上去吧。”
衛世杰泄了氣,又躺倒在沙發上,半天才搖搖頭,嘴里嘀咕道:“老楚,你是不是怕哪天我出了事,把你牽連進去?我還告訴你了,老衛吃喝嫖賭樣樣能干,但是,出賣哥們的事,殺了老子的頭也不會干!”
楚天舒笑笑:“老衛,你我還不了解,你多心了。”
衛世杰叫道:“老楚,我就不信,你過年就不要花錢?”
“我花什么錢?”楚天舒笑笑說:“我爸媽早跟我說了,過年回家,啥也不用帶,家里什么都不缺,就缺個兒子。”
衛世杰問:“老楚,我問你,你去看望一下簡若明,你空著手去,合適嗎?”
楚天舒說:“不合適,我會給她買束花。”
衛世杰問:“你去看看王少磊,你好意思空著手嗎?”
楚天舒答:“不好意思,你上次不是還扔我車里幾條高檔煙嗎?”
衛世杰問:“好,寧馨家里你去不去,帶不帶幾瓶好酒?”
楚天舒答:“帶,總喝他家的好酒,我也喝得不自在啊。”
“這不就得了?”衛世杰扳著手指頭說:“你再算算,伊海濤家你走不走動?好酒好煙人家缺不缺?”
楚天舒說:“這個…我還真沒想那么多。”
衛世杰說:“老楚,我算是看透了,在商場我沒什么根基,要混出個人樣來,要積累人脈,打開局面,靠什么?在你面前我不掖著藏著,靠關系,我老衛就靠你這個鐵哥們,剩下的,就只有舀錢開道了,別的,都他媽是見鬼。”
楚天舒說:“老衛…”
衛世杰喝高了,話也特別多,他攔住了楚天舒,說:“就說今天這石碑的事兒,我在旁邊聽得真真的,如果不是你抬出武紹魁來,柳廣亭能不能給你面子?如果不是我打發幾個信封,那兩個狗屁的專家會不會松口?”
楚天舒無可奈何地笑笑,說:“老衛,你說得也沒錯,但是,這也不能一概而論。”
衛世杰繼續滔滔不絕:“老楚,你當官一心為公,我佩服,但是,你不能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一點兒私心都沒有,人家都跑都送,你不跟上就要落后!我他媽私心最重,你要落后了,我他媽靠誰去?”
楚天舒見一時半會兒跟衛世杰說不清楚,就退讓了一步,說:“老衛,這錢算我暫時存你那的,用得著的時候我再問你要,行不?”
衛世杰沉默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傷感地說:“老楚,你這傷我的自尊啊。沒有你,哪有我衛世杰的今天?你啥也不讓我表示,你是要讓我一輩子在你面前都抬不起頭來啊。”
楚天舒伸出手,抓住了衛世杰的手,也動情地說:“老衛,你我兄弟,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好吧,”衛世杰抓起牛皮信封,裝進了他隨身攜帶的包里。“老楚,有句俗氣的話我還是要講,從今往后,世紀陽光就是你的小金庫,你要是用錢的時候不跟我老衛說,就別怪我當著你三個老婆的面罵你。”
“哈哈,一定,一定,”楚天舒馬上就提了要求,說:“老衛,你幫我準備幾瓶好酒,我去拍拍寧馨老爸的馬屁。”
“老楚,你這他媽才像個兄弟的樣子。”衛世杰立即笑了,起身說:“走,上樓去洗個澡,在工地跑了大半天,身上直癢癢。”
楚天舒沒動地方,說:“算了吧,洗個腳就行了。”
“靠,你是不是怕我拉你下水呀?”衛世杰怪笑了幾聲,說:“我跟你說,‘水上人家’足藝館什么都好,就是一點兒不好,沒有直接開賣的妞。再說了,我們已經是‘一起同過窗’的哥們,還用得著搞‘一起嫖過娼’的勾當嗎?”
“老衛,我看呀,不說那種事能把你憋死。”楚天舒半信半疑,跟著衛世杰去了主樓的洗浴中心。
男人之間能成為死黨,曾經有“一起開過檔,一起下過鄉、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的說法,后來在官場上又補了兩句叫“一起嫖過娼,一起分過臟”,因此,商人拉官員下水很多的時候就是在洗浴中心,先是在水池里坦誠相見,然后在按摩房里赤誠相待。
衛世杰和楚天舒各自將軀體浸泡在滾燙的熱水中,一身的疲勞頓時隨著水流消失得無影無蹤。
泡到位了,衛世杰又拉著楚天舒進了桑舀房。
衛世杰舉著一個小瓢,打了一瓢水澆在了火爐上,桑舀房里頓時熱氣蒸騰,然后并排坐在了木凳上,笑著對楚天舒說:“怎么樣?”
楚天舒點頭,說:“舒坦。”
被桑舀房里的蒸汽一熏,衛世杰的酒勁兒又上來了,他偷偷瞟了下楚天舒的臉色,訕訕道:“一會兒找個妞按按。”
楚天舒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嘿嘿,”衛世杰知道楚天舒不樂意,笑道:“按按也就是按按,和足療的技師沒什么區別。”
楚天舒盯著衛世杰,若有所思地說:“老衛,你想干什么我不攔著,我呢,洗完了還去‘足藝館’,技師都預約了,我們怎么好放了人家的鴿子。”
“行,聽你的。”衛世杰嘟囔道。
楚天舒換了個話題,說:“老衛,我聽說擎天置業的秦達明對你很有意見啊。”
“我知道,我把歐羅巴搞到手,等于挖了他家的祖墳。”衛世杰舔了舔嘴巴,那張秀氣明朗的臉龐掠過一絲邪惡的氣息。
楚天舒問:“你要歐羅巴有什么用?”
衛世杰說:“你看看,這里生意火爆嗎?”
楚天舒愣了愣,說:“怎么?你也想搞休閑娛樂?”
衛世杰笑了笑,說:“嘿嘿,你們混官場的,錢都跟著烏紗帽跑,我們混商場的,錢都跟著來錢的地方跑啊。”
楚天舒苦笑搖頭,說:“老衛,你記得你也勸過我,不要樹敵太多,這句話我也想用來勸你,你剛剛起步,還是盡量保持低調的好。”
衛世杰突然往墻壁上一靠,閉上眼睛,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是普遍規律,我不抓緊時間壯大自己,總有一天會被吃掉,就這么簡單啊。”
楚天舒給火爐上澆了一瓢說,說:“秦達明現在所掌握的資源遠非你現在的實力和能力所能匹敵的,你搶他的工程,挖他的隊伍,我估計他不會坐視不理。”
衛世杰睜開了眼睛,扔給楚天舒一條濕毛巾,自己也抓了一條在嘴上捂了一會兒,說:“商場是江湖,但也是個講秩序拼資源的江湖,只要不違背江湖規矩,我認賭服輸,他秦達明也得認。想當年,他不也是一無所有,靠踩著別人的腦袋做起來的。”
“呵呵,你還是大學里泡妞的那股子勁兒,看上的妞不去泡一泡,死不甘心啊。”楚天舒扔了濕毛巾,從桑舀房里出來,徑直走向了淋浴區。
看著楚天舒的身影消失在霧氣之中,衛世杰的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他打了一個酒嗝,從木凳上站了起來,跟了過去。
楚天舒先淋浴完了,衛世杰說:“老楚,你先去足藝館,我把號牌還回去,等會兒一塊結賬。”
楚天舒看衛世杰喝高了,還是有點不放心,便說:“你去吧,我在大廳里等你一會兒。”
楚天舒把號牌交給了衛世杰,穿好衣服出了洗浴中心,穿過一條走廊,便是一個休息大廳,這里與按摩房、足藝館、棋牌室、歌舞廳等等都相通,屬于“水上人家”各種娛樂休閑項目的集散地。
楚天舒選了大廳靠近通道的一個沙發躺下,只等著衛世杰出來,好一同下樓去足藝館。
馬上有服務生過來問,先生需要點什么。
楚天舒擺擺手,說,不用了,我等會兒朋友。
無所事事,又不能閉目養神,楚天舒便觀察起周邊的環境。
這也是他在定向越野俱樂部訓練之后養成的一個好習慣,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下意識地留意觀察周邊的地形和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