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一樣的吳氏,不幸的有著兩個豬一樣的隊友,一人抱住條大腿,生生的把她拖垮了。
關秀秀也看出來了,自家娘太奸猾,爹爹太老實,想問出點什么東西,還得從郭管事身上下手。
她也不含糊,直接把吳氏撇到了一旁,定定的看著郭管事,干脆利落的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了。”
郭管事看著二奶奶那雙清亮的眼時,下意識的低下頭去,開口講了起來。
卻原來關秀秀走了沒多久,關家老爹就開始閑不住了,成日里尋摸著種點什么,只是家里的田地都包了出去,賃給了佃戶租種,最后便在自家住的這一畝三分地上打起了主意。
關家老爹早就聽說有錢人家弄的那種暖屋,就是簡單的土坯房,里面燒上爐火,把屋子里的弄的暖暖的,再種上菜,到時候,寒冬臘月也有新鮮菜吃了。
關家老爹有了奔頭,還真鼓弄出來了,一年起一間大屋,現下關家的園子里倒是有三間種菜的暖房了。
吳氏看著眼饞,也非要搭把手,結果腰扭了沒幾日又傷了一次,這下徹底的臥床不起了。
關秀秀聽郭管事說完,看著郭管事那一臉心虛的樣子,不由笑了。
學士府一年四季皆有新鮮果蔬,這所謂的暖房是什么東西,她也略知一二。
其實這種暖屋極是耗炭,需要房間里晝夜不停的燒著炭火,那種出來的菜堪比金子,一般的農戶人家真種不起,就算種出來了,賣的錢也不夠本錢的。
所以沒有人家會弄這個來賣,通常是一些大戶人家,在自家的莊子上弄的,僅供一家老小食用。
關秀秀一聽就明白了·只怕自己的爹娘閑出病來了,弄出這么個玩意打發時間,郭管事估計之前也被二老煩過,所以就順水推舟·估摸著是沒敢告訴爹娘這暖房的成本。
他家里素來是燒著柴火取暖的,炭還是金貴玩意,爹娘不了解價格也正常,可郭管事絕對不可能不清楚。
關秀秀心里有了譜,似笑非笑的道:“郭管事,這炭價幾何?種出來的菜能作價多少?”
郭管事額頭冷汗直冒,小祖宗艾·怎么和二爺一樣的精明,學士府的下人,不懼郭家大爺,卻都怕那個總是一臉笑的二爺,那人精明著呢,上到皇家御用的綾羅綢緞,下到糙米粗糧,但凡日用百貨·就沒二爺不知道價的。
關秀秀根本沒指望郭管事回答,單刀直入的命中了郭管事的七寸:“直說這一個暖房每年要賠掉多少銀子進去吧!”
吳氏大驚,關家老爹亦是一臉詫異·他們夫妻二人一直以來儉省慣了,用了那么多心思去弄這暖房,打發時間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是有利可圖。
只是自從郭管事到了關家后,二人習慣了當甩手掌柜,一應雜事盡皆交給郭管事去做,所以暖房的事務,關家兩口子只是負責伺弄菜地,買賣都交給了郭管事。
現下聽關秀秀一語拆穿,那暖房不但不賺錢·還賠錢,吳氏的心肝登時一起疼了起來。
郭管事囁囁的動了動嘴唇,吞吞吐吐的道:“一年······大概,大概,五兩…他一抬頭,撞見了二奶奶似笑非笑的臉·忙改口道:“不不,是十兩——”
話音未落,便被關秀秀打斷:“哦?只有十兩?”
郭管事一個激靈,一咬牙,伸出巴掌翻了翻:“是一百兩,一百兩啊!”
他可是昧著良心翻了十倍,希望這位主放過他吧。
關秀秀的眼睛閃了閃,滿意的轉頭看向吳氏,吳氏果然一臉呆滯,捂住胸口,難以置信的復述著郭管事的話:“百,百兩,要這么多 關秀秀恐嚇郭豆豆慣了,現如今恐嚇起吳氏也是駕輕就熟,極是熟練的順著吳氏的話說了下去:“可不是呢,一百兩銀子啊,夠買十畝上好的水田了,或者打上兩副金銀頭面,在縣城也能買個小院子了——
她每說一句,吳氏的臉就蒼白一分,當她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堆,吳氏已經面無血色,胸口是真真的疼了起來。
關秀秀見好就收,對著吳氏道:“以后不要弄那些東西了,你們年紀也大了,尋點輕省的事情做就是了。”
頓了下,為了緩和下緊張的氣氛,關秀秀半開玩笑的道:“不如叫哥哥娶個嫂子,早點生個孫子給你們。”
她話音一落,驚覺屋子里又靜了一靜,關秀秀敏銳的盯著吳氏的側臉,看著親娘目光閃爍,她的唇角慢慢的壓了上去,片刻后關秀秀瞇起眼,面無表情的道:“姆媽,你還做了什么好事 關秀秀有意在好事上加重了音,充分表達了她的不滿,說來也奇怪,在關秀秀未出嫁前,雖然已經很有自己的主意了,家中大事還是父親和母親商量著來,這一次回來,卻和父母的地位完全顛倒了,似乎她才是這個家的主心骨。
吳氏突然破罐子破摔,抬起頭哈哈笑了兩聲,“也沒什么,不就是給你哥娶了媳婦,給你找了個嫂子么!”
她的笑聲漸漸止歇,屋子里異常安靜,關家老爹忍不住瑟縮了下,下意識的往郭管事身邊側了側身子,任誰看到關秀秀此時的臉色,也不會認為沒事吧。
關秀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聲音輕柔,卻讓人覺得滿是悲愴:“姆媽,我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是么?”
“你傷的這么重也不告訴我,還是哥哥寫信才知道,娶嫂子多大的事情,我竟然連一點信都沒收到——”
關秀秀站起身,垂著頭,一步步的往外走去,仿佛背負著千斤重擔,吳氏心中一緊,連忙喚道:“不是啊不是啊,只是你在京城那么遠,送信不方便啊!”
關秀秀腳步一頓,驀然回過身子,一雙杏眼睜圓,瞪著吳氏:“姆媽你到現在還要哄我,到底是京城太遠,還是怕我不贊成?”
吳氏咬了咬牙,開口道:“你不曉得,你哥哥這次回來,又黑又瘦,都不像是人樣了,哪里像是知縣老爺,看著跟個貧戶還差不多,他年紀又大了,身邊沒個人照顧我不放心——”
“我和你爹爹年紀也不小了,也想早日抱上孫子——”
吳氏說順了嘴巴,索性一口氣的都說了出來:“何況你那么看重大寶,怕是一般的女子你都看不上眼,可咱家這樣,那些京城里的貴女又怎么看的上,高不成低ˇ不就,還不是把大寶耽擱了!”
關秀秀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不得不說,吳氏還是極為了解她的,在關秀秀眼里,自家哥哥為人正直,又讀的滿腹書華,對人又溫柔又和氣,長得也不差,可以說是一表人才,甚至連郭志彬也比不上,若是尋個嫂嫂,自然要那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好女子。
也正如吳氏所講,他們家的情況,還真是高不成低不就,公卿之家也莫要說了,就是那書香傳了幾代的人家又如何會看上他們家這種田的泥腿子!
關秀秀在京中三年,怎會不掛心兄長親事,只是東挑西揀,也的確沒個合適的。
關秀秀的心沉靜下來,如今木已成舟,縱然她反對也無用,她猛的一閉雙眼,又驟然睜開,她看向吳氏道:“姆媽,既然如此,我也不說什么了,我那嫂嫂姓甚名誰,是哪戶人家的女兒,你總要告訴我吧!”
看著關秀秀服軟,吳氏松了口大氣,她囁囁的道:“是隔壁張家坳,張秀才的女兒,閨名喚作春娘的——”
關秀秀臉色陡然一變,吳氏看著她的臉色,急急道:“張家雖然赤貧,可那張春娘卻極是孝順,張秀才去了后,一人伺候著癱瘓的老娘多年,又拉拔著兩個弟弟ˉ——”
關秀秀無力的擺了擺手,一句話都不想多說,轉過身子,趔趄著往外走,行經郭管事的時候,輕飄飄的丟下一句:“帶我回房。”
她連兒子都丟到了一邊,滿腦子只轟然作響,從她重活一世開始,很多親人的命運都發生了改變,堂姐關蓮蓮沒有被休棄,姑媽和表姐也沒有慘死,小舅舅也沒有早夭。
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個疏忽,哥哥就走上了上一世的老路,到底還是娶了那個刻薄尖酸的嫂嫂回來。
張春娘,關秀秀忍不住冷笑,她如何不知道這婦人是如何的孝順,那時候她生活困頓,先頭去哥哥家的時候,兄長憐憫她,總是給拿了米糧回來,可幾次后,她每次去,哥哥都恰好外出,迎接她的總是嫂嫂的冷嘲熱諷。
什么自家也掀不開鍋了,家里幾個孩子都要養活,哥哥的俸祿又低,關秀秀明明就看到她的兩個弟弟拖兒帶女的長住關府!
關秀秀寧愿關大寶隨便娶個貧戶人家的女兒,又或者什么人都好,為何偏偏是張春娘!
關秀秀的手不知不覺的握成了拳頭,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心,打從嫁人后一直養尊處優的郭二奶奶一下又成了斗志昂然的關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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