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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節:此一時彼一時

  古月藥姬曾經看上方源手中的九葉生機草,為此利用職權,設了一道上繳九葉生機草的政策。

  但方源晉升三轉,成為家老,對此作出有力還擊,將古月藥姬氣得當場昏厥過去,令古月赤鐘上臺。

  古月赤鐘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一次主動找上方源,就是想要說服方源上繳九葉生機草。

  “上繳九葉生機草,也不是不可以。”方源沉吟了一番,道。

  有一句俗語說得好:此一時彼一時。

  今時不同往日了…

  曾經古月藥姬要方源上繳九葉生機草,那是上馭下,你繳也得繳,不繳也得繳。

  但如今,方源已經是家老,在身份上只弱于族長古月博,和古月藥姬等人已經平起平坐。因此古月赤鐘勸方源上繳九葉生機草,那就不是上馭下,而是一種平等的交易,利益的交換。

  九葉生機草的確非常珍貴,催生生機葉,是供不應求的微型財源。方源如今手頭上,養了這么多的蠱,很大一部分的喂養費用,都是靠它支撐下來的。

  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非賣品,只有利益太小,動不了心罷了。

  九葉生機草雖然珍貴,但只要價格合適,為什么就不能賣?

  所謂的蠱蟲,也不過只是工具。是為了達到心中野望的手段。就算是春秋蟬又如何?只要情況合適。舍棄掉能換取更大利益,為何不這么做呢?

  想要得到,就得先學會放棄。

  方源自然有著如此覺悟,于是他看向古月赤鐘。

  古月赤鐘了然一笑:“如果閣下愿意上繳九葉生機草,那么我愿意用這個令牌來補償閣下。”

  說著,他取出一面令牌。

  這令牌形制簡單,三角形狀,角尖圓潤。正面三個字,堆砌成塔形——“獎賜令”,后面同樣如此,也有三個字——“賞有功”。

  獎賜令,賞有功。

  “閣下是新晉家老,有些事情可能不太清楚。這面獎賜令,是專門頒發給對家族有重大功績的蠱師。就算是家老。也很少有人擁有。用這面令牌,就可去家族的地下蟲洞。選取任意一只蠱蟲。蟲洞中的蠱蟲。都是珍稀之物,物資榜上的前十只蠱蟲,有四只就挑選自這個地下蟲洞。”古月赤鐘解釋道。

  方源頓時有些意動。

  他對此并不意外,古月一族是屹立了數百年不倒的家族,這么長的時間下來,沒有一些底蘊和積累,那是不可能的。

  事實上。只要是歷史悠久點的家族,都會有類似地下蟲洞的存蠱密地。

  只是要得到這里的蠱蟲。必須是有功之臣,還得是有大功勞。同時忠心可嘉。

  方源才剛剛晉升家老,離這資格還差十萬八千里。

  “我要離開家族,得需要存儲蠱蟲。這令牌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只是…”方源心中有些擔憂。

  九葉生機草舍了也就舍了,它的確帶給方源相當大的幫助,但是卻不適用于將來。

  它的治療效果并不出眾,催生出來的生機葉,也不能持續治療。

  方源擔憂的是,換了這令牌,去了蟲洞,也未必能有理想中的蠱。

  古月赤鐘一直在察言觀色,他誤解了方源的猶豫,道:“蟲洞中,不僅有三轉蠱蟲,更有四轉蠱。方源家老你不會吃虧的,如果你日后后悔,我們也可再交換回來。只是需要一段時間,同時也得秘密進行。”

  方源聞言抬眼,不禁再次看向赤鐘。

  “這是個人杰。”他心中輕輕喟嘆。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赤鐘將自己的上位理解得很通透,不僅要向族長,還得向赤脈、藥脈妥協。但同時還得表現出自身的能力。

  方源上繳九葉生機草,對他來講有特殊的意義,對此他甘愿付出高昂的代價。

  “天地廣袤,人杰何其多也!獸潮之下,不斷有老人犧牲,有新人上位。從某種程度上講,這亦是家族的更新換代,如此才更能保持活力,是家族屹立不倒。”方源心道。

  太多的老人,會使一個組織腐朽暗沉。因此淘汰機制,是組織維持生命的不二法門。

  古月赤鐘只是這其中的一個代表。

  大自然優勝劣汰,才能生機勃勃。人體新陳代謝,才能維持活力。蠱師手中的蠱蟲更不應該一成不變,有變化才有進步。

  想到這里,方源主動接過古月赤鐘手中的令牌,同時將九葉生機草轉交給對方。

  方源主動的轉讓,讓赤鐘很快就煉化了九葉生機草。

  他將這株草蠱放入空竅當中,這才在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他心中有野心,暫代藥堂家老對他而言,是一個極其重要的良機。若是能把握住,從暫代晉升為正式,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要做到這點,就得需要向三方妥協。

  不過政治嘛,都是妥協的藝術。

  藥姬在位時,拿方源沒有辦法。他上位之后,卻能令方源上繳了九葉生機草。這不僅是再向藥脈示好,將藥姬的遺政貫徹,更在無形當中顯露出自己的能力。

  為此,舍棄了那好不容易積累出來的獎賜令,也在所不惜!

  “赤鐘大人,和你的交談真是令人愉快。不知道你接下來有沒有時間呢?”將令牌揣入懷中,方源道。

  古月赤鐘的目光不由地閃了閃,有些疑惑。

  片刻之后。

  會客廳中。

  “古月凍土攜妻拜見兩位家老大人!”方源的舅父舅母,垂首彎腰。對方源和赤鐘行禮,態度極為恭謹,甚至帶著一絲惶恐。

  方源晉升為家老的消息傳出去后,給很多的年輕蠱師樹立了標桿和榜樣,也帶給舅父舅母一片驚愕和恐慌。

  這方源,明明只是個丙等,怎么突然就晉升三轉,成了家老了呢?

  就算是古月方正。甲等資質,如今也只是二轉高階啊。

  這樣的驚愕之后,就是惶恐了。

  由不得他們不惶恐。

  只要一想到,平日過往時候如何對方源刻薄欺壓的,他們就有一種心驚膽戰之感。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有了家老的身份,就不一樣了。

  他們害怕方源發跡之后。會找上門報復。

  但方源終究還是找上了門。不僅如此,還帶著另一位家老。

  “來者不善。來者不善啊!”古月凍土心中哀嘆。

  方源卻微笑道:“舅父舅母不必多禮。我雖然晉升了家老,但仍舊還是你們二老的侄子嘛。來,都坐下吧。”

  說著,他坐在了主位上。

  古月赤鐘也隨后坐在另一旁。

  這兩個位置,本來是舅父舅母坐的,是主人家的位置。

  但方源他們做了,舅父舅母卻絲毫沒有異議或者不滿。甚至連坐在下首位置。都有些猶豫、畏縮。

  這就是家老的權勢。

  舅父舅母對望一眼,都提心吊膽地坐下。他們正襟危坐。神態拘謹,并且只坐一半的椅面。

  這時。家奴上來送茶。

  古月赤鐘保持沉默,并沒有喝。方源則好整以暇品了茶之后,慰問道:“不知道舅父舅母,近來狀況如何。”

  方源微笑地問著,但放在舅父舅母的眼中,卻比雷霆大怒還要可怕一些。

  尤其是舅母,一想到曾經辱罵過方源的那些話,她此時害怕得身體都在微顫。

  “唉,狼潮來了,生活動蕩。尤其是酒鋪被迫停業,幾座竹樓的租金也在下降。說實話,家里都窮得揭不開鍋了。”舅父說到這里,竟是垂下淚來。

  他往昔里保養得很好,但如今已經再不是紅光滿面,雙鬢白發,皺紋增多,尤其是響應征召,使得他的困頓窘迫一目了然。

  但方源亦知道,他掌管酒肆多年,積蓄還是有的。如今說的可憐兮兮,恐怕是害怕自己報復,想用可憐的樣子來博取同情。

  “這個舅父,平日里也精明,怎么事情輪到自己身上,就愚了呢。我若是來報復,豈會還帶著古月赤鐘?”

  方源心中冷笑,他對舅父舅母好感欠奉,但這并不代表他們身上就沒有了利用價值。

  “舅父舅母,你們平日照顧我良多,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還多虧了你們二老的栽培。今天我剛剛領到家老的補貼,這里是三百塊元石,請你們收下它。”說著,方源就將錢袋遞給舅父。

  “什么?這…”古月凍土這一刻的表情,實在是太精彩了。

  驚愕中含有不安,不安中近乎惶恐,惶恐之下又有些不可思議。

  一旁的舅母,也呆住,愣愣地看著方源手中的錢袋。

  這是怎么回事?

  想象中的報復沒有,反而送來了三百塊元石?

  方源剛剛說的一番話,他們倆怎么聽,怎么刺耳。“照顧”、“栽培”,這些詞,透著一股濃郁的諷刺意味,讓他們更覺得蹊蹺古怪。

  “這個方源是有什么打算?”

  “他究竟想干什么?究竟想怎么樣來折磨我們!”

  舅父舅母對視一眼,均躊躇猶豫,一時間不敢上前接過錢袋。

  “既然是方源家老的孝心,你們就收下罷。”一旁,古月赤鐘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是,是,是。”舅父連連點頭,連忙接過。他雖然外號隱家老,但是面對如今的藥堂家老,卻還算不上什么。

  他用雙手捧著這三百塊元石,以他重財摳門的心性,此時卻覺得這錢袋子真是燙手無比,真想把它立即拋掉!

  “既然舅父已經收下,那我就告辭了。”方源說走就走。

  舅父舅母連忙要相送,卻被方源止住。

  “別再看了。”角落里,沈嬤嬤嘆了一口氣,對身旁的女兒沈翠道。

  沈翠面色黯然,直到方源和赤鐘的背影徹底消失,這才收回目光。

  “媽,我是不是選擇錯了?”她道。

  家老能娶一妻兩妾,如果她從一而終,說不定此時就成了方源的小妾了。

  “真是沒有想到,這方源區區丙等資質,竟然達到了這步。”沈嬤嬤無奈地搖頭,“丫頭,看開點。方正可是甲等資質,絕不會比他差的!”

  “嗯。”沈翠答應著,黯淡的雙眸又綻放出微微的光彩來。

  在這個世界上,凡人是多么的卑微!

  就她身上,能讓蠱師大人動心的東西,又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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