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寶笙低聲的呼喚,讓顧婉一下子驚醒,不覺失笑:“回吧,天兒也冷了。”
于是返程。
回到家,顧婉也沒和沐七說陳昊的事兒,她雖然是沐家的媳婦,可對陳昊和沐家的關系,到底有些理不清,也沒心思多問什么。
到是晚上,沐七聽侍衛打小報告,知道老婆碰上了陳昊,略有幾分擔心。
陳昊是什么人,沐七很清楚,表面上頗具君子風范,當年水澤選年紀輕輕的他當中書令,很重要的一點兒,就是他擺出去特別有范兒,誰看見都要翹起大拇指說一聲好!可實際上,這家伙的為人,和君子完全不搭邊兒,沐七就好幾次,吃過他的虧!
“我也不知他什么時候回京的,派人去打探打探,你這幾天少出門。”
沐家奪取天下之時,陳昊并未抵抗,率眾投降,沐放又是念舊情的,非但沒有和他計較,還給了他一個溪山侯的爵位,這幾年,陳昊也挺低調,一直在外游山玩水,很少回京,看樣子似乎已經看開,沒再惦記著報仇。
“也別太擔心,他沒準兒就是想回京過年。”顧婉笑瞇瞇地安慰了幾句,陳家算起來只剩下陳昊一個男丁,馬上就到年節,他總要回家祭祖。
之后,也沒見陳昊鬧出什么大事兒,沐七和顧婉甚至再沒有見過他,也就放下心思,安心過起自己的生活。
再過不久就當過年了,即使先帝駕崩。過年時禮儀往來也少不了。
顧婉去自家師父和舅舅那兒討了幾幅字畫,她本人特意要自家店鋪里制作出一些藝術品的新‘掛歷’。上面精心繪制吉祥圖案,其中最珍貴的幾本,用上從商店里買來的。最好的紙張,鑲嵌金箔、寶石。
剩下的紙張略差些,大面上也挺不錯。
這也算得上是獨門生意。如今紙張和印刷都并不是簡單的事兒,除了顧婉這個有技術優勢的,別人就算能仿造出東西,花費也太大,稍微弄兩幅,當藝術品送人還好,要是想大規模制造。就算是皇家的將作監,怕也困難,而且沒必要。
顧婉自己也沒有多弄,更沒有弄到自家的鋪子去販賣,不過定制了幾本。送給比較親近的長輩和朋友,像沐家一家子,自家娘家,還有師父舅舅家里,再加上平日里處得不錯的幾個閨蜜家。
她現在賺錢的生意很多,弄出這玩意就是覺得年節送禮,還算新鮮,也沒指望著賺多少銀子。
再說,物以稀為貴。這玩意若是泛濫了,再拿來送給師長親友,就顯得不夠檔次。
顯然,顧婉弄出來的‘掛歷’還算是受歡迎,顧安然和方素就都很喜歡,直夸顧婉有心思。畢竟,這年頭可沒有電腦,平日里看個日子什么的,還是要翻《黃歷》,有了‘它’,總是方便許多。
年節到來,宮里雖然沒舉行什么大宴,沐家幾兄弟到是聚了次餐,如今大家都忙,很少辦家宴,也只有逢年過節,才能抽出空兒來一起聚一聚。
只是沐四沐延曄沒去參加。
沐延旭表面上沒說什么,可臉色卻不大好,顯然心里也憋著一口氣,明明是沐四自己犯了錯,偏偏他還非要和幾個哥哥鬧別扭,弄得大家都不痛快,本來好好的聚會,也少了幾分歡愉的氣氛。
男人們湊在一起喝酒,女人們也在一塊兒拉家常。
沐家三個嫂子都并不難相處,顧婉和她們也混熟了,現在榮升皇后的柳氏,越發的雍容華貴,已經很有皇后的架勢了。
沐二的妻子,信王妃高氏,性情爽利,生得明眸皓齒,五官立體,到有幾分異族的樣子,只這話沒人敢在她面前說,高氏家在定州,是大家族,祖上曾經經歷過十幾次蠻人劫掠,高氏祖先皆率家族子弟,拼死抵抗,為此戰死的不知凡幾。
也許和家庭教育有點兒關系,高氏最恨別人說她似異族,以前有個不著調的紈绔子弟當她是胡姬,順口調笑幾句,這姑娘當場就掄起大刀片來砍人,要不是年紀幼小,體力不夠,一刀下去,對方就是不死,也得殘廢。
沐家這倆兒媳婦還都算精明人,就是沐三的媳婦吳氏,很有幾分呆萌的感覺,身體略有些壯碩,還有點兒發福,因為沐三長得實在出色,別人都覺得她是走了狗屎運,萬萬配不上沐三,連她自己,偶爾也有些別扭。
幸虧這姑娘自幼就比較呆,到不是笨,就是腦筋直,說話做事總比別人慢上半拍,別人諷刺了她,她當場也察覺不出,反而讓人有一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別扭,慢慢也就少說她的閑話。
也因為這個,沐三實在對他媳婦不錯,維護得很,還養成了一出門就把媳婦掛在嘴邊的習慣,兩口子一直沒有孩子,他也沒想過納妾,吳氏的娘家人也都說,吳氏這姑娘,算得上傻人有傻福了。
顧婉和幾個嫂子都處得不錯,幾個嫂子也都是擅飲之人,她特意捧了一壺自家釀造的比較高度的果酒,香醇可口,因為是用竹筒封存,還帶著一股竹子的清香,很受眾人喜歡。
只是酒一喝多,柳氏就開始抹眼淚:“以前在定州,過年家里多熱鬧,尤其是老四,最會來事兒,總是要表演個節目哄我們這幾個嫂子開心,還有兩個侄女,香香軟軟的,多粉嫩可愛,現在到好,一家子都湊不齊了。”
高氏和吳氏心里也不痛快。
“沐四越來越不著調,自家兄弟,哪來的仇怨,現在過年呢,他竟也稱病不來,太不像話!”
顧婉還好,她畢竟入門時間短,對沐四也沒什么感情,恐怕沐四這會兒就駕鶴西歸,她最多也就感嘆幾句,想必不會有傷心的感覺,但柳氏他們不同,以前在家里,幾兄弟感情好,妯娌的感情也不錯,大家還住在一起,每日都要碰頭,人的感情都是處出來的,相處時間長了,就是一條狗,也有了感情,何況是人!
柳氏到底不忍心,想著沐四一個人在家過年,家里連個知冷知熱的女人都沒有,日子想必難過,就遣人捧了幾壺酒,又弄了幾個小菜,給他送過去。
幾兄弟府邸距離皇宮都不算遠,沒多一會兒,柳氏派出去的小太監就返回,柳氏一問,小太監支支吾吾半天,說自己到了禮王府,根本沒看見沐四――
沐四那家伙帶著酒肉,跑到大牢里和他那個穎兒一塊兒過年去了!
柳氏當場就一呆,顧婉捂住額頭,心里對沐四的印象,到比以前稍微好了一丁點兒,無論如何,這人還是真不算無情,至少沒把罪過怪到女人身上。
要是換了別人,親爹可能因己而死,那種巨大的壓力,人就算不崩潰,恐怕也要找借口推脫責任,最好的辦法,還不是把錯處都推到女人身上?
所謂的紅顏禍水,不都是這樣來的?
這沐四自己痛苦絕望,到了年節,卻還惦記著自己的女人,一點兒不見遷怒,至少對女人來說,也算得上不錯,怪不得就他這樣的,竟然也能連續把幾個好女子迷得五迷三道!
要說他花心,這年代的男人,不花心的確實少見!
柳氏目光閃爍,也不知想些什么,到是吳氏,心中有幾分不忍:“前幾日陪我家老三去看四叔,他整個人都瘦的脫了相,頭發不梳,胡子也不修剪,就知道灌酒…”
高氏也嘆息:“當時先皇駕崩,我氣不過,還專門去了一趟大牢,那等骯臟地處,真不是人呆的,才多少日子,那個娘子就蓬頭垢面的,老了起碼十幾歲,不像個年輕女人,到像四五十歲的婆子,早不復當初,老四若是見了她,還能保持本心…皇后嫂子,您干脆就去求求皇上,把她放出來算了,不為別的,就為了咱們老四高興。”
吳氏眼睛一紅,差點兒掉下眼淚。
這么一鬧,一場本來氣氛挺好的家宴,也只有早早結束。
顧婉回到家,和沐七說了幾句家宴上妯娌之間的談話,沐七也沒多言,又過了幾天,沐四的禮王府就又多了個侍妾。
沐延曄腦子還算清明的,那個穎兒也是個見多識廣的,自然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想當一個王爺的正妻,絕對沒可能,要是沐四堅持,估計沐延旭也不至于堅決反對,畢竟,他早說過,要是沐四一定要那個穎兒當妻子,他也會同意。
只是,為了皇家的顏面,沐四這個王爺的身份,怕是不要想要了。
這也不算沐家太好面子,身為皇家,血脈何等重要,就算是再寬容,王妃可以不是出身世家,也得身家清白的好女子,要不然,實在說不過去。
這事兒沒鬧得挺大,連點兒風聲都沒傳出來,禮王府多個侍妾,本來就是小事兒,也引不起太大的轟動。
就算是各種不順利,這一年,還是過去了。
新年一過,改元永徽,史稱永徽元年,這一年,也是在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