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心不在焉
從阿方索.佩雷斯球場到拉斯馬格里斯塔體育城的路并不長，平時走只需要幾分鐘就可以走到了，這還是算上了從球場內部走出來的時間。
如果論直線距離的話，兩者就更近了。
但是今天常勝卻走的格外的慢，并非是因為他在考慮問題，實際上他考慮問題的機會并不多。
因為他一出來就被記者們圍住了。
一大早這里就聚集了很多的記者們，他們都是被《卡斯蒂亞人》報的那篇文章吸引和鼓動，打算來赫塔費俱樂部所在地一探究竟的。
雖然他們都得到了莫斯科多的接待，但是莫斯科多這個老油條當著他們的面什么都沒透露。
因為他還沒和弗洛雷斯談過呢，如果貿然泄漏什么東西出去，自然就會讓人將懷疑的矛頭對準自己。莫斯科多只是想把弗洛雷斯和常勝都趕走，還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就算日后換了個新老板，他也不擔心自己會就此失勢。他在赫塔費俱樂部工作了五年，現在俱樂部的管理層中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支球隊了。
新老板要盡快熟悉球隊的情況，要最快速度掌握球隊的方方面面，將球隊帶上正軌，還有比自己更合適的人選嗎？
所以自己的留任根本不成問題。
為了避免給人留下一個“出賣自己前老板”的印象，莫斯科多表面功夫做的很到位。
他不說，一個個饑渴難耐的記者就只好到處找人來問。
莫斯科多也不阻攔。因為這正是莫斯科多希望看到的。
記者們四處找人詢問，總能問到一些蛛絲馬跡的，這樣的話，消息具體是誰泄漏出去的，就不好說了，大家也懷疑不到自己身上。另外這么多記者逮人就問有關俱樂部債務危機的問題，也容易制造一種緊張氣氛。讓大家人心惶惶，這樣會加速弗洛雷斯的垮臺。
只要不是破產，不管是銀行收回。還是新老板接受，對于莫斯科多來說都沒壞處。
其實就算是破產了，莫斯科多也不愁。大不了不在這家俱樂部干了而已。以他的工作經驗和資歷，再去一家俱樂部做經理，想來也不是難事。
反正他既擺脫了常勝，也擺脫了弗洛雷斯，何樂而不為呢？
現在這些被他刻意放出來的“猛獸”們就直接攔住了常勝。
當他們在球場外面發現常勝的時候，如獲至寶，很快就將常勝層層包圍了起來，讓他插翅難飛。
當時常勝確實是在考慮自己的未來和球隊的未來，不過看到這么多殺氣騰騰的記者，他什么想法都沒了。現在就一門心思對付這群記者。
“請問常，球隊的債務危機是真的嗎？”
這是來求證的記者，算得上是小心謹慎了。因為都這份兒上了，很多媒體都已經等不及求證了，直接就轉載了《阿斯》報的報道。然后再《阿斯》報的報道基礎上添油加醋稍作修改，就變成了自己的“特稿”。
常勝搖頭：“找俱樂部經理去，我是球隊主教練，俱樂部的財政狀況我不清楚。”
他說的是實話，這東西他確實接觸不到――如果不是俱樂部經理和老板有意要讓他知道的話。
“你的球隊現在在聯賽中的形勢一片大好，在國王杯也闖入了八強…但是現在恐怕你們前景不妙吧…”
常勝抬頭看向提問的記者。不是《馬卡》報的那個哈維.帕索斯。
“我對球隊的表現充滿了信心。”雖然常勝內心還在猶豫，但是在記者們面前，他可是從不手軟也不嘴軟的。
“這不是你有沒有信心的問題吧，常？這可是客觀規律！但凡俱樂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球隊的戰斗力都要大打折扣的…”
“是啊是啊，債務危機十有就是真的了，到時候如果俱樂部還不起債怎么辦？被收歸銀行？還是直接申請破產？不管哪一種，對球隊的成績都會造成巨大的印象…想一想上賽季的馬德里競技是如何降級的？馬德里競技這么強大的球隊都降級了，更何況是赫塔費？”
“聯賽還有半個賽季，赫塔費現在領先的那么點分數根本就不夠看，說不定幾輪聯賽就讓塞維利亞或者其他什么球隊反超了…”
記者們紛紛借提問的理由向常勝發難。
他們平時就看不慣趾高氣揚的常勝，如今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機會，自然不肯輕易放過他了，非要把他逼到死胡同里不可。
莫斯科多站在球場主體建筑的第三層走廊上，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看著下面的廣場。
在那里的一角，圍滿了人。
那些人都是記者，而被他們圍在中間的人自然就是常勝。
看著常勝被一大群人圍在中間，就像是怒濤中的小船，時隱時現的，莫科斯多臉上就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這些記者可都是瘋狗，被瘋狗死死咬住的滋味如何呢，中國人？
常勝自然不肯輕易就范。
他一邊在記者們的簇擁和包圍下向訓練基地走去，一邊冷冷地對那些記者們說：“客觀規律？這是你總結出來的客觀規律嗎？見鬼的客觀規律！”
“馬德里競技？馬德里競技降級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們請了一個糟糕的主教練！糟糕透頂！”
“是呀，聯賽還有半個賽季，你都能夠斷定我們過幾輪就被反超。我看你別做記者了，太屈才了，你去做巫師預言家吧。”
到最后，他實在是煩了。站定，對那些喋喋不休，不肯放過他的記者們說：“你們想讓我說什么？想讓我承認自己的失敗嗎？別做夢了！我永遠都不會向一群蒼蠅認輸！想看我的笑話？那你們就等到賽季結束的時候吧！”
說完，他用力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記者，沖出了包圍圈。
“別跟過來，否則我打電話報警，說你們對我進行騷擾！”
他回身指了指那些蠢蠢欲動的記者們。然后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向了拉斯瑪格麗塔體育城。
在一線隊的訓練場上，訓練已經開始，常勝從外面悄無聲息地走進來。但還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是教練還是球員，都扭頭看著他。
顯然這些人根本就沒把心思放在訓練上。
常勝看到他們的這副樣子。其實很能理解他們的，俱樂部現在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兒，誰要是還有心思訓練，那才奇怪了。
但他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不對啊！不應該這樣啊！
士氣如此低落，以后的比賽還怎么打？
就算遇到了問題，遇到了困難，難道就應該主動放棄了嗎？
沒有這樣的道理！
就算遭遇了債務危機，球隊也應該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一碼歸一碼。如果我們自己都放棄了，那才真的是沒戲了。雪上加霜。
如果自己還想要在賽季結束的時候，能夠成功升級。那么現在這口氣那就絕對不能泄！
想到這里，他掃了一下全場，黑著臉大吼道：“看什么看？！我褲子拉鏈沒拉嗎？該干什么你們自己不知道，還需要我教你們是不是？訓練！給我繼續訓練！”
一群人被常勝罵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連忙縮著脖子，扭回頭去繼續訓練了。而教練們也有些尷尬，開始忙碌起來。
但其實每個人都是勉強打起精神，不讓自己多想。總不可能被常勝吼兩句，就馬上忘記了自己面臨的危機，而全身心投入到訓練中去吧？
常勝示威性地瞪了這些人一眼。隨后才走到了助理教練魯迪.岡薩雷斯的身邊。
才剛剛站住，魯迪.岡薩雷斯看了他一眼：“你的心情不好。”
常勝翻了個白眼：“廢話，回來看到一群人在這里磨洋工，根本沒訓練，我心情好的起來才怪！”
“你知道我的意思，常。你心情不好，并非因為這個。”魯迪.岡薩雷斯看著常勝，“是不是情況很糟糕？”
常勝愣了一下，隨后才想起來這個人可是在赫塔費俱樂部工作了十幾年的人，對赫塔費俱樂部的感情應該也不一般，如此急切的關系赫塔費的未來命運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他一雙眼盯著球場，監視著球員們的一舉一動，同時又對旁邊的魯迪.岡薩雷斯說道：“別想太多，魯迪。俱樂部的事情不需要我們操心。”他的嘴唇幾乎沒動，聲音聽起來有些怪異。但魯迪.岡薩雷斯還是聽明白了。
常勝沒把俱樂部將停發薪水的事情告訴魯迪.岡薩雷斯。反正他們遲早也會知道的，他現在說了，反而動搖軍心。現在能撐多久是多久吧…
他看著球場，在他的注視下，沒有一個人敢偷懶的――最起碼表面看起來是如此的，至于究竟他們心里怎么想，常勝也控制不住。
就這，也能讓常勝感到稍稍有些心安了――最起碼自己的威信還是在的。
看著訓練場，他對魯迪.岡薩雷斯說：“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我可不想再看到球隊訓練的時候連教練都心不在焉得了。身為教練，必須要給球員們做出一個正面的良好的榜樣。”
聽到他這么說，魯迪.岡薩雷斯露出了一個苦笑的表情：“我們都知道，常。但事到臨頭，想讓大家不去東想西想的只怕有些難啊…”
“那就增加訓練量，讓他們沒力氣東想西想的。”常勝板著臉說。“總之，球隊不能亂。我知道這是強人所難…但是士氣這東西，你不花心思維系住，一旦跌落是很可怕的。不管外面發生了什么事情，我不允許影響到球隊內部。這里是一個獨立的王國，俱樂部是死是活，都和我們沒關系，我們的任務只是打好每一場比賽，就這樣。上去敲打敲打他們。”
他對著訓練場擺了擺頭。
魯迪.岡薩雷斯將目光從常勝的臉上收了回來，然后叼著哨子走上了訓練場。
很快他尖銳連續的哨音響了起來，隨之響起的還有他的大嗓門：“伙計們！你們今天運氣好！你們的主教練對我說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所以你們暫時不用滾去b隊報道！但是小心了！如果你們想去b隊報道的話，我不介意你們繼續這么三心二意！要知道b隊可是有很多人想要取代你們的位置！”
球員們在他的呵斥下，看起來訓練的更加賣力了…但其實還是很勉強，只比剛才好看點。
教練們則有些奇怪，常勝走過去和魯迪.岡薩雷斯說了什么，魯迪就這樣子了。那么他們究竟說了些什么呢？
有人抽空向場邊看來，想從常勝的臉上看出什么蛛絲馬跡，找到答案。
不過常勝面無表情，什么線索都沒有給他們留下。
他們也只好收起猜測的心思，繼續工作。
畢竟他們也只是在猜測，并不知道確切的答案，心中總是還有一絲僥幸的。
看著球員們的訓練，常勝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事情肯定是瞞不了多久的。
到那時，這支球隊何去何從？
他心里其實也一點底都沒有。但他不能認輸，他絕不認輸。
就算明知道是一場要輸的比賽…也不能中途退場。
魯迪.岡薩雷斯走了回來，常勝對他點點頭：“訓練結束之后，你召開一個教練組會議，把我的意思告訴他們。我看有些教練自己都心不在焉的，這樣不行。首先要穩住他們。”
魯迪.岡薩雷斯點了點頭。
雖然常勝沒有告訴他具體情況究竟如何了，但是從常勝回來之后一系列的舉動，他多少猜得出來，情況恐怕非常非常非常…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