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南郭先生”的煩惱

　　聽到弗洛雷斯的話，常勝愣了一下。

　　我說服了你？

　　我說什么了你就被我說服了？

　　不過他還是明白了他已經過關了，只是他覺得這個事情有些莫名其妙。

　　“我過關了？”為了確定，他問道。

　　弗洛雷斯點點頭，臉上帶著微笑：“你過關了。”

　　常勝坐在椅子上，沒有跳起來振臂歡呼，盡管這是他在兩個月山窮水盡之后的最后一線機會，也并非他不善于表露自己的情緒，而是他在松了一口氣之后，想到了一個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他沒有歡呼，而是直接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那個，主席先生…能不能先預支我一個月的薪水？”

　　他見弗洛雷斯沒有答應他，猶豫了一下又說：“不行的話，半個月的也行…或者一個星期…”

　　然后他看到弗洛雷斯扶額笑了起來。

　　“你確實與眾不同，小伙子。”

　　“啊？”

　　“你是我所見到的第一個在獲得新工作之后不是慶祝，而是先借錢的人…哈！你很需要錢嗎？”

　　常勝也沒覺得有什么扭捏的，他很干脆地掏掏兩邊口袋：“只剩下四十五比塞塔。”他又指了指門口放著的一個大背包和一個皮箱。“那就是我的全部家當了。要是我沒過關，我連回馬德里的錢都沒有了。”

　　弗洛雷斯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這個自信十足的年輕人竟然窘迫到了這個地步，也難怪，他看起來確實很有些落魄…

　　“皇家馬德里俱樂部可不是吝嗇鬼…”

　　“在這兩個月時間里，我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就是為了找一份工作。”隨后常勝將他在這兩個月時間里所經歷的一切，簡單地說了一遍。

　　弗洛雷斯默默地聽完之后，真沒想到在這個年輕人背后還有這樣的故事。

　　他對這個年輕人的評價又高了一層。

　　一個有自信心，卻能夠吃苦耐勞，面對重重困難不退縮，追尋理想勇往直前的人…

　　他摸出錢包，從里面抽了一疊鈔票，數也沒數，就遞給了常勝。

　　“你不用回馬德里了，直接就暫住在拉斯馬格麗塔體育城（Estadio_de_lasMargaritas）的宿舍里。這是以我個人名義給你的，錢不多先應應急。”

　　常勝看著眼前的這疊鈔票，他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但每一張都是面值最大的一萬比塞塔。

　　這絕對不是“錢不多”。

　　他真沒想到赫塔費俱樂部的主席倒是一個很好說話的老頭子。

　　不僅給了他一份工作，還給他錢，要知道他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而且見面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

　　他想起來自己這兩天所遇到的兩個老頭子都是好人，難道他時來運轉，好運氣來了？

　　常勝也沒有那種很做作的推辭，而是結果了錢：“就算我借你的，主席先生。我一定會還你的。”

　　弗洛雷斯笑了笑：“不要你還。好好干，年輕人。”

　　常勝用力點了點頭。

　　在遭受了兩個月的白眼之后，他終于嘗到了一絲人世間的溫暖。

　　不管他對赫塔費的了解多少，他覺得自己確實應該好好干，以報道這位主席先生的看重。

　　不知道哥哥在剛剛來到歐洲大陸，尋找自己夢想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呢？

　　晚上美美地飽餐了一頓的常勝躺在拉斯瑪格麗塔體育城宿舍的床上。

　　他感到幸福。

　　終于不用再吃那難吃的要死的硬梆梆長棍面包了。

　　西班牙的海鮮飯味道還是不錯的…

　　他在床上翻滾，然后開始思考問題。

　　今天經歷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他真沒想到自己這么容易就應聘成功了。

　　過去兩個月不斷失敗的經歷讓他總覺得找工作沒有那么容易。其實他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來赫塔費的。

　　他甚至都想好了，應聘失敗，他就先在赫塔費隨便找份工作。所以他不需要返程的車費。

　　沒想到，他竟然成功了！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面試時，究竟是哪一句話打動了那個老頭子。

　　但他也不打算去深究，深究這個又沒什么意義。

　　只要結果是好的，那就是好事了。

　　他只知道自己在追求最終理想的過程中雖然曾經一度走上了岔路，倒是現在他又回歸正途了！

　　他現在又有機會完成自己和哥哥共同的夢想了——成為一個名留青史的主教練！

　　不過…

　　常勝翻身做起來。

　　如果讓自己的哥哥來完成這個夢想，他一點都不懷疑只需要時間，他的哥哥一定會成功。

　　但是自己呢？

　　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教練。

　　他從未接受過任何教練的培訓，他只不過是惡補了幾天的教材，但實際上對于訓練球隊，做一個合格的教練，還是一頭霧水的。

　　這樣的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球迷，只是比一般球迷要了解的更多一些。

　　但這又怎么樣呢？

　　世界上和自己差不多的球迷有千千萬萬，他們為什么不能成為教練呢？總是有原因的。

　　在他穿越來之前，他聽說了一個新聞。

　　據說一名二十一歲的瑞典大學生因為FM游戲玩得好，被阿塞拜疆超級聯賽的一家足球俱樂部聘請為教練，這個球迷在競爭中擊敗了包括前AC米蘭名宿、法國傳奇球星帕潘在內的多名對手。這應該算是一個普通球迷夢想成真的最佳范例了。

　　但實際上，這位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球迷”。

　　在成為這支阿塞拜疆超級球隊主教練之前，他曾經做過球探工作，也算得上是足球圈內人士了。阿塞拜疆的這支超級球隊選他做主教練，看重的正是他在尋找人才方面的天賦和能力。

　　常勝是沒辦法和人家比的。

　　常勝是真正的一個門外漢，也沒有任何基礎。

　　那么他要怎么才能夠完成自己和哥哥的夢想，成為一名優秀的主教練呢？

　　從實際工作中慢慢學起？

　　這看起來是唯一的辦法了。但常勝并不知道他的東家會不會給他這個時間。如果他遲遲不能表現出自己的能力，也許等不到兩個月，他就會被開除了。

　　然后他會被打上“騙子”的標簽，不管去哪支球隊都不受待見，就此和夢想漸行漸遠，最后徹底絕緣。

　　他絕對不想讓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就此功虧一簣。

　　以前的履歷很出色，但那是他的哥哥寫就的，和自己沒什么關系。

　　這個機會是自己爭取來的，這之后的履歷也要自己來書寫。

　　但要怎么寫…真是讓人頭疼啊！

　　說到頭疼，常勝突然覺得自己的眼前一花，眼中的景象都變得模糊起來了。

　　靠！沒這么巧吧？我說頭疼，就真的頭疼？

　　咦，不對！

　　我頭不痛啊…再說了，頭痛關眼花什么事兒啊！

　　抱著頭的常勝停了下來。

　　然后他有些茫然的看著前面的電視機。

　　電視機里正在播放著節目，但是畫面卻是模糊的。

　　不是電視機的問題，不止是電視機，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就像是視野內的所有東西都被做了高斯模糊濾鏡效果一樣。

　　吃撐了難道也會眼花嗎？

　　沒聽說過啊？

　　還是說太緊張太興奮，導致情緒大起大落被刺激到了，所以有些頭昏眼花？

　　就在常勝胡思亂想的時候，眼前突然恢復了清晰。

　　看這眼前清晰的世界，他松了口氣——正常了，看樣子是累的。我還是早點睡覺吧…

　　他站起來，準備去沖個澡，然后早早上床休息。賽季即將開始，各支球隊，以及梯隊的訓練都開始了，明天將是他第一次在這支球隊的青年隊里執教，同時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獨立的執教一支球隊——在皇家馬德里十三歲以下初級B隊的那幾天時間中，他還有一個和自己關系不錯的同事岡薩雷斯能夠幫助他。

　　但是在這里，他將不會有這么得力的助手。他甚至都不知道這里的人們是否會歡迎自己，畢竟他是一個外來者。一切都要他自己來，他誰也不認識，除了靠自己的實力來說話之外，他沒有任何辦法。

　　這對于他來說是一個非常嚴峻的挑戰和考驗。

　　一定要休息好，不休息好是會影響臨場發揮的…第一步至關重要，就算是裝，是演戲，他也要裝像，演成功！

　　但就在他打算邁步的時候，他的眼前又模糊了。

　　“我操！”連續兩次出現這種他解釋不上來的情況，常勝終于忍不住罵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個冰冷的電子音響起：“視頻信號正常，顯示分辨率調試中。”

　　緊跟著他的眼前又恢復了清晰…

　　不，不對，房間里的東西依然是模糊的，只是在模糊的視野中央出現了一片清晰的區域，但是這片區域里顯示清晰的不是房間里的陳設，而是一個類似于電腦窗口的區域。

　　看起來很詭異，就像是在常勝的眼睛前重新開了一個顯示器一樣。

　　那上面閃爍了一陣子之后，出現了一個畫面。

　　黑色的背景下，正中央一個足球在不停旋轉。黑色區域外的地方依然是模糊一片。

　　同時電子音又響了起來：“載入中，請稍候。載入中，請稍候。載入中，請稍候。載入中，請稍候…”

　　就這么不停地重復著。

　　常勝看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目瞪口呆。

　　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

　　“這他媽是什么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