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泡面女孩的故事(上)

為本書增加點擊　　聽到唐曉生準備講述有關泡面女孩的事，任盈盈心里暗喜.

　　不過，她之前便知道唐曉生要講述的這個女孩早已不在人世，已經死了好多年，唐曉生現在舊事重提，說的恐怕都是傷心事。因此，任盈盈也沒有多言，只是坐在唐曉生身旁，靜靜地聽著。

　　沉默片刻后，唐曉生緩緩打開記憶的匣子，回憶道：“我和她初次見面，是在我七歲那年，當時，我剛剛上小學一年級。我的家鄉在位于南明市洪星鎮一個偏僻的小山村，是個貧困村，村里的孩子上學時，需要走幾公里的山路。”

　　“從我家到學校，共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比較寬敞的土路，多數孩子都走這條。另一條，則是一條山間小路。這條山間小道不僅雜草叢生，十分難走，而且還要經過幾處墓地，很少人會選擇走這條路，特別是膽小的孩子。不過，我卻對這條山間小路情有獨鐘，因為它可以節省一半以上的路程。而且，在小路的半途中，有一個湖，我可以順便到湖里撈魚和游泳。”

　　“而就是在這一條山間小路上，我意外地發現了一間奇怪的屋子。在我的家鄉，建住山腳的屋子并不少見，因此，真正令我奇怪的，并不是這間屋子，而是住在屋子里的一個小女孩。這個小女孩年紀與我差不多，當時的她應該也只有六歲左右。最奇怪的是，她并沒有像其它孩子一樣去上學。而是每天都關在這個屋子里。”

　　“一開始，我并沒有在意。只是，當我每天上學放學經過這間屋子時，總能通過屋子朝南的一個窗口，看到小女孩被關在房間里，一連兩個月，天天如此，她似乎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屋子。”

　　“有一天，當我放學又經過這個屋子時，意外地聽見小女孩正在屋子里傷心地哭著。出于好奇。我于是走到屋子的窗口旁，問她為什么哭。小女孩發現我之后，便停止了哭泣，然后也跑到窗口，開始跟我聊天。”

　　“小女孩告訴我，她之所以哭是因為她自己一個人呆在房間里覺得害怕。這個屋子正位于山腳，是附近唯一的屋子，周圍都是田地或野草。而在屋子里，只住著小女孩一個人。至于她的父母和親人是誰。她為什么會被關在這間屋子，甚至連小女孩叫什么名字。我一直都不知道，因為小女孩對此似乎也一無所知。”

　　“不過，和她的第一次聊天，還是給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因為我發現她非常特別，有時會說一些我完全聽不懂的話，她的行為看上去有點怪異。更重要的是，在聊天結束后，她給了我一包方便面。

　　”小時候，由于我家里很窮。印象中，每天三餐吃的食物都是稀飯、地瓜、米糠餅用大米的渣滓做的餅，幾乎沒吃過別的。因此，當第一次吃到小女孩給的方便面時，我頓時覺得這玩意兒是天下第一美食，特別是干嚼面餅時，又香又脆。”

　　“吃完小女孩送的的方便面后。我便開始把她當好朋友了。從那以后，我每天上學放學時，只要經過山間小路上的屋子，都會和小女孩打個招呼。說幾句話。在周末時，即使不用上學，我也會瞞著家里人，偷偷跑去找她。由于那間屋子的門用鐵鎖緊鎖著的，我根本進不去，每次都只能趴在屋子朝南的窗口和她見面。”

　　“不過，這一切都算值得，因為小女孩每次都會給我一包方便面，這對于當時嘴饞的我來說，是個不小的誘惑。除了因為有方便面可吃外，我之所以堅持去找小女孩玩，是因為我覺得她長得很漂亮，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和她聊天時，覺得很開心，于是樂此不疲。”

　　聽到這里，任盈盈已經聽出點眉目，微微一笑，看著唐曉生，好奇地問道：“唐大哥，你不會是在那個時候愛上這個小女孩的吧？”

　　唐曉生笑了笑，道：“當時我只有七歲，哪里懂得什么是愛，只是覺得她的模樣看起來很舒心，特別是她笑的時候，真的十分好看。”

　　任盈盈奇怪地問道：“小女孩每天也都吃方便面嗎？”

　　唐曉生搖頭：“不是。每天都有人給小女孩送飯吃，只是送飯的人究竟是誰，我也不知道，小女孩自己也不知道。我只聽她說過，給她送飯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奶奶，至于這個老奶奶是誰，小女孩也不知情。她似乎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甚至沒有認識的人，除了我。很難想象，是出于什么樣的理由，會將一個年僅六歲的小女孩獨自關在山腳的屋子里。”

　　“自始至終，小女孩都沒出過那個屋子，對于外面的世界，她幾乎一無所知。于是，每次與她見面時，我總會給她講我經歷過的事。比如，給她講述我父親為我做的木制玩具，給她講述我看到的拉磚頭的拖拉機、給她講我在學校上學的事等等。雖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小女孩每次都聽得津津有味。而我每次講完之后，都會得到一份‘報酬’——方便面。”

　　“這樣的日子，大約持續了三個多月。后來，有一天，我意外地發現小女孩的屋子里又多了一樣很特別的東西——一臺14寸的黑白電視機。在我的家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家庭都沒有電視。當看到小女孩房間的電視機后，我頓時便被深深地吸引住了，覺得很新鮮。從那以后，我每天放學后，便會去找小女孩一起看電視。當然，看電視時，我依然是趴在窗口。”

　　“我還記得我們一起看的第一部電視劇是《射雕英雄傳》，看的是1983年黃日華和翁美玲的版本。這是我看的第一部武俠電視劇。當時看得如癡如狂，感覺電視里發生的一切太神奇了。”

　　“而在看了近兩個月的《射雕英雄傳》后，有一天，小女孩突然向我提了一個奇怪的要求。她說她要假扮成《射雕英雄傳》中黃蓉，而讓我假扮成郭靖來照顧她。說到底，其實就是陪她玩過家家的游戲。”

　　頓了一下，唐曉生轉過頭問任盈盈，“你小時候應該也玩過過家家這種小游戲吧？”

　　所謂過家家，是孩子模仿成年人的一種游戲，一個人或幾個人都可進行。幾個人一起玩過家家時。有的會假扮爸爸，有的扮演媽媽，有的扮演兒子或女兒等等，總之，會模仿大人的生活方式。

　　多數人在小時候都會玩過這種游戲，任盈盈也沒有例外，點頭道：“玩過。后來你答應和小女孩一起玩過家家了嗎？”

　　唐曉生道：“答應了，因為我自己也覺得和她一起扮演電視劇人物的這個游戲很有趣，比如。在玩游戲的時候，我可以有機會牽她的小手。”

　　任盈盈不由一笑。道：“看來你有點早熟。”

　　唐曉生繼續回憶道：“于是，我便開始和她玩起過家家的游戲，我扮演郭靖，她扮演黃蓉，然后一起模仿電視劇上播放的《射雕英雄傳》中郭靖和黃蓉的一些情節，玩起過家家的游戲。有時，她也會扮演梅超風，讓我扮演郭靖。而無論扮演什么角色，在玩這個游戲的過程中。我們都玩得很開心。”

　　“不過，有一點讓我很郁悶，那就是她老是說我模仿郭靖一點都不像。我心里雖然很不服氣，但是我并沒有因此也說她假扮的黃蓉不像。因為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她演的黃蓉和電視劇里的黃蓉非常形似，她似乎非常有演戲天賦。”

　　“我們一起假扮郭靖和黃蓉的游戲只進行了一個多月，因為在一個月后。又有另一部新的電視劇開始在電視臺播出了，那便是趙雅芝版的《新白娘子傳奇》。每天放學后，我又都跑到小女孩房間的窗口，陪她一起看《新白娘子傳奇》。”

　　“而在看《新白娘子傳奇》的時候。和之前一樣，我們又一起玩起扮演劇中角色的游戲。她開始扮演白娘子，而我自然扮演許仙，然后我們一起模仿起《新白娘子傳奇》中的情節，說著劇中的臺詞，我叫她娘子，她稱呼我官人，我們還一起學唱《新白娘子傳奇》的主題曲，兩人玩得不亦樂乎。”

　　“之后的日子里，類似這樣的游戲一直在我們之間進行著。每當看完一部有趣的電視劇，我們都會分別模仿劇中男女主角的行為，當成一個游戲來玩。當看黃日華版的《天龍八部》時，她扮演王語嫣，我則扮演慕容復；當看呂頌賢版的《笑傲江湖》時，她扮演任盈盈，我扮演令狐沖；當看吳啟華和黎姿版《任碧盈》時，她扮演趙敏，我則扮演張無忌。”

　　“這個模仿電視劇角色的游戲，成了我童年里最有趣的事，也是我最喜歡的事。幾乎每天放學之后，我都會去那間屋子找她，不是陪她看電視劇，就是陪她玩假扮電視劇角色的游戲。”

　　聽到此處，任盈盈美眸閃了閃，好奇地問道：“唐大哥，你們只看武俠電視劇嗎？”

　　唐曉生搖頭：“當然不是，電視上播放什么，我們就看什么。除了武俠劇外，我們也看過一些都市劇，比如周潤發和趙雅芝版的《上海灘》，黃日華和溫兆倫版《義不容情》，馬景濤和岳翎版的《青青河邊草》。”

　　“除了電視劇外，我們還一起看動畫片。在看動畫片《圣斗士星矢》時，她假扮女神雅典娜，我假扮圣斗士星矢；在看《灌籃高手時》，她假扮赤木晴子，我假扮流川楓；甚至在看《葫蘆娃》時，她也假扮青蛇精，我則假扮葫蘆娃。”

　　“總之，電視臺里播什么，只要我們覺得有趣，就會模仿劇中的角色。有的電視劇的角色會模仿好幾個月，有的角色則只模仿一天。而每次模仿時，我們兩人都十分認真，十分投入。特別是她，每次在玩這個扮演角色的游戲時。我總是覺得她演得非常逼真，仿佛她真的就是角色一般。”

　　“其中，令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們一起觀看古天樂和李若彤版的《神雕俠侶》時發生的一件事。當時，她看完《神雕俠侶》中小龍女被尹志平強奸的劇情后，發現劇中的小龍女非常不開心。她似乎是想不明白為什么小龍女會不開心，于是問我。當時的我只有十二歲，對于性知識也十分懵懂，只是模糊地告訴她，每個人的第一次都很寶貴。只能給自己最愛的人。小龍女是因為第一次沒有給她最愛的楊過，因此才覺得不開心。”

　　“聽完的我的解釋后，她突然用她小鹿般純潔的眼睛看著我，然后十分認真地對我說，她長大以后，會把第一次給我，因為我是唯一愿意陪她說話的人。聽到她的話后，我也信誓旦旦地告訴她，我長大以后。也會把第一次給她。”

　　“當時的我并不知道這個承諾意味著什么，只是覺得只要是我給得起的。一定會給她。因為她是見過的最漂亮的、最特別的女孩，否則，我也不會每天放學都去找她玩。而這也是我給過她的唯一的一個承諾。”

　　聽到這里，任盈盈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在去年年末，唐曉生在昏迷的狀態下，被東方不敗強行發生了性關系，處男之身被破。在這件事發生后，唐曉生當天晚上情緒曾經變得非常低落。當時。任盈盈、小龍女等人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現在回想起來，任盈盈頓時明白了過來。唐曉生曾經答應過那個小女孩，會將他的第一次給她，而他的第一次最終卻被東方不敗奪走了，這意味著唐曉生沒有兌現當初對于那個小女孩的承諾，任盈盈覺得唐曉生當晚或許是因為他對小女孩食言的事而覺得內疚。

　　唐曉生繼續說道：“在我和她一起扮演楊過和小龍女的日子里，我們還模仿《神雕俠侶》中楊過和小龍女結婚的情節。也結了一次婚。當時，我記得自己還曾經學著楊過的口吻，對她說過類似‘今生今世，我楊過只會娶龍兒為妻’的言語。雖然我和她一起假扮過無數角色。但是只有在假扮楊過和小龍女時，才一起玩過結婚的游戲。”

　　任盈盈微微怔了怔，小嘴微抿，小心翼翼地問道：“唐大哥，你當初決定和龍姑娘結婚，不會就是因為這件事吧？”

　　唐曉生道：“不全是，不過，確實與此事有點關系。”

　　任盈盈柳眉一動，好奇地問：“最終小女孩怎么樣了？她就一直被關在山腳下的那個屋子里嗎？”

　　唐曉生點點頭：“對，她幾乎沒離開過那個屋子。小女孩說有個老奶奶一直為她送飯，可是，我一直都沒見過。小女孩一直非常希望能夠離開那個屋子，到外面看看。”

　　“為了幫她離開屋子，我還曾經企圖用石頭幫她砸開大門上的鎖。可惜，大門口有一只大狼狗。我只要一靠近門口，大狼狗便會撲上來，有好幾次，我差點被大狼狗咬了，嚇得半死。于是，砸門的事就不了了之。我能做的事，只能是放學后，趴在窗口陪她看電視、玩假扮角色的游戲或者一起吃方便面。”

　　“和我一樣，小女孩似乎也非常喜歡吃方便面。我們每次見面時，幾乎都會拆開一包方便面，然后一邊看著電視，一邊一起干嚼著吃完方便面。在我們相處的2000多天的日子里，我們至少一起吃了五百包方便面，而這些也成了我童年里最美好的回憶。”

　　“如果這樣的日子能夠一直持續下去，我想我應該不會拒絕，可惜，天不遂人愿，在我十三歲那年，發生了一個意外。”

　　“由于家里窮，為了少交點學費，在上小學時，我跳了兩級。在上完小學一年級后，我直接上三年級。上完三年級后，又直接上五年級。我于是用三年時間就從小學畢業，然后又上了三年的初中。我七歲上小學一年級，當我十三歲時，我已經上初三，并且準備中考。”

　　“而中考之后，我將到幾十公里外的縣城里上高中，這意味著我將離開家鄉，不能再與小女孩見面。在得知我要去縣城上高中后，小女孩哭得很傷心。因為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如果我走了，她便只能孤零零的一人。”

　　“當時，她一直哭著求我不要走，不要離開她。看到她哭得那么傷心，我也有點動搖，我自己也非常舍不得和她分開，畢竟我從上小學一年級起，幾乎每天都會經過那間屋子，都會與她見至少兩次面。和她見面，這已經成了我的生活習慣，而這個習慣整整保持了六年時間。”

　　“為了不離開她，在中考前，我鼓起巨大的勇氣，告訴我媽，說我不想去縣城上高中，而想留在家里幫她種田和喂豬。聽到我的這個想法后，我爸二話不說，拎起一根黑乎乎的扁擔，追著我一陣痛扁，狠狠地揍了我一頓。”

　　說到這里，唐曉生特別用手比劃了幾下扁擔的外形，強調道，“那根扁擔來歷非同一般，是挑豬糞用的，有這么長，這么粗，打到屁股上后，非常疼。”

　　看到唐曉生比劃時略顯夸張的動作，任盈盈不由輕輕一笑，有點難以置信地問道：“伯父不會真打吧？”

　　“當然是真打！我爸以前非常兇的，打我的時候一向十分利索，從不手軟。在被我爸狠狠地打了三次后，我終于是動搖了，決定還是去縣城上高中。”

　　“由于家里沒什么錢，為了湊足學費和生活費，在中考完之后，我便用暑假的時間打工賺點零錢，白天于是沒有時間去和小女孩見面。無奈之下，我只好晚上等我爸媽睡覺之后，偷偷溜出去，去山間小道那間屋子找她。”

　　“在去找她的那條山間小路上，需要路過幾處墓地，三更半夜的，其實真的挺嚇人的，我自己原本也不太敢去。只是我知道她一定趴在屋子的窗口等我，如果我不去，她肯定會十分失望，只好硬著頭皮上。也是經歷了這件事后，我才知道她獨自一個被關在山腳的屋子里過夜，需要多么大的勇氣。”

　　“很不巧的，當時不知什么緣故，小女孩的房間里再也沒有人給她方便面，她于是不能再請我吃方便面。她開始擔心沒有方便面后，我可能會不再去找她，于是還特意向我‘賒賬’，說先欠著，以后再還。結果，一連欠了我一百多包的方便面。”

　　“其實，我已經陪她吃了六年的方便面，早就吃膩了。我之所以會堅持去找她，早就不是因為方便面，而是因為喜歡與她在一起，喜歡陪她一起看電視，陪她說話，陪她一起玩假扮角色的游戲。”

　　“不過，我自己也知道，我必須去縣城里上高中，早晚得離開她。只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在我離開她之前，她卻先離開了我。在我十三歲那年暑假里，發生了一件令我終身難忘的意外。我還記得，那一天是7月27日。”

　　感謝書友“真愛是傳說”“雨ぁ馨”“asdqwe875”“歐陽曉杉1995”“ぁ東方云志ァ”的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