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茫然
月夜，印月湖邊。
呂楊微微仰頭，負手而立，眺望著天空中的圓月。
天長雁影稀，月靜山容瘦。此時的印月湖，沐浴在一片清輝之中，湖面上隱隱升騰著縷縷白霧，使得整個平湖充滿了神秘和靜謐。
湖邊各地，偶爾會有幾只天狐孤立在地勢較高的山石上，對著皓月吞吐月華之氣，呂楊眉心隱隱打開一條縫隙，可以清楚的看見幽谷的半空之中，一道道月華匯聚的奇妙情景。
“這天狐嶺還真是得天獨厚，特別是這印月湖，仿佛有一種魔力，能夠吸引天空中的月華，是以幽谷之中每次在月圓之夜這一天，月華之力特別濃厚！”呂楊心里贊嘆一聲，記得上一次來，也是月圓之夜，幽谷一樣充滿了月華之力。
一頭天狐慢慢走到呂楊身邊，一條尾巴在呂楊的手臂上撫了撫，呂楊轉頭一看，便笑道：“原來是小小姑娘！”
天狐點點頭，開口笑道：“是我，呂公子，好久不見了，不知道呂公子可有想念小小？”
“呃…”呂楊語塞，心想平時還真沒有想過，只有特殊的時候才偶爾想起，不過這話說出來，對方會傷心吧？
“我就知道，呂公子從來沒有把我和姐姐放心心上！”蘇小小神情沒落，似有幽怨。呂楊頓感頭疼，他可受不了這個，連忙笑道：“小小姑娘，你不要誤會，嵐姑娘和小小姑娘對小子的幫助實大，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小子還是會時常想起兩位姑娘的！”
“真的，沒有偏小小？”蘇小小喜出望外。
“自然是真的，這可是實話，絕不是搪塞之言！”呂楊連忙道。
“算你還有良心，也不枉我和姐姐當初這般待你…”蘇小小歡喜道。
呂楊呵呵笑著，當初的事情，雖然說有被誘惑的嫌疑，但是總的說來，雙方都有了大好處的。
蘇嵐直接從妖仙化為人，而自己也脫胎換骨，完成了第一次的初步煉體，為后來的修行奠定了基礎，若不是當初脫胎換骨，只怕身體沒有可能是現在這個程度。
只是那樣的事情，怎么說也是私密之事，發生也就發生了，不好說出去。呂楊兩世見知，臉皮相對較厚，他又看了蘇小小幾眼，好奇道：“小小姑娘，我看你現在的修為已經到了瓶頸之處，是不是應該化形成仙了？”
蘇小小搖搖頭，似有無奈，朝天空猛地吸了一口氣，半空中大量的月華立刻瘋狂匯聚過來，灌入其口。
蘇小小全身上下泛起清輝，微微一抖，已經化為一個白衣美女來。蘇小小化為人的模樣非常有氣質，那是一種江南古典的美，溫婉賢淑、小家碧玉，又像西施，如同弱柳扶風，讓人生出一種狠狠抱在懷里蹂躪并且呵護的沖動。
呂楊微微一愣，將目光轉向湖中，不敢直視，因為狐妖在這個時候的魅力是任何凡人都難以抵擋的，呂楊就曾經見識過，所以感受也最深刻。這蘇小小肯定是仗著月圓之夜，勉強能夠化形幾個時辰，這無疑說明蘇小小也已經達到了化形的程度。
“呂公子還真是膽小，難道還怕小小吃了你不成？”蘇小小笑道，一雙深邃如星空的媚眼似笑非笑。
呂楊頓時有些尷尬，看了對方一眼，發現蘇小小一雙眼睛仿佛一泓秋水，含情脈脈，自己的目光只看一眼，便陷進去，再也拔不出來。
虧得一剎那間，神庭意識海之中，圣殿的讀書聲突然充滿腦海，呂楊一下子清醒過來。
“厲害，差點就…”
呂楊打了個哆嗦，背后寒毛直怵。再一次直面妖狐的魅力，呂楊發現自己還是沒有足夠的抵抗力。
“呂公子…你是正人君子，我姐姐沒有看錯人呢！”蘇小小別過頭，看著靜謐的湖面，嘆息一聲，對呂楊又是佩服又是幽怨。
“小小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呂楊禁不住道。
蘇小小搖搖頭，反問道：“是不是這世間的男子大多都是好色之徒？”
呂楊微微一愣，臉上露出古怪之色，道：“也不一定都是好色之徒…也不是這樣說，唉，小小，你大概還不太了解男人！”
呂楊有些凌亂，語無倫次，不過蘇小小倒是聽明白了，皺眉道：“那么你們男人是怎樣的？”
呂楊兩世為人，自然了解所謂的男人，于是認真道：“小小，這么說吧，這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是不好色的，這好色其實就是人的本性，本性如此，能該改嗎？說起來，好色的可不單單是男人，理論上，女人也是好色的，因為好色是所有動物的天性，包括人類本身！”
蘇小小瞪大了眼睛。
呂楊看到忽悠效果了，心里微微有些得意，好為人師的本性再次被勾起，他結合前世的說教，微笑道：“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好色是本性，也是人傳宗接代的需要，這就是所謂的欲。你不要以為欲是邪惡的東西，恰恰相反，欲就是欲，它本身與善惡無關，都是世上一些人牽強附會，特別是大匡皇朝一些腐儒，他們一方面三妻四妾、混跡青樓，過著紙醉金迷的腐爛生活，卻又視欲為洪水猛獸，所以這些人的話最是聽不得，他們本身就是矛盾體…”
呂楊侃侃而談，渾然不覺蘇小小是不是聽得全懂。
“所以，小小，對男人是不是好色的問題，你不要太苛求了，若真是想要找個不好色的，這天下間除了太監，只怕你就找不到了！”呂楊道。
“太監？”蘇小小疑惑。
“就是宮里的內官，下面被割了一刀。不過即使是這樣，有些內官還是很好色的，豈不聞內官也是可以娶妻的？要不他們也興對食…可見，他們若是不好色，也不會好這一口！”呂楊毫不忌諱，仿佛在訴說一件趣事。
蘇小小已經面紅耳赤，她活了好幾百年，哪里聽過這樣的玷污耳朵的話？偏偏呂楊說這話大義凜然，似是理所當然。
呂楊看到蘇小小的表情，頓時知道言多必失，是自己太孟浪了，連忙安慰道：“話糙理不糙，小小姑娘，你不要介意呀，咱們看人識人，好色不是大礙，只要不寡廉鮮恥、薄情寡性就行！”
蘇小小點點頭，想了一會，嘆道：“問題是，小小遇到的都是寡廉鮮恥、薄情寡性之徒，怎么就遇不到一個好男子？”
“呃…”呂楊這下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了。
“小小姑娘，或許是你的眼光太高了，凡夫俗子估計落不到你的眼里吧？”呂楊遲疑一會，說著。
“或許吧…”蘇小小感嘆一會，好像是下定了決心，轉頭對呂楊道：“小小可不想湊合，小小就是想要找像姐夫一樣的奇男子！”
“我可不是你的姐夫，小小姑娘就不要再開我的玩笑了！”呂楊連忙擺擺手，這姐夫二字讓他有些尷尬，若是人家要這么叫，他可怎么面對那個狐仙蘇嵐？
“那好，小小就是想要找像呂公子這樣的奇男子，怎么樣？”蘇小小不依不饒。
“我這樣的人天下間雖然不多，但是也絕不是絕無僅有的，小小姑娘要找總是能找到的，我祝小小姑娘盡快達成所愿！”
“哼，小小的意思是小小就要找你！”蘇小小欺身上來，小身板一挺，酥胸差不多頂在了呂楊的胸前。
呂楊一愣，凌亂了，詫異道：“這…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蘇小小不解，仰著頭，一張絕世容顏好奇看著呂楊，“是小小不好嗎？還是你不夠好？”
呂楊汗顏，退后一步，道：“我聽說，上一次化形，嵐姑娘是要付出代價的，就是往后都不能再愛上別人了…呂楊已經虧欠了嵐姑娘的，怎么能再毀了小小姑娘一生的幸福？”
蘇小小神情轉而高興，笑道：“我當是什么事兒，這還不簡單，你直接娶了我和姐姐不就成了？咱們天狐雖然是妖類，但是化成人之后，那就是人了，據小小所知，大匡皇朝的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尋常事，更不要說你像你這樣有身份地位、有功名的大官和貴族了！”
“娶你們姐妹倆？這怎么可能…”呂楊嚇了一跳，心想天地良心，自己可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和奢望。
“怎么就不可能？”蘇小小頓時不樂意了，她柳眉豎起，叉腰怒道：“是我和姐姐長得丑了，還是不夠賢惠不能旺夫？或者是你嫌棄我和姐姐是異類？”
“那倒不是，而是…”呂楊從來不在意什么異類不異類的情況，他其實是不介意所謂的人、妖之戀的，更何況，對方還是千嬌百媚的九尾天狐，這樣的艷遇在前世只存在才子佳人的浪漫小說中，絕不會出現在現實里。
只是，呂楊想說的是自己心里有了人，但是話到嘴邊，立刻化為苦澀的無奈。
“你是不是還想著要娶你那位師姐？”蘇小小似乎知道呂楊的心思，哼哼一聲，不滿道：“小小可是很了解你們皇朝的女子，她自認為自己已經是不祥之身，怎么可能還會嫁給你？”
蘇小小說得對，黃道蘊的心思，知道內情的人都太了解了，她已經不可能當成什么事也沒有，正兒八經、歡歡喜喜地嫁給呂楊。
這就是大匡皇朝的世道，禮教至上，任你本事再大，名望再高，也敵不過森嚴的禮教和悠悠眾口的詆毀。
呂楊嘴唇動了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時間，呂楊面如死灰，心徹底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