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蒼龍
牛不二領了眾人趕著大群黃牛沿著道路前行，走了一柱香的功夫，在一道山梁前停下。小路旁，一塊古樸的巖石矗立著，上面書寫著“白龍潭禁地”五個前朝文字。
“呂執事，咱們只能送到這里了，轉過山梁，便能看見白龍潭，那里是禁地，咱們這些人可不好進去，還請呂執事見諒！”
“呵呵，不妨事的，村長和諸位兄弟，你們且回去吧，我一個人進去就成！”呂楊說道。
“那好，呂執事，你可要當心了！”牛不二吩咐幾句，招招手，帶著幾個少年趕緊往回走，一邊走，那幾個少年還不時好奇地回首望一望呂楊。
“村長，那呂執事不會有事吧？”
“應該不會…不過，也難說…”牛不二嘴巴動了動，忽然嘆息一聲，然后狠狠拍了一下多話少年的后腦勺，大罵著“多事”。
“都乖乖跟上！”呂楊施展馭獸術，朝黃牛說著，呂楊一人當先，轉過山梁，遠遠便看到眼前一片空闊，一座高崖上，一條壯闊無比的大瀑布如銀河泄地，發出轟隆聲，落到了高崖下的深潭。
瀑布的水量極其豐沛，水簾寬上百米，落差達數百米，上方的深潭頗為寬闊，仿佛一個湖泊，光是湖面就有數百畝，整個深潭呈狹長狀，潭水清澈，碧波蕩漾，一眼看去，深不見底。
“好壯闊的白龍潭！”呂楊站在山梁側，感覺眼前的白龍潭是一個風水寶地。仔細看去，整個水面，一縷縷蒼茫靈氣升騰，化為云氣，籠罩整個白龍潭方圓數里之地，附近的山川草木得了靈氣滋潤，十分繁茂，即便是在寒冬，這里的花草樹木都還不凋零，甚是奇異。
“這里已經離南明湖頗遠，沒有想到白龍潭還是這么一處妙地！”呂楊腳下不停，快步走到白龍潭邊上。
“嗯？”呂楊感覺不太對勁，怎么身后突然安靜下來了，于是轉身一看，不禁愕然。原來身后二百五十頭黃牛竟然跪倒在地，不停地發抖，甚至連聲音都叫喚不出來。
一剎那，白龍潭突然傳來一股浩浩蕩蕩恐怖到極點的龍氣，這股氣蒼蒼茫茫，如大地山川般厚重博大，又如太陽烈焰般凜冽霸道，更如人世間的帝皇至高無上，高貴尊崇。
嘩啦…
巨大的水花突然從深潭中炸開，一頭身軀如琉璃白玉的老龍猛地鉆出潭面，一顆猙獰恐怖的龍頭比一頭黃牛還要巨大兩三倍，兩只眼睛就像是燈籠，射出奇光，落到呂楊身上。
呂楊不禁打了個哆嗦，整個人仿佛僵硬一般，身體再也動彈不得，籠罩整個白龍潭的元氣似乎在一霎那被禁錮一般，凝固不動了。
一股深徹的恐懼從心底深處升起，呂楊后背發怵，猛地驚出一身冷汗，他感覺到身后有一頭兇猛的洪荒異獸，正在注視自己。
“一定是那頭老龍！”呂楊臉上煞白，冷汗淋漓，腦海中閃過一頭龍的形象，那個形象，是東方世界的龍類，身軀修長如蛇，有爪。
“砰砰砰砰砰…”
整整二百五十頭黃牛在呂楊震驚的目光中一一爆裂開，血肉、骨頭全部化為齏粉，整個白龍潭邊，血氣彌漫，觸目驚心。這是什么場面？二百五十頭黃牛，望過去便是黃橙橙一大片，現在突然爆開，呂楊眼前所見之處，立刻成了修羅血腥之地。
呂楊再次打了個哆嗦，本能的恐懼，生怕自己也會突然炸開！
在呂楊驚愕的目光中，黃牛炸開之后，一縷縷的赤色血氣和白色精氣升騰起來，迅速匯聚到一起，然后從呂楊的身邊穿梭而過，投入到老龍的鼻腔之中。
那頭蒼龍，像極了剛剛吸過毒品的癮君子，十分享受，半響，蒼龍巨大的意志如滾滾雷霆般傳入呂楊的耳朵，震得呂楊雙耳幾乎爆裂。
“哈哈哈哈…好足的氣血和骨氣，不錯，這些黃牛，全都是最肥最膘的，血氣很旺！”老龍猛地俯沖到深潭里，然后又重新鉆出來，似乎十分愜意。
“嘭！”
呂楊氣府之中，中央戊己神石猛地一震，爆發出一波氣浪，只見呂楊身體微微打了個哆嗦，隱隱散逸出一圈氣浪，霎時間禁錮住四周的元氣被摧毀。
呂楊仿佛從凝固的時間中掙脫出來，臉色通紅，狠狠喘了兩口粗氣，這才鼓起了勇氣，轉頭看向白龍潭。
進入眼簾的首先是一根通天巨柱，那是老龍的身軀，片片白玉琉璃般的鱗甲整整齊齊，仿佛是世上最完美的藝術品。龍鱗沒有一絲一毫的污垢，泛著冷冽的光輝，龍軀就這樣從潭水中伸出來，高高擎上半空，呂楊看不到老龍的頭顱，不禁抬頭仰望。
老龍猙獰的頭顱頓時躍入眼簾，那是一顆巨大猙獰的頭顱，和想象中出入頗大，想象中的龍頭只有兩分猙獰，而眼前的龍頭，展現出了十二分的猙獰，讓人震驚。
“你竟然成功抗拒了我的龍威？”老龍龐大的意志化為滾滾雷音，然后這條老龍便不顧呂楊的震驚直接將頭顱俯沖下來，懸停在呂楊的身前，淡淡金色的龍須在呂楊身上搖擺著，一雙金色的眼睛注視著呂楊。
這一次呂楊打著哆嗦，驚駭無比，他甚至看清楚了老龍巨大如深淵般深邃的瞳孔上倒影這自己的影子，非常清晰，還看到那瞳孔上一道道細微到極致的褶皺以及眼眸上令人驚悚的洞察一切的光芒。
“鬼斧神工！”呂楊腦海一片空白，視界里只有老龍的兩只眼眸，呂楊可以發誓，如此巨大的眼眸卻是世界上最精細最透亮的東西，再也沒有任何東西比之更加復雜深邃，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美麗藝術品，是造物的杰作。
“原來那塊石頭藏在你的氣府之中，這么說你去過焰獄始火山了…怪了，那塊神石，便是老龍也無法從那里抬起來，它是怎么到了你的氣府之中？”蒼龍搖搖頭顱，再次將身軀直立起來，這個聲音仿佛是在向呂楊發問，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呂楊呼了口氣，感覺又活過來，他驚駭于中央戊己神石被老龍一眼看破，呂楊甚至于感覺到氣府深處藏匿的應蛇正在忌憚地發抖。
“前輩目光如炬…”呂楊咽了咽口水，發覺自己的思維有些混亂，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老龍回過味來，居高臨下看著螞蟻一樣渺小的呂楊，意志轟下：“儒生，你叫什么，可是你帶來了我的血食？”
呂楊定了定神，連忙道：“晚輩呂楊，乃是書院的童生，院主大人推薦我到白龍潭來做執事，負責為前輩跑腿！”
“嗯，很好，你送來的血食很不錯，老龍我很久沒有吃到這么肥膘的血食了，這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在蠻荒之中呼風喚雨，打殺蠻獸，吞吃其血肉的情景！”
老龍真是老了，他說著說著便開始回憶起過去，緬懷那時的人和事，半響他才回過神來，重新看向呂楊，說道：“你有不錯的運氣，氣府之中鎮著鎮壓焰獄始火山的神石，而且還修煉了殷墟皇朝的煉血之法，你這樣的儒生在書院可不多見了…嗯，你剛才說你叫呂楊？這么說來，你是那呂小子和楊小子的后裔！”
老龍遠遠朝呂楊嗅了嗅，又道：“好濃烈的血脈之氣，沒錯了，我聞到了呂小子和楊小子一樣的血脈氣息！”
呂楊頓時動容，立刻猜測到老龍說的呂小子和楊小子是誰了，或許在老龍這樣的生命眼里，也只有殷墟皇朝和大匡皇朝的開朝太祖才是個人物。
“謝前輩夸獎，晚輩祖上正是兩朝的太祖！”呂楊有些汗顏了，心想自己的底細竟然被這頭老龍一眼看穿了，真不愧是傳說中的種族，目光犀利。甚至于，它能夠光憑鼻子，就能聞到自己的血脈根源，這是什么什么樣的大本事？簡直匪夷所思了。
“嗯，老龍和你的兩位祖上有過交情，看在你這一身血脈的份上，看在你為老龍送血食的份上，老龍便不為難你了，現在可以說一說了，焰獄始火山上的神石怎么會跑到了你的身上？”
呂楊松了口氣，面對這樣一頭存在了無數年頭的蒼龍，呂楊本能地感覺如坐針氈，只有聽到對方親口的承諾，呂楊才放心下來，當即也不隱瞞，將中央戊己神石如何跑到自己氣府的經過說了一遍。
“時運！”老龍聽罷沉默半響，仰天一聲龍吟，震得呂楊渾身簌簌震抖不已。
呂楊神庭中的雋永氣團突然一陣翻滾，馭獸印記被龍吟震得飛快變化起來，似乎整個印記捕捉到了古老的龍吟聲，馭獸印記繁復的符紋之中陡然凝聚出一枚神秘的遠古音符。
那是代表了龍吟的音符，這枚音符時時刻刻都在微微震蕩著，發出似有若無的細微龍吟聲，仿佛只要震動這個音符，便會有巨大的龍吟聲會被激發出來。
“好，馭獸印記竟然凝結了一個龍吟音符，有了這個音符，自己便學會了龍語，能夠和龍溝通了！”
呂楊又驚又喜，當初巫咸村的老村長在巫神祠堂前傳自己馭獸印記，當時自己聽到了巫神時代百獸百靈的聲音，那是巫神和蠻荒大地上百獸百靈的契約之力。
憑著這個契約之力，現在馭獸印記自覺地凝聚出了龍吟音符，呂楊一瞬間便洞悉了龍語，這個龍吟音符，成了連接龍族和呂楊自身的一個紐帶，無論是在聲音層面還是精神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