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俊英三年前修成立心道業第一重,三年來,和他三哥呂劍英一樣,還沒修成錦繡之氣。為了免于被同窗恥笑,他早已經回家半年,奉長輩之命娶妻造子,即便最近曾經聽過呂楊之名,也是轉眼即忘。
是以,整個偏廳之內,竟無一人想起呂楊這號人物。
也難怪,呂楊聲名鵲起的時間太短了,也就短短幾個月,呂氏族地又比較封閉,是以名聲和事跡還傳揚不到,即便傳到了些,大多數人總以為是夸大其詞,以訛傳訛,事后便忘了。
只有少數消息靈通的族人,頗感蹊蹺的才回去調查證實,其余的人也就當個笑話來聽,也不當回事。
“也好,俊英去吧,一會祭祖開始,可有得忙了!”呂元蒙揮了一下衣袖。呂俊英得了命令,冷笑著走出祠堂來,但見呂楊正負手而立,眼睛微閉,似乎正在打量祠堂,又似在耐心等待。
“是誰要見我爹?”呂俊英將頭仰得高高,一雙眼睛長到了頭頂上,語氣中蘊含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意味。
呂楊微微睜眼,看了對方一眼,不由朗笑一聲:“好歹有個能夠說話的出來了,也好,我再說一遍,我是呂楊,現在求見本族族長,這位應該是四公子吧,不知道可否再次代為稟報一次?”
“你是什么東西,相見我爹就能見的嗎?區區旁支子弟,滾吧,我爹沒空搭理你,若是再不滾,本少爺不介意動手驅趕,屆時就是顏面掃地,可別怪本少爺言之不預!”呂俊英握住腰間掛著的君子劍,臉上露出怒色,顯然是將呂楊和呂開泰父子都看做了螻蟻一般的小人物。
呂開泰臉色發白,想到自己會吃這樣的閉門羹,心里的羞憤可想而知。
“哈哈…好好好!”呂楊怒極反笑:“真是好啊,三求一見而不可得,原本想要以禮求見,沒有想到竟都成了狗屎不如,呵呵,在自家的祠堂前,要見本族族長一面竟比謁見皇子公主還難,想來族長必是日理萬機,竟然不屑于見本族子弟,也罷,他不來見我,那我便親自去見他也是一樣!”
呂楊冷笑一聲,眼神露出厲芒,人已經邁開大步,抬腳跨過祠堂的門檻,就要進入祠堂大門。
“好膽!敢在這撒野,看我不廢了你!”呂俊英似乎巴不得呂楊硬闖,咧嘴呲牙狂笑,提起手中佩劍,也和他那個三哥呂劍英一樣不屑出鞘,直接提起戳向呂楊的肋骨和小腹…
“敢和我動手?”
呂楊冷笑,也不用掛在腰間的劍器,呂家三公子和四公子是個什么水平他已經心里有數,想要他用劍,這兩塊朽木都還不配。
并指一撮,直接點在了對方的劍鞘上,黑、青、白三色劍氣迸射出來,劍氣色澤分明,純粹如琉璃,綻放強光,雖然量不是絕強,但是質卻十分純粹,而且上乘。
三皇劫劍氣何其霸道,指劍相觸的一霎那,劍氣沖入劍鞘,打造劍鞘的金鐵頓時被劍氣沖垮,就像是一段朽木,被千萬鋼針穿透一般,啪啪啪啪…摧枯拉朽,不是千錘百煉的劍鞘承受不住三皇劫劍氣的烈性,如同粉塵般破碎開來。
呂俊英慘叫一聲,猛地倒飛,砸在了大門上,乓啷一聲,木門裂開,呂俊英雙手鮮血淋漓,噗一聲,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來,臉色剎那間如同金紙。
“你這狂徒,安敢對本公子動手?!”呂俊英又驚又怒,他簡直不敢相信,在他想來,他這個宗族的正支公子對于旁支來說就是天,旁支是地,地何敢頂撞老天,既然是地,就該乖乖伏在天之下,乖乖接受雷霆雨露。
從呂俊英出來,一直到突然沖突,也不過幾句話的功夫,提劍一撮的時間更是短暫,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
僅僅只是一招,劍指一撮一碰,呂俊英已經甩飛出去,砸壞了大門,受傷噴血。
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一旁的兩個守門仆從,就連呂開泰也嚇了一跳,他原本是有些擔心的,可是一看到呂楊毫不猶豫,十分果決的氣魄,他便不吭聲了。
呂開泰只是冷眼看著,他心里面相信,自己兒子這么做,必定有其道理和分寸,畢竟是讀書人,聰明得很,絕不會弄至最后收拾不了的地步。
祠堂大院的廣場上,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動了,族人們紛紛將目光投射過來,那些聚在一起說話的本族儒者們,還有那些忙忙碌碌,正在擺放供品的家仆們,全都將目光投到了祠堂的門檻前。
呂俊英吐血,血光和血氣玷污了神圣的祠堂!
但凡是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大吃一驚,本族的上百名儒者比普通人要鎮定許多,畢竟是身懷道業者,并不會被小小的爭斗攪亂了心性。
嚇壞了的家仆早就跑進偏廳哭喪:“不好了,族長老爺,四公子被那族里的少年打傷了,老爺快去看看吧!”
“是誰這么大膽?”呂元蒙大吃一驚,隨即大怒,究竟是什么人敢在祠堂前動武,還打傷了自己的兒子,真是膽大妄為!
呂元蒙的幾個兒子和儒者也震驚了,他們紛紛起身,來到祠堂的大門前。
但見一少年落落大方,負手而立,腰間懸掛一柄森青色殷朝古劍,頭上只戴一張青色方巾,顯然沒有及冠。
家仆已經扶起呂俊英,后者頗為狼狽,臉上鐵青,一雙眼睛死死盯住少年,咬牙切齒,露出怨毒的神色,雙手滴血,猶自顫抖不已。
外圍祠堂前,所有族人都圍了過來,不知道是看熱鬧還是看猴戲,也不上前,只是人聲鼎沸,議論紛紛,整個祠堂內外騷動不已,甚至已經波及到了大院之外。
“俊英吾兒,怎么樣,傷了哪里?”呂元蒙臉色一沉。
“孩兒沒事,父親請看,這就是傷了孩兒的賊子,還請父親下令,將賊子拿下,以正族規!”呂俊英連忙稟告。
呂楊臉色冷峻,嘿嘿冷笑:“四公子,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嘴巴可要放干凈了,莫要顛倒黑白,血口噴人!”
“你…好賊子!”呂俊英怒極而笑:“此是祠堂重地,你敢動刀兵,傷了本公子,你還不知已經犯下滔天大罪?!”
“嘖嘖…四公子,這藥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在這里動了刀兵的只有你一人,本人可沒用動過任何刀兵!嘿嘿,呂氏祠堂是本族神圣重地,四公子公然在祠堂前動刀兵劍器,已然觸犯了族規,來人吶,還不將這個藐視祖宗的東西拿下,以正族規?!”呂楊說到最后,已然洪聲呼喝。
“伶牙俐齒,巧舌如簧!”呂元蒙上前一步,擋住臉色通紅的呂俊英,冷冷道:“你是哪家的子弟?”
呂楊這才看向呂元蒙,微微揖禮,笑道:“我是呂楊,吾父呂開泰便是!”
“呂開泰…原來是這賊子!”呂元蒙眼角微微一跳,這個名字讓他厭惡,想當初自己想要將遠房表親的閨女下嫁于他,但是竟遭斷然拒絕。事后呂開泰這賊子,一聲不響娶了縣鄉之外一楊姓女子為妻,讓他顏面大失。
兩家之仇便從那時結下了!
怪不得,自己看這少年就不大順眼,原來是那又臭又硬的賊子之子!
呂元蒙心中頓時明了,這呂開泰父子今天是沖著他來的啊…想當初呂開泰不聽自己的話,之后被逐出了上呂集,這賊子只有流落于下呂集外,夫婦二人于垂楊河畔修了個小屋居住,平日以打獵為生。
小孩出世漸長,族中又斷了其子入族學的請求,沒曾想,其子倒是運氣,拜了大儒為師,還考入了白龍潭書院。
所以這對父子對自己有怨恨,發難來了呀!呂元蒙心里一門清,他和呂開泰一家的恩怨族里人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只是平日都不敢說罷了。
呂元蒙平日千般算計,萬般籌謀,自以為人人和他一樣處處算計,哪曾想過呂楊一家根本就沒有尋上來痛打呂元蒙兒子的想法。
呂楊父子其實就是要找呂元蒙,要求在祭祖大典的時候在祠堂內有個位置,能夠和諸多族中儒者一起觀禮拜祖罷了,奈何呂元蒙一家以宗族正支自居,高高在上慣了,不但三求不見,反而還要惡言驅趕。
有道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呂楊這才發難,哪曾想反而讓呂元蒙這老匹夫胡思亂想一番。
“不管怎么說,自己是宗族嫡子嫡孫,而那賊子,乃是旁支,旁支再怎么和正支斗,都不會有好果子吃!”呂元蒙心中冷笑,喝問:“既然是呂開泰之子,那倒也是我呂氏子弟,也罷,你為何要在祠堂前鬧事?”
“族長此言差矣,非是呂楊在鬧事,而是四公子在鬧事,呂楊在門前以禮求見族長,哪知處處有人阻撓,三求未果,這祠堂是我呂氏之祠堂,而獨非一家之祠堂,四公子如此蠻橫,儼然已經將此地當成了自家之私地,竟在這祠堂前提劍驅趕族中子弟,這是何等惡劣行徑,想來這不是族長授意吧,若是,只恐要寒了所有族人的向族之心!”
“這豈能是我授意?”呂元蒙沉聲說著,心里邊惱怒,張口道:“祠堂神圣,鬧出爭斗,雙方都有責任,族中刑堂長老何在,先將兩人都拿下,待眾長老們商議之后再做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