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巫咸村叨擾了一夜,翌日一早,呂楊父子騎上靈鷲。
這一頭靈禽是老村長的護法靈禽,體型十分巨大,站著就有三米多高,若是將翅膀展開,單個翅膀有十米長,兩只翅膀若是同時撲扇起來,可支撐起龐大的身軀扶搖直上,凌越云天。
聽老村長說靈鷲壽數已經超過三百年,智慧早開,完全不遜于普通人,如今正在修煉妖氣,成為一只鷲妖。
靈鷲本身就是老村長的坐騎,一般可騎上兩人,呂楊父子二人騎在靈鷲的脖子上堪堪合適。
呂楊也是第一次騎這樣的猛禽,心中自然有些緊張,虧得靈鷲頭上套著金絡,呂楊和呂開泰抓住金絡,腳上踏著皮踏子,倒是不怕掉下來。
老村長一家人在院子朝呂楊揮手,老村長道:“呂楊,月末的最后兩天我會派靈鷲到小獵屋候著,到時候你再乘靈鷲過來,不要忘了!”
“小先生,我們還要你教我們識文斷字,千萬不要忘了!”巫家三兄妹也招手叫著,十分誠摯。
“哈哈…放心吧,有靈鷲這么方便的坐騎,我一定準時到,那么就先告辭了!”呂楊點點頭,朝靈鷲道:“好靈鷲,那就起程吧,把我們送到獵屋!”
靈鷲鳴叫一聲,撲扇著吃翅膀,然后飛起來,很快就飛上了天空,先是在巫咸村上方繞了一圈,然后向渺渺群山外飛去。
呂楊還是第一次騎靈鷲,只覺得愜意無比,靈鷲飛得很高,幾乎飛到了浮云上,飛過高山的時候,離山巔很近,俯覽大東山的千山萬水,一時間父子二人都生出一股浩蕩的情懷。
“好靈鷲,飛慢一些,最好在各個山頭上繞一圈!”呂楊朝靈鷲吩咐著。靈鷲鳴叫兩聲,答應了,于是在前面的好幾座山峰上繞了一圈,讓呂楊能夠盡情俯覽山川河流的美景。
“楊兒,你什么時候也能跟靈鷲說上話了?”呂開泰驚訝不已。
呂楊哈哈一笑:“老村長大發慈悲,昨天晚上傳了我馭獸的神通,所以我能聽懂百獸百靈之語,能和這頭靈鷲交流也不算稀奇!”
馭獸神通,說是馭獸,實際上作用并不單單如此,它還能馭百禽、百靈,只要是生靈,大概除了人之外,幾乎都能夠使用馭獸神通,估計創造馭獸印記的古老巫神曾經和非人的百靈種族共立過契約,唯獨沒有和人共立過契約。
“還有這樣的事?這可是造化啊,沒想到老巫真的能傳了你這個本事,你和我說說怎么才能和百獸溝通交流?”
呂楊搖搖頭,道:“這可是秘密,不能外傳的,我可是在祠堂的巫神靈位前發了重誓的,若是違背,必然遭天譴!”
“那好,那就不說了吧!天譴可不是鬧著玩的,特別是巫咸村的重誓,萬萬違背不得!”呂開泰連忙點頭,十分畏懼巫咸村的神誓。
靈鷲速度很快,兩柱香的功夫就已經到了大東山的外圍,遠遠地就看到獵屋。
“到了,下去吧!”呂楊拍拍靈鷲的頭,靈鷲歡叫一聲,穩穩當當飛落到獵屋的院子里。呂楊父子下了靈鷲的背,呂楊這才拍拍靈鷲的身體笑道:“謝謝了,你可以走了,若是餓的話就到前面的麗江自己找些吃的,不送了!”
“嘎嘎…”靈鷲叫了幾聲,然后撲扇著翅膀飛上了天空,先是繞了獵屋一圈,然后飛走了。呂開泰這才去馬廄察看兩匹馬,還好,馬好好的,只是有些瘦了。
“咱們是不是馬上就回去?都已經三天了,我們再不回去估計娘已經擔心了!”呂楊說道。
“嗯,收拾一下,馬上就走!”呂開泰給馬喂了點食物和水,然后牽出來,收拾了兩副虎骨和兩張虎皮放在馬背上,兩人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垂楊河畔,呂楊氏站在自家的田壟上,望著大東山方向,呂蒹葭拉拉自己母親的衣袖道:“娘,這都好幾天了,怎么爹和二哥還沒回來?”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興許是多玩了幾天!”呂楊氏拍拍女兒的小臉蛋。
這個時候,遠處的山梁上,兩騎轉出來,向著這邊奔馳而來,呂蒹葭連忙拍手,興奮嚷著:“回了,回了,我看見爹和二哥了!”
呂楊氏轉頭一看,也笑起來。
呂開泰和呂楊策馬來到田壟邊上,拍拍馬背上的虎骨朝呂楊氏笑道:“這幾天收獲不錯,兩副虎骨,一張虎皮,若是到秣陵府可以換上不少錢,夠咱們家開銷大半年的了!”
“那不行,換了錢給你交學費,我兒不是要去白龍潭書院嗎,沒錢可不行!”呂楊氏牽過馬,拉住呂楊的手,上下打量呂楊是否清瘦了。
“二哥,你不一樣了!”呂蒹葭好奇無比,她已經看到,呂楊上上下下仿佛變了個人,模樣更加清俊了,臉上身上沒有一點瑕疵,就像是出世不足滿月的寶寶一樣粉嫩,呂楊一說話,一口雪白平滿的牙齒就露出來了。
“是呀,楊兒怎么牙口變好了,肌膚也不一樣了,怎么回事呀?”呂楊氏摸摸呂楊的臉,再捏捏下顎,看著呂楊一口好牙詫異起來。
“估計是吃了什么天財地寶!”呂開泰笑道。呂楊點點頭,笑道:“我是遇妖了,吃了一株會跑的棒槌才這樣!”
“胡說八道,會跑的棒槌咱們凡人還能抓住?”呂楊氏笑罵起來,然后拉著呂楊父子往家中去。
“二哥,打到貂皮了嗎?”呂蒹葭趁機拉拉呂楊的衣袖小聲詢問。
“沒有!狐貍和靈鷲倒是見著了,但是追不上!”呂楊拍拍妹妹的頭,呂蒹葭鼓起腮幫子,一臉失望。
“放心吧,下一次一定給你弄貂皮回來!”呂楊笑著,冷不丁看到院中馬廄拴著一頭暴躁的馬駒。
“怎么回事,咱們又買了一匹馬?”呂楊詫異。
“那是給你準備的馬駒,你不是馬上要去書院了嗎?要有一匹好馬代步才好,咱家的那兩匹老馬腳力不行,估計用不上幾年了,只是這馬駒還不適應,性子暴烈著呢,等閑不要去惹它,估計過些天就好了!”呂楊氏笑道。
“不用過些天!”呂楊笑起來,對這馬駒喝道:“安靜!”那馬駒渾身打了個哆嗦,然后安靜下來,也不暴躁了,就像是一個乖寶寶。
“媽呀,這是怎么回事,敢情它能聽懂人話?”呂楊氏傻眼了。呂楊笑而不語,這是馭獸神通的妙用。
次日一早,呂楊好好梳洗一番,換上了一身新制的淺青色儒衣,頭上戴了方巾,這是呂楊氏專門到縣里的裁縫店買的,因為兒子馬上就要到白龍潭書院修行圣道,置辦兩套合身的儒衣是必須的。
呂楊穿戴一新,看上去倒真是一派讀書人的形象,活脫脫一個清俊佳公子。就氣質形象來說,那是一等一的好,特別是氣質,兩世為人,這洞徹世事的舉止語態讓呂楊平添了一種獨特的氣度,若是可用一個成語來形容,那就是“智珠在握”,若是可以再加一個輔助詞匯,可以是“瀟灑不羈,智珠在握”。
一家人將呂楊送到門口,叮囑一番后,呂楊這才辭別家人前往清陽別居。
清陽別居離呂楊家并不遠,位于私塾后面的山坳盡頭,一片竹林里,竹林邊上還有一道清溪,常年清水潺潺,竹林生長茂盛,清風吹來,竹葉颯爽。
呂楊沿著清幽的小路進入竹林,遠遠就聽到幾聲犬吠,然后傳來一陣悠揚的豎笛聲,笛聲悠揚婉轉,舒緩中帶著一絲絲快樂溫馨的回憶。
穿過竹林,赫然看到一畝竹林精舍,精舍前修葺了一個小院,四周用竹排圍起,離精舍二十米處的山坡下,還有一方水塘,水塘里養了數十只白鵝,隱約能夠聽到鵝的歡叫聲。
“咦…”呂楊望向清溪邊,隱隱可以看到一泓溪水邊上,兩名一大一小的女子正在吹笛,聲音就從溪水邊傳過來,清越悠揚,婉轉入得心靈,陶冶性情。
呂楊遠遠打量,那兩個少女,明顯一高一矮,高的估計十五六歲,一襲白衣,秀發飄飄,看不清容色。小的大概十一二歲,也是這般打扮。
兩名少女背對著呂楊憑風而立,衣裳飄飄,仿佛遺世獨立的仙子,此情此景,儼然已經成為一道可遇不可求的風景畫。呂楊站在院子外邊,一時間看得出神。
“進來吧…”一個醇厚不失威嚴的聲音從精舍內傳出來,這個聲音正是自己的老師黃宗羲的。
呂楊不敢怠慢,進入院子,直上精舍,這是一個全部有竹子修建的精舍,光是地面和精舍的墻壁,就用了三層大小一致的竹排修建,整體十分堅固,最重要的是竹子上還烙印著無數圣道文字,這不是用鐵烙上去的,而是用浩然正氣直接烙上去,充滿了圣道之力,有種種玄妙。
呂楊可以肯定,這是自己的老師黃宗羲的手筆,也只有他這樣的大儒,才會對自己的宅子這么上心。
在精舍門檻前稍微停駐,用心整理了一下儒衣和頭巾,呂楊這才走進客廳的門檻,在精舍客廳旁邊的幽靜書房中見到了黃宗羲。這位呂丘縣盛名卓著的大儒此時正坐在一張案臺前,手持一冊泛黃的殘破竹簡研讀。
“弟子呂楊見過老師!”呂楊上前躬身行了一禮。
“嗯,來了,上前一些,坐下敘話!”黃宗羲放下竹簡,吩咐呂楊上前。
“是!”呂楊不敢怠慢,小心翼翼上前幾步,來到書案前的蒲團上,正危襟坐,等待黃宗羲的吩咐。
“這幾日家中尚好?”
“尚好!”
“打算什么時候去白龍潭書院?”
“打算明天就出發!”
“呵呵,那好,你等著,我現在就寫一封書信,到了白龍潭書院,你可持信先去見我的好友,那人姓葉,單名一個肅字,乃是書院的鴻儒座師,有他在,會安排好你之去處的!”
黃宗羲取了一張信箋,當即揮毫寫了一封書信信,寫到一半頓住,抬頭問道:“可有表字?若是沒有,要不要為師替你扶乩一個?”
圣道中人,特別是大儒喜歡扶乩取名,這有點“名自天授”的意思。
呂楊自然知道扶乩取名是怎么回事,不過他可不敢放心把自己要用一輩子的字寄托在扶乩之上,若是扶乩到一個不好的字那該怎么辦,是不是就要生生受了?
低頭略一思索,呂楊謹慎道:“回稟老師,弟子平日尋思過了,這表字,想要取[純陽]二字,不知可妥當?”
呂楊不放心讓黃宗羲隨隨便便就取一個,要知道一個好的表字就跟一個招牌一樣,要響亮,朗朗上口才好,因為自己日后注定是要揚名立萬,要流芳百世的,若是取個不甚中聽的表字,那就得不償失了。
呂楊覺得[純陽]二字就不錯,呂純陽,一聽就是神仙的名號,索性這個世界沒有呂洞賓這號人物,否則呂楊還真不敢取這么響當當的名號。
黃道尊念了兩遍純陽二字,點頭贊許道:“很不錯,純陽二字極好,呂純陽,道分陰陽,當取至純至陽之性,純陽二字,不失為我等追尋的圣道道性,那么就叫純陽好了!”
男子成人,一般不便直呼其名,故另取一與本名涵義相關的別名,稱之為字,以表其德。凡人相敬而呼,必稱其表德之字。
呂楊雖然沒有及冠,但是馬上就是有身份和功名的人,也適合先取表字,這都是為了方便親近之人稱呼才取的,譬如同窗的好友和親近的長輩,往后會稱呼呂楊的表字,而不是直接稱呂楊之名。
既然已經確定了呂楊的字,黃宗羲繼續寫書信,顯然是將呂楊的字寫在了書信上,只半刻鐘之后,書信便寫好了,裝入信封之后在信封上寫上“葉肅(兄)親啟”五個字。
還是上面有人好辦事吶,呂楊歡喜地將書信收入懷中,這可是一封引見信,估計能量頗大,有了這封信,自己進入白龍潭書院估計是板上釘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