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四百八十章 精算大師
臨近黃昏，盧森堡。
五輛不起眼的車子緩緩行駛在一條山道上，方向明確直取精神家園療養院，速度不急不慢，但五部車子合成的氣勢卻相當驚人，在清冷的余暉中，卷起一片片塵屑和落葉，騰升，拔高，盤旋。
趙恒此刻正靠在中間的車子翻看著地圖，手指在平板電腦上不斷滑動，把整個精神家園的結構都展現出來，旁邊的宮明月握著手機，望著趙恒低聲開口：“恒少，路易八三會不會在耍我們？”
“冷大師昔日在商界確實有點名頭。”
已查清楚情況的宮明月低聲補充：“可退休后他就很少在公共場合冒頭，影響力和知名度也消減了不少，你知道，人這種群體性的動物，一旦離開原先圈子久了，難免會被人有意無意遺忘。”
在趙恒保持一抹平靜的時候，宮明月又幽幽開口：“最重要的，他六年前就重摔導致嚴重癱瘓，雙腿沒了知覺要靠輪椅生活，傳聞這兩年還精神恍惚，生活都無法自理，三天兩頭住院治療。”
“這不，他今天早上又被送到這家精神家園。”
宮明白把查探的資料遞給趙恒：“聽說他女兒這次還給他交了一年費用，看樣子是想要讓他在療養院長住了，連他家人都失去信心，你覺得這樣的人能夠幫我們？還是需要精密數據的標書？”
趙恒看著從病歷上截取過來的照片，看著白發蒼蒼眼神呆滯神情木訥的老人，清楚宮明月所言有理，臉上劃過一抹苦笑：“我哪知路易小子介紹的是這家伙，估計路易信息還停留在十年前。”
趙恒一直以為路易八三關鍵時候會靠譜，誰知卻給自己開了一個大玩笑，隨后他淡淡開口：“不過咱們耗費五個小時來到這里，怎么也要見一見大師再回去，至少見一面可以讓我徹底死心。”
“而且這療養院風景不錯，權當來盧森堡觀光了。”
見到趙恒如此樂觀的態勢，宮明月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只是拿起電話讓前方兄弟先進入療養院查探，看看有沒有什么潛在危險，也就在這時，一份郵件進入宮明月手機，她掃視一番頓時笑了：
“恒少，事情變得好玩了，剛收到玄機的消息。”
她的俏臉綻放出一抹笑容：“冷大師的女兒跟你是老熟人了！”在趙恒詫異側頭望過來的時候，她低聲補充一句：“冷纏纏，孫雯昔日情敵，她是冷大師的獨生女兒，也就是卓城武的岳父。”
“冷纏纏母親十九年前就車禍逝世。”
宮明月闡述著冷纏纏資料：“所以冷大師這些年來對冷纏纏管教甚嚴，一直把她當作接班人來培養，讓她做了十幾二十年乖乖女，不過也正因這份管教，讓她不至于做一個吃喝玩樂的花瓶。”
在趙恒臉上涌現一抹興趣的時候，宮明月又笑著補充一句：“她在財務審計方面還是有點能耐，再加上冷大師的昔日班底撐著，旗下一間冷氏工作室這些年贏利還可以，還有一點點知名度。”
宮明月聲線輕柔：“不過冷纏纏天生不喜歡做生意，她更多喜歡享受生活和玩樂，父親身體完好的時候沒有法子偷懶，如今父親癱瘓就等于解放，這幾年來，為數不多的生意都交給經理人。”
“她主要在關鍵事件上把把關。”
說到這里，她望著漸漸清晰的療養院建筑：“當遇見卓城武把他招為上門女婿后，她連把關的工作也丟給卓城武，自己則過起養尊處優的富太日子，只是她兩個月前接了一個大單才去法國。”
趙恒拋出一句：“大單？”
宮明月輕輕點頭，隨后把一份資料遞給趙恒：“冷纏纏跟宗親會簽訂了合同，協助宗親會拿下東北那塊地，為了做事方便和掌控全局，冷纏纏就讓卓城武在巴黎設了個分部，為宗親會賣命。”
“這么巧？”
趙恒聞言涌現一絲笑容，似乎沒想到冷纏纏跟宗親會有關：“我還以為冷纏纏和卓城武就是繡花枕頭呢，沒想到會被宗親會看上參與競投法國那塊地，能被宗親會選為戰略伙伴自然不會差。”
“看來我小瞧他們夫婦了！”
宮明月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能讓孫雯看上的男人豈會是草包？或許他們情商不怎么樣，但智商不容置疑，恒少，你說，他們倆幫助宗親會，冷大師頭腦清醒幫助我們，這次競投就好玩了。”
宮明月臉上騰升一抹興奮，唯恐天下不亂的道：“冷家兩父女過招，會讓這游戲增添不少色彩，不過這顯然是天方夜譚，冷大師昏昏噩噩自然幫不了我們，頭腦正常也不可能損害冷家利益。”
“看來咱們這次盧森堡之行怕要失望而歸。”
此時車隊已經橫在停車場，趙恒推開車門淡淡一笑：”無論此行是否失望空手而歸，能夠近距離見一見昔日叱咤風云的精算大師，也算是來歐洲的一次有趣經歷，把水果和禮物拿上，走吧。“
宮明月幽幽一笑，隨后拿起果籃跟上。
精神家園療養院位于盧森堡的西郊，距繁華市中心區二十余公里，院內水光滟瀲、山色空蒙；鳥語云中、蟲鳴樹下；綠意氤氳、花香襲人；二千多畝自然山林、河澤，綠色覆蓋百分之九十八。
空氣中負離子含量氧含量極為豐富，與麒麟山脈相連，是盧森堡西北氣候調節的天然綠肺，身處其中，猶如置身世外桃源，趙恒和宮明月一走入進去，頓時感到一陣神清氣爽，全身流淌舒適。
“這環境，真不錯！”
宮明月深深呼吸一口長氣，隨后一臉愜意吐出一句，趙恒臉上揚起一抹燦爛笑容，隨后牽著宮明月的手向前走去，療養院很大，但趙恒根本不用詢問保安和護衛，輕車熟路向冷大師居處走去。
宮明月已經給出了冷大師今天入住的小院和房號，趙恒也把療養院結構記得七七八八，所以直取目標根本沒有什么難度，幾個保安雖然見到趙恒有點陌生，但見兩人衣光領鮮也沒有詢問阻攔。
這個療養院顯然在盧森堡有不小的知名度，趙恒一路上見到的男女都是非富即貴，一個個珠光寶氣西裝革履，不過從他們態勢來看，他們并不是療養院的居客，而是安排自家親人來這里居住。
每個人臉上都涌現輕松，像是丟掉了一個累贅，這份神情跟趙恒抬頭見到的老人完全相反，一路前行見到陽臺坐立不少老人，相比離去者的輕松，他們更多是一份孤獨和惆悵，宛如被人拋棄。
見到他們渾濁卻無淚的眼睛，趙恒心里多少有些難受。
“三零八、、、”
五分鐘后，趙恒走入西南小區的六棟小院，隨后念叨著房號確定最后位置，當他和宮明月站在三零八門口的時候，發現房門虛掩沒有關閉緊實，趙恒起手正要敲門，卻聽到一個粗礦聲音吼道：
“冷不冷？你他媽的冷不冷啊？”
趙恒眉頭瞬間一皺，他聽得出是卓城武聲音：“這么多人死，怎么不見你死？媽的！什么都要老子干，連吃喝拉撒都要老子服侍，有護工不用，卻讓老子來伺候，還要我留在這照顧你三天。”
“真當老子是你們家傭人啊？洗個澡還要四十度！”
卓城武罵罵咧咧：“媽的！有的洗就洗。”
隨后，一陣嘩啦水聲和模糊不清字眼傳來，趙恒和宮明月相識一眼推門進去，循著聲音踏前兩三步，視野瞬間映入讓人憤怒的一幕，卓城武正提著一個枯瘦老人，把他按在洗手臺上沖洗身子。
蓬松頭的水流很急很大，狠狠打在老人身上發出噼啪聲響，連趙恒都能感覺到一抹疼痛，可是卓城武卻沒有絲毫理會，左手死死按住老人脖子不讓他動彈，右手就用水流沖洗著老人全身上下。
“別亂動，不然老子今晚丟在洗手間。”
那份情形，跟殺豬沒什么區別。
老人在水流沖擊中緊閉雙眼，嘴角不受控制的抖動，趙恒細細掃過兩眼，頃刻認出他就是精算大師冷不冷，光著身子的他別說半點強勢，連尊嚴和自尊都沒有，完全不見大師精算天下的風范。
只有一個孤獨老人的苦楚和悲催。
此時，卓城武從鏡子中見到人影，嚇了一跳扭頭，以為是護工或者冷纏纏，他下意識低垂蓬松頭還擠出笑容，準備找一個借口解釋自己行為，但認出來者是趙恒之后，他的驚嚇就變成了憤怒：
“小子，你怎么在這？給老子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