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卻接著說道:“我知道,其實我都知道,每一次我夫人進宮,都是被官家玷污了的。可是,我只能裝著不知道,一個人哭…”
那邊,小周后已經嗚咽著哭了起來,顫聲道:“夫君,你這樣說,是要我去死嗎…”
李煜也哭泣道:“要死總是要死的沒有什么區別,也就是個先后…”
冷羿道:“你們都不要激動,聽我說,這件事有些蹊蹺,可能不是官家派人做的…”
李煜仰天長嘆道:“冷大人,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官家是要我死他要霸占我的嬌妻罷了,便順了他的心意,我就去死了吧只要他對我夫人好,讓她活下去,我也就安心了”
說罷,李煜踉蹌著走回床邊,拿起床頭茶幾上的一塊糕點就往嘴里塞 冷羿沒有阻止,他甚至沒有準備阻止的意思,就是那樣著他,面無表情。
小周后哭喊著掙扎著撲上去,抱住了李煜,從她嘴里奪那糕點。李煜閃了開去,拿著糕點,咬了一大口,一邊哭一邊咀嚼著。
小周后撕心裂肺一般哭著要去搶,卻夠不著李煜。便一把抓住床頭場茶幾上的一塊糕點,便往嘴里塞 就在糕點即將塞入她的嘴里的時候,冷羿已經到了她的身旁,一把抓住了手腕,把糕點奪了下來。
小周后還要過來搶奪冷羿手里的糕點,卻被冷羿一把推開。跌倒在床上。她翻身起來,又要去抓茶幾上的糕點。卻已經被冷羿端在了手里。她要起身去搶,便見丈夫李煜,已經把嘴里的糕點吐了出來,同時,把手里的半塊糕點放在身邊的桌子上。
李煜哭著過來,坐在床邊,抱住了小周后。
小周后緊緊地抱著他,生怕一松手他就會死去似的:“夫君你要死。我一個人絕不獨活”
李煜抱著她的前纖腰,嗚咽地哭成一團。
冷羿走到桌子邊,把李煜先前放下的半塊糕點放在盤子里。端著走到床邊,彎腰,拍了拍李煜的肩膀,道:“先不要哭,我們到書房說話有些事情。我需要單獨詢問公爺你――鄭國夫人,請你耐心等候,一切等我們回來再說”
小周后轉身過來著他,淚眼婆娑地點了點頭。
冷羿端著糕點盤子,邁步出門。
李煜放開小周后,一邊哭著。一邊低著頭跟著冷羿,來到了大堂另一側的書房里,關上房門。
李煜哭著道:“我們夫妻已經生無可戀。冷大人,你為什么不讓我們死”
冷羿突然笑了,拿起糕點盤子里李煜吃剩的那半塊糕點。遞給李煜。
李煜停止了哭泣,望著他。神情有些驚愕。
冷羿把糕點送到了他的嘴邊:“公爺不是要死嗎請吧我不會阻攔的。”
李煜淚眼婆娑望著冷羿:“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冷羿笑了,滿是嘲諷,把手里那半塊糕點送進了嘴里,嚼了兩下,咽了下去。
李煜大驚,望著冷羿:“大人您…,您這是…”
冷羿道:“行了,不用演戲了,你我都知道,這一塊糕點,是沒有毒的”
李煜身子一顫:“我…,我不知道冷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
冷羿道:“先前我仔細觀察了糕點盤里的糕點,我發現,雖然所有的糕點都被掰開了放了暗紅色的粉末。但是,有一塊的糕點跟別的糕點的式樣是有些不同的,而這塊糕點里面的暗紅色的粉末,顆粒跟別的糕點里的粉末也不太一樣,似乎不是礦石粉末,而是一種植物的碎末。我還聞到了有花椒的味道。我當時就有些奇怪。不過我沒有說。接著,我就發現你根本不聽我的分析,接著,你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說官家玷污尊夫人的事情,你裝著要吃下有毒的糕點,過去拿的,卻正好是這塊試樣不同,里面的粉末不同的糕點,而且,你不讓尊夫人搶這塊糕點,卻不阻止她拿別的有毒的糕點吃。于是,我就明白了,你另有目的”
李煜苦笑:“我…,我能有什么目的”
“你想讓尊夫人當著我的面自殺而死你知道,這種鶴頂紅是劇毒,一翟下,必死無疑”
李煜身子又是一顫,道:“我為什么要讓我夫人死”
“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應該是為了自保”冷羿冷眼著他,“十國中歸降我大宋的國主不少,可是唯獨只有后蜀孟昶被太祖皇帝毒死。只因為他有一個傾國傾城美貌的花蕊夫人,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又有說:‘紅顏禍水’。你的妻子美貌才華不亞于花蕊夫人,你已經發現當今皇帝對你妻子垂青。自從上次你發現有人在你家大堂橫梁上懸掛了白綾之后,你就懷疑官家要對你動手。你非常害怕會步孟昶的后塵,又不能把妻子進獻給官家,因為你知道官家為了顧及聲譽是不可能要的,只有讓她死這一條路。只要你美貌的夫人死了,官家才不會為了打她的主意而殺死你。而這一次,你發現有人在你糕點里下度之后,你更加害怕,堅信這是官家要殺死你。于是,你便決定丟車保帥,趁著你夫人熟睡之際,另外新拿了一塊沒有毒的糕點掰開,放了一些上去很象鶴頂紅的花椒粉末在里面。借口讓我查案來你家,其實你只是想讓我這個官家面前的紅人做一個見證,見證你妻子的自殺,好避開嫌疑,避免官家遷怒于你,我說得沒錯吧”
李煜身子一軟,坐在了椅子上,呆呆地望著冷羿,臉色煞白。
冷羿也沒有說話。冷眼望著他。
突然,李煜一下子站了起來。又咕咚一聲跪下,匍匐在地,磕頭道:“冷大人你都說對了,只是,我并沒有想讓我的妻子死,我只是想讓您知道,我們本來是要按照官家的意思自殺的,是冷大人您阻止了我們。您見我們執意要自殺,說不定就會替我們給官家說情,讓官家放過我們。這樣就能保住性命了。我真的只是這個目的。沒有想讓我的妻子死的想法,這是真的請大人明察”
冷羿冷笑:“你這狡辯不能自圓其說剛才,你躲開你妻子搶你手里這塊其實沒有毒的糕點,而遠遠地躲開到了桌子那里,你完全知道。她見你吃了‘有毒’的糕點之后,很可能會拿起茶幾上的真正有毒的糕點吃,陪你一起死,可是,你卻躲得遠遠的,根本沒有也不能阻止她拿茶幾上的有毒糕點。如果我不搶過你妻子手里的糕點,她現在已經死了你還說不希望她死”
李煜磕頭道:“她是絕對不會死的”
冷羿聽她說得如此肯定,有些意外,沉聲道:“為什么”
“因為,”李煜抬起頭來。望著冷羿,“我知道。冷大人您不會阻止我死,但您一定會阻止她死的”
冷羿更是不解:“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李煜慘然一笑,“您愛她”
冷羿愕然道:“你說什么苞說八道”
“我沒有胡說。”李煜跪直的腰,“我妻子她,她這幾天重茶迷不醒的時候,說胡話,幾次叫到你的名字”
冷羿渾身一震,很是窘迫:“你胡說什么”
“是真的花神醫也聽見了”李煜眼中有淚,哽咽著道:“我是他夫君,可她昏迷這幾日,卻從來沒有叫過我或者別的任何人的名字,只有你,而且,還不止一次我知道,如果你們不是已經相戀,她絕對不會把你如此銘記在心”
冷羿呆在當場:“沒有的事”
李煜又匍匐在地,哭泣著道:“冷大人,既然話已經說開,我就直接的開口求你了,請您務必在官家面前給我求情,放過我一條性命。要是官家不想見到我,就請把我發配到邊塞去,只要不殺我就行了。求你了冷大人”
冷羿苦笑不語。
李煜道:“我知道,官家其實只是想通過玷污我妻子來感受征服的快意,他已經做到了。他擁有天下,什么樣的女人找不到而我的妻子已經二十九歲了。用不了多久,他終會厭倦的。那時候,冷大人向官家討要,官家一定會把她賞賜給大人的,那時候,大人就可以跟她雙宿雙飛了…”
冷羿倒很想一腳把李煜踢飛。他忍住怒火,冷聲道:“為了保住你自己的性命,你甘愿犧牲你自己的愛妻,拱手相送”
李煜哭泣:“我不如此,又能如何我能阻止官家玷污她嗎我要是被官家毒死了,她一樣會落入官家的手,等官家玩膩味了,一樣會殺死她,甚至還可能會把她送到青樓,讓天下的男人都來玷污她,誰讓她是我這個昔日皇帝的皇后又有傾國傾城之貌呢…”
說到最后,李煜已經泣不成聲。
冷羿黯然不語,他知道,李煜說的是真的,皇帝趙光義完全可能這樣做。
李煜哽咽著道:“與其讓她將來陷入火坑,不如讓她跟了冷大人您,我相信,您到時候一定會出面救她,并好好待她的。”
冷羿嘆了一口氣,道:“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跟你說清楚,――我和你妻子沒有你說的什么戀情,我們是清白的。不管你信不信,這是真的。”
李煜鼻涕口水糊滿一臉地抬頭望著他。
冷羿道:“你的妻子病重昏迷期間,念到我的名字,不能代表她就愛我。她何許只是因為說過愿意幫助你們,同時,又認為我有這方面的能力,所以把我得比較重而已,你不該往那方面想…”
李煜搖頭:“冷大人對她還不太了解,我跟她已經十五年,對她的心思非常的清楚。或許大人對她還沒有很深的感情,但是,她對大人的愛卻是明白無誤的,我完全可以肯定,大人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經根深蒂固。便是我,也無可替代的…”
冷羿苦笑,聽一個男人說他的妻子愛上了自己,這種感覺怎么都是怪怪的。忙打斷了他的話,道:“你不要說了,如果你是想用這種方法來讓我幫你們,那完全沒有必要…”
“不不我絕對不這個意思,我只是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不管你什么意思,都起來說話跪著象什么樣子”
“好的”李煜爬了起來,拍了拍衣袍的塵土。歪著屁股坐在了冷羿身邊的椅子上。面有愧色。
冷羿道:“你的一切擔心,都來自于你對官家的擔心,你總覺得官家會殺死你,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李煜插話道:“不是的,不是我胡亂猜測,是真的從前面懸掛白綾,到現在的糕點里投毒,都是官家讓人干的你也說過,那白綾,質地精美,只有皇家才有可能擁有。而鶴頂紅這種毒藥,更是只有皇家才會使用,一般人不可能得到這種劇毒種種跡象表明,都是官家派人做得”
冷羿著他,對這種猜測,著很有道理,但是冷羿知道,這很可能不是真的的,因為皇帝趙光義雖然的確表露過要殺死李煜的想法,不過,趙光義也說過,他現在還不想這樣做,因為李煜活著,他強暴小周后才有味道。所以,趙光義是不會現在來殺死李煜的,而且還是用什么懸掛白綾,糕點里下毒這樣明顯的手法。但是,如果不是趙光義派人做的,那又是誰干的冷羿目前還沒有線索。因為他擔心萬一這兩件事情真的是官家派人干的,這時候開展調查,會激怒趙光義。所以,他沒有進一步調查這件案子。
李煜接著說道:“官家要我死,就是因為官家垂涎我的妻子,想通過玷污她來羞辱我,獲得征服的快感我抄錄的大人您那首《虞美人》,只是火上澆油而已。沒有我感懷故國的事情,他也會殺了我,只不過是遲早的事情而已”
冷羿瞧著他悲憤的神情,無可奈何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李煜站起來,撩衣袍又要下跪。冷羿道:“你要再跪著說話,我就不管你們的事情了”
“是是”李煜趕緊放下衣袍前襟,拱手作揖,上前一步,低低的聲音道:“我想請冷大人在官家面前說說好話,就說我絕無感懷故國的想法。如果可能,請大人想辦法讓官家把我遣送到邊疆去,讓我茍且一生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