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新韓去年第四季度的財報顯示,受益大部分來源于其對IT行業廣告業務的市場份額,對比去年新韓IT在整個廣告市場份額提升百分之三,在網絡廣告行業中占據百分之二十七,在門戶網站中占據百分之四十一,特別是在針對乃年輕市場的產品中,借用新韓IT旗下產品進行宣傳的趨勢已經形成。”
正在分析季報的律師西服革履:“現在新韓IT的廣告收入位列全韓第二,僅在Never之下,其第四季度盈利超過兩億三千萬美金,對比去年同期上漲百分之三十,其對第二、第三季度的盈利下滑解釋為‘節日效應’,我們認為可以接受。”
中年律師稍稍停頓,轉頭望向寬大會議室中靜坐的唯一兩人,昏暗的環境讓他看不到主顧們的表情,但卻隱約覺得對方已經不耐煩了。
他自作主張的加快了進度:“目前為止我們對新韓進行的調查已經進入尾聲,其關鍵在于市場飽和,因為只是針對特定群體的門戶網站,虛擬偶像并沒有在高端廣告市場產生足夠的利益,‘IdolWorld’受此影響在高端廣告市場中幾乎沒有任何份額,當更多的競爭對手加入進來,新韓IT難免陷入瓶頸…”
“哪來的對手?”一直安靜的姐弟終于有人發問,李在镕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人誠惶誠恐。
“它自己本身。”律師先生可算是做了功課:“借用虛擬偶像圈定粉絲團體,并對這些年輕人進行定向宣傳,如果只是一家IT公司旗下的單一盈利項目我認為無懈可擊。但作為支柱產業‘IdolWorld’每年盈利率上漲過快是不爭的事實,當市場達到接近飽和。其盈利率的增長必定會有所下降,屆時投資人和股東的壓力會促使‘IdolWorld’進行更多的廣告位設置。從而改變它現在帶來的用戶體驗…”
“別太小看林蔚然。”李富真開了口。
律師恭敬的停頓下,然后才說道:“新韓在開拓方面一直不遺余力,先是通過虛擬偶像在東南亞一帶建立網絡社區,然后才開始針對中國以及日本,但其產品本身的韓流風格使得它的發展渠道受到很大制肘,特別是在中國。新韓登陸日本原本是最好龗的選擇,可地震以及接下來一系列的事故讓新韓方面只能暫緩對市場的開拓。”
房間中安靜了一會兒,那對男女似乎再沒什么疑問,律師先生扶了扶眼睛。繼續道:“韓國受到經濟危機影響對仁川方面的投資縮減以成定局,日本方面的開拓又讓新韓受挫,我們目前應該積極推動國會通過預算縮減預案,并在四月開始針對新韓進行收購。”
“逢低買低。”李富真輕輕道。
李在镕右手摩挲著腕表,表帶上很有質地的金屬光澤若隱若現:“新韓的人事架構?”
律師還沒來得及作答。
李富真挑了挑眉頭:“有必要?都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其實換個頭也沒什么大不了。”
李在镕面無表情:“什么人帶什么樣的兵。”
中年律師顯然對李在镕的看法深有同感,收購一家公司可不單單是買下就行,買了公司干嘛?還不是賺錢。但賺錢的是誰?是人。公司中的每個個體創造的價值匯聚到一起才是公司的價值,如果三星收購新韓成功卻搞不定人事問題。那收購失敗,夾著尾巴灰溜溜的撤資也僅僅是幾個月的事兒。
李富真輕輕嘆氣,表情有點不耐。
李在镕這才笑道:“姐還是聽聽吧,等把公司穩定了。你不喜歡的人讓他走就好。”
律師這才有機會開口,把新韓的構架娓娓道來。
新韓,簡單也簡單。復雜也復雜,董事會階層之下的就五個。黃仁成管廣告,韓唯依管制作。至于IT方面則是具勇甲主內,李旭主外,樸正昌就負責坐鎮維穩,其余高層管理都屬于第二梯隊。但要說復雜,單單一個新韓IT就夠讓人頭大,SK方面的股份暫且不提,UFO和半獨立的虛擬偶像雖然都設置在這個大框架內,但個個都有自己的管理階層,說是分分鐘出龗去獨立都有可能,而且集團投資部門的項目更是五花八門,一會兒是房地產,一會兒是娛樂行業,兩者很難形成有效的商業化學反應,而且雜亂無章。
李富真心底有一個疑問卻沒問出口,是說新韓管理這么復雜混亂,為龗什么還能顯得井井有條。
律師給出了答案。
林蔚然。
一個靠斗爭上位的會長,新韓的開國皇帝,讀讀歷史就知龗道,這樣的人向來都是根定海神針。
中年律師其實另有腹稿,針對新韓的收購有個省錢省力的更好方法,超過百人的團隊統一給出的提案卻沒有落在書面上,就是因為拿不準李家姐弟的脈。
“我建議,和林蔚然合作。”
中年律師的話讓李富真嚴肅起來,可因為燈光他卻看不到,他繼續侃侃而談,把腹稿換一種委婉的方式做了闡述。
核心很簡單,加大投資,成為新韓的第一大股東,經營權拿到之后委托給林蔚然,然后對他加以監督。
他的新韓,還是他的。
李富真冷笑:“呵,你們這幾十億賺的還真是簡單。”
這么大一轉收購案完全下來又何止幾十億?中年律師一驚,立刻就明白過來。李富真這是對林蔚然有私怨。
做為一家為三星服務的外圍律所一年收入幾十億還真不多,李富真這意思顯然是他這智囊不夠格。
此時轉換話頭只能證明自己的無能,中年律師只能硬著頭皮說:“我們只是從經濟利益考慮才提出這個方案。”
李富真破天荒來了火氣:“我比你會賺錢。”
她起身,奪門而出。
壓力,從來都是雙方面的。
富人們一擲千金是不假,可能買一輛轎車也就相當于普通人買一根冰激凌,可同比下來,轎車里也有瑪莎拉蒂。
韓國經濟環境不好是雙方面的,三星智囊團不下一次提交了市場萎縮的調查書,在這種情況下調用如此巨大的財力收購一家IT公司,這絕對不是玩票。
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根修長的女士香煙,這是一雙彈鋼琴的手,如今卻很久都沒跟鍵盤打交道了。
點燃香煙,李富真也算是撿起了煙癮,對新韓的收購是她人生事業的一個拐點,可那一邊是天堂還是地獄,她也不知龗道。
李在镕出門后看到姐姐抽煙愣了一下,之后也不出聲,只是走了過來。
李富真看了這位太子弟弟一眼,之后繼續望向窗外。
“姐夫還好嗎?”
“前些天還跟我說要做小額貸款。”
李在镕:“總公司這邊有些人有這個意向,不如讓姐夫過來?”
李富真笑笑:“他做什么都做不成,愛寶那些爛尾的度假村,賣不出龗去的食品品牌…還好我沒讓他插手新羅。”
李在镕:“其實姐夫人也不錯。”
李富真:“是啊,他也沒背著我去找什么小明星。”
李富真又抽了一口,把剩下大半的香煙掐滅:“林蔚然是只養不熟的狼,我以前說什么讓他給我打工不過是玩笑話,我們不能留他。”
李在镕:“我也是這么想的,新韓是他一手創建,突然姓了李,誰都不能接受。不能信任的人與其擔驚受怕的用不如不用,這點我明白。”
李富真笑笑,有點虛弱,或許作為一個女人家庭的不成功讓她有弱點,但骨子里的皇女血統卻不允許她當個抱怨自己丈夫的姐姐。
“我會跟公平委員會那邊打招呼…”
“委員長的兒子是我留學時的朋友,不如我去吧。”
李富真看向李在镕,李在镕笑了笑:“姐,我幫你。”
李富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李在镕看向窗外,似乎是感慨:“財閥,財閥,人們都覺得是財重要,其實更重要的是后面這個閥字。我們和總統的孫子一起上學,和大學者的后輩一起出國留學,我們這有錢人的下一代和政治人的下一代一起長大…這才是門閥。”
李富真是出嫁外人,某種意義上她代表不了李家,這種尷尬地位讓某些上層資源是她遙不可及的,但皇太子的出現卻完全不同,李健熙這些年來想讓李在镕接班的意圖已經昭然若揭,他的親自出馬,必定事半功倍。
李富真直接攬住弟弟的肩膀:“在镕啊,什么時候再來姐姐這,姐姐給你做飯吃。”
李在镕扶了扶眼鏡,此時倒不太像是太子了:“姐,你的東西真不能吃。”
李富真欺負上癮了,夾住李在镕的脖子:“姐高興,所以你必須吃。”
一對姐弟其樂融融,另一對姐弟此時卻陷入難以言喻的尷尬,當林蔚然接到林凌薇的電話時他怎么都沒有想到,他姐姐居然會給他帶來這樣的‘喜訊’。
“我可能要結婚了。”
窗前,林蔚然舉著電話久久無語,黃昏過后,他整個人仿佛站在一幅壓抑的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