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韓國文化體育觀光部長官崔光植現身首爾奧林匹克中心,與現場數萬粉絲一起觀看了時長四小時的演唱會,在隨后采訪中其肯定了當下韓流對韓國國際形象的巨大幫助,并鼓勵越來越多的本土藝人爭取走出國門,同時,崔光植長官特別提到文化產品一詞,呼吁更多企業加入到文化產品的開發中來,但切忌舍本逐末,以確保韓流的良性發展。’
社會版面占地不大的一則報導很不起眼,即便其中透出的訊息耐人尋味也不足以讓人太過關注,可翻到財經版面,頭版頭條上的碩大標題就特別奪人眼球,‘仁川崛起,新韓崛起’,下面是與之相稱的一張大幅照片,不知龗道排版編輯是想吸引眼球還是膈應照片中的當事人,版面上赫然是林蔚然接受調查結束后,站在首爾支檢門口,向遠處眺望的畫面。
報導中長篇磊落的復述了仁川擴建的歷史,因為近來朝野兩黨口水戰打的比較多,大部分民眾對某些拗口名詞幾乎都耳熟能詳,筆者著墨的重點顯然不是已經都聽爛了的仁川擴建,而是在仁川崛起之后的新韓崛起。
‘在韓國經濟歷史的長河中我們不難聽到那些個人標簽十分濃厚的企業,大企業掌門人在民眾心中已經逐漸等于企業本身,由此衍生出來的一種標準或許并不準確,但企業掌門人是否能代表整個企業,似乎已經成了評價一位管理者是否優秀的標準,林蔚然非技龗術精英的出身使得他之于新韓注定不會和喬布斯之于蘋果那般重要。但以個人形象代替企業形象,甚至給企業打上仿佛似有標簽一般的人群中。他無疑是最年輕的一個。一家大型上市企業的興衰或許并不取決于站在頂峰的一人,但其未來是否值得人們期盼。則要看這些掌門人的魅力能有幾分。’
一段類似導讀的編者語讓人食髓知味,好像個人專訪一般的開篇介紹更是讓人有通讀全篇的興趣,只可惜在這個天氣里不能到外面曬著太陽讀書看報的美婦人似乎有些暴躁,把手中報紙往桌上一摔,弄出的動靜還真不小。
同桌輕聲敘舊的兩個男人一齊抬頭。
美婦人指了指報紙,面露冷笑,“經營企業不看報表不看增長曲線,要看個人魅力了?那我們三星怎么不換個韓國小姐來當掌門人?”
稍微年輕一些的男子自然疑惑,“富真姐。怎么了?”
李富真皺著眉頭揮了揮手,明擺著不想想多說,男子隨即看向旁邊的兄長,李在賢這時候卻閉嘴搖頭,只是嘴角露出的微弱笑意,讓人不由得好奇起來。
男子隨即撿過報紙,財經版簡直是他不容錯過的財經讀物,關于這家近來很有名聲的企業男子也知龗道一些,但因為本身負責電子一塊兒。所以對此了解不多。仔細看完,報導中的用句說是吹捧有些過了,但客觀態度中難免夾雜了一些主觀,甚至很多東西沒說到點上。看看熱鬧還行,想拿來做什么用就全無可能。
看完頭版,男子還沒明白也不發問。翻過一頁繼續研讀,便瞧見了另一個豆腐塊兒。
‘新韓傳媒宣布進軍日本’
報道內容一片空洞。因為新韓本身就沒公布要以何種方式登陸日本,所謂的發布也僅僅是宣布攻日計龗劃的開啟。沒有素材還能拿到這么一塊兒版面,對韓國第一大報朝鮮日報來說,新韓簡直太有面子了。
看到這里男子微皺了下眉頭,快速把報紙翻回一些,正停在社會版面上,崔光植接受采訪的那一篇報導上。
“這位崔長官去看的就是那個什么虛擬偶像演唱會吧?”
男子發問,李富真閉目嘆氣,李在賢則是笑著點了點頭。
“呵,成龍了。”把報紙翻回到財經版的頭版頭條,看著那上面從沒接觸過的年輕人,男子輕聲評價道。
“也不知龗道韓國人都是怎么了,讓他一個外國人就這么興風作浪,地域保護意識呢?愛國熱情呢?樸槿惠是被他迷住了還是老年癡呆了?一個中國人在韓國政、財兩界卷起這么大浪花沒把他自己淹死,反倒是茁壯成長了?”
李富真好像氣急敗壞的一通報怨讓男子目瞪口呆,看了旁邊的李在賢一眼,這位兄長倒是聰明,雙眼一閉,當看不見。
喝了口水,李富真還氣不過,“仁川擴建、推行文化產品,這項目你不給自己人留著給他做什么?這下倒好,仁川開發圖一公開,文娛分區那我愛寶都插不上手,中心地段全給那林蔚然了,我看這幫人就是鼠目寸光,也不想想今天他能弄倒一個金武星,明天他還會不會把韓國政治人放在眼里。”
李在賢適時提醒:“弄倒金武星的是李泰山。”
李富真二話不說,一眼就瞪了過來。
李在賢連連擺手,偃旗息鼓,轉頭跟身旁男子小聲解釋:“你姐啊今天是真給氣著了,本來前段時間想等著新韓倒閉把IT合過來,結果人家不但沒倒,還挺過來了,想在股票上賺點時機也沒選對,仁川開發圖出來了,現在就想從仁川擴建上分一點,結果今天這報導一看,人家已經走到王道了。政府仁川開發,新韓就仁川開發,政府向海外推廣文化產品,新韓不就是那先鋒嗎?文娛這一塊兒想吃得看新韓眼色,你姐受不了這氣。”
男子看了眼干脆做頭疼狀的李富真,不難理解這種處處事與愿違的心情,可一向氣質出眾的大家閨秀突然抱怨連天,還是讓人一時間接受無能。
他重新低頭看了看照片上的林蔚然,嘴邊微笑玩味。
“在镕啊,你們都是年輕人,估計能有共同語言,這個林蔚然很有意思,不接觸接觸?”
三星集團唯一繼承人李在镕搖了搖頭,“現在不急,等新韓市值過百億,如果他還能退下會長職位,那我們可真得好好見上一面。”
退下會長職位?
李在賢起初疑惑不解,突然想起應該叫一聲叔叔的李健熙離開韓國的那幾年,當即了然。
就是不知龗道那此時已經木秀于林的林蔚然,知不知龗道這招以退為進的妙處所在了。
北村,古宅。
世態炎涼說的大概就是這門可羅雀,臨近年關,登門拜訪的客人卻越發稀少,老人叱咤政壇幾十年,門生故吏無數,此時上門拜訪的人中卻沒幾個是出息的,不論來人是誰,老人都一一接待,本應該是臥病在床的人出來見客的時候卻越發精神抖擻,配合上來人多半兒沒什么能量,越看越像是一個巨大的反諷。
今天又來了一位門生,老人和宋管事一齊送到門口,脾氣突然和藹了許多的老人讓這位下了狠心才上門來的中年人很不適應,在車邊不停鞠躬,堅持要老人先走,老人也不客氣,直接就轉了頭,宋管事立刻跟上,轉身間瞥了那中年人一眼,目光陰冷。
“行了,能下定決心來的,都是講究點人情味的,比起不來的,他們終究要強上不少。過去有人說我金武星在,大國家黨才鐵板一塊兒,現在看看,這話有多假?樹倒猢猻散不怕,怕就怕墻倒眾人推,李泰山進去我沒想到,他們也都沒想到,我現在不死,也的確是讓大家為難了,可大多人偏偏看不清樸槿惠為龗什么留著我,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個個都不怕被當成墻頭草,宋河,不信你看著,過來拜訪我的,都是以后政壇上有分量的,沒來的,能保住現在的位置就不錯嘍。”
宋河跟在老人身旁低聲道:“一幫睜眼瞎,分不清誰和誰才是一家人,留在位子上也沒什么大出息。”
老人笑笑,問:“那你說樸槿惠為龗什么要留著我,為龗什么不要仁川擴建,不做非常對策委員長,偏偏要去做競選委員會主席?”
宋河眉頭微皺,距離樸槿惠上任已經過去了半個月,這問題卻還是沒有答案。
老人也不催促,沿著石板道慢慢回了主屋,坐在門廊上看著面前的這片草坪,雙手搭在膝上,沉默了許久才道:“她是想做第二個樸正熙啊。”
宋河眼角一跳,瞪大眼睛。
老人看著他,笑著問:“前些天你回家的時候是不是見到什么人了?”
宋河剎那間臉色煞白,汗如雨下。
“金在哲給你的東西交出龗去了就都要回來,沒交出龗去,就銷毀了吧。在這種時候捅出來的刀子扎不死人,充其量也就是讓人家膈應一下,我給林蔚然當了敲門磚,給李泰山當了投名狀,你是想讓我再給金在哲當一把刀嗎?”
‘噗通’一聲。
老人轉頭,不去看那已經軟在地上的宋河,扶著身邊的柱子起身,慢慢往屋內走去。
宋河咬牙說道:“我,我也是替長官氣不過啊,我,我…”
老人回過頭來,厲聲質問:“輸都輸了,我這些年教給你的,就是這些魑魅魍魎嗎?”
宋河啞口無言,癱軟在地上,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