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5 車禍

　　上了車，就開始沉默，順著長街慢慢前行，三人的臉上都有些緊張、忐忑，在紅燈前堪堪剎住車身，一腳下去到底還是踩得有些重了，車內三女在震蕩過后好像臉上都白了一下，再看那不一定什么時候變回綠燈的紅燈，都覺得像是生命的倒計時。

　　“要不，要不我們叫他來接我們吧，實在不行就叫個代駕。”后座上，明明系了安全帶卻還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車門上扶手的鄭秀妍出聲建議。

　　“哪用這么麻煩，不過是個小失誤，小失誤而已。”林允兒笑著說道，轉而就掏出隨身攜帶的手帕給徐賢一點點擦拭起頭上的汗水，“小賢吶，你開的不錯，就是別這么緊張，放松，我們放松一點。”

　　在駕駛位置上正襟危坐的徐賢看了林允兒一眼，表情嚴肅，目光深沉，抿了抿發干的嘴唇，開口還是那么義正言辭，“允兒姐姐請坐好，我要開車了。”

　　林允兒‘噢’了一聲，立刻回到副駕駛上，學鄭秀妍那樣牢牢握緊扶手。

　　紅燈變綠，小排量的轎車緩緩前行。

　　其實從這借來的現代上道那一刻，允兒就已經有些后悔了。

　　重新開始進入駕駛狀態的徐賢雙眼炯炯有神，直直盯著車前，像是哪怕一只蒼蠅飛過都逃不掉她的視線，她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整個人坐姿挺拔，換擋時口中更是念念有詞，哪怕比鄰車道上的只是超車，她也要投以關注的一眼…這哪里是開車？分明是受罪來的。

　　“小、小賢吶…”

　　“允兒姐姐。我正在開車，請不要跟我說話。”

　　“我。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快一點，不然時間上可能來不及。”

　　“允兒姐姐。雖然我沒有達到市區內限速，但做為新手司機，我覺得開慢些還是很有必要的。”

　　“你說的對，呵呵。”

　　林允兒干笑一聲，回頭望了鄭秀妍一眼，別說求助，看這姐姐面色蒼白的模樣就知龗道靠不住，其實做為少時里還沒有駕照的幾個吊車尾之一林允兒實在沒有資格對徐司機指手畫腳，可一個駕照筆試足足考了97.5分的天才女司機在實物操作上居然這么謹小慎微。還真是讓人不知龗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又看了眼徐賢認真的側臉，林允兒只能低頭給林蔚然發短信說要再晚一點，收起電話后她便望向窗外，緊張，忐忑，再加上一點點期待，估計任何女人把心愛之人介紹給朋友都會有這種情緒，雖然被新手上路的徐司機插科打諢了下，但今天這種在兩個世龗界之間建立的聯系。恰恰等同于在他們彼此的生活中留下了痕跡。

　　痕跡多了，她和他也就更緊密了，為了事業從孩童時代起就忙忙碌碌的林允兒到現在也應該靜下心來，專心經營自己的愛龗情了。如果說這是一種取舍，那林允兒已經做出了陷入愛龗情中的女人都會做出的那個選擇。

　　回復很快便到了，又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好’字。尋常女人可能會因為男朋友的沉默寡言心生幽怨，但就是這么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偏偏讓林允兒幸福起來。

　　被徐賢隨口報出的后座乘客及前座乘客車禍死亡率對比唬住，透過車窗再看那些擦肩而過的鋼鐵怪獸鄭秀妍就很不舒服。偏偏徐司機今天還真是第一天上路，拿到駕照后開啟的日本行程讓她根本沒時間去磨練技藝，鄭秀妍扣上了安全帶還不滿足，擺弄手機也不能轉移注意力，倒不是說徐賢開的有多嚇人，只是每當轉彎過道時的不熟練讓人無法信任，特別是掛檔時那輕聲背誦出來的流程步驟，讓鄭秀妍覺得今天這溫居宴能不能吃上是兩說，她在這車上真的是命懸一線。

　　所以，當前座兩人緊張兮兮的面對那攔下她們車子的警察叔叔時，鄭秀妍的第一反應是得救了。

　　“小姐，請出示您的駕照。”

　　警察叔叔敬了個禮，看到大晚上戴墨鏡開車的奇葩女司機也不驚奇，攔下這車主要是它實在太慢了，不像是醉駕，也怕司機出現什么問題。

　　徐賢特別緊張，畢竟想了所有可能觸犯的交通條規，也沒想到自己犯了哪一條，身為公眾人物真因為這種事兒上了頭條不說性質、影響，本身也有點丟人。

　　“徐珠賢？”

　　拿到駕照的警察叔叔本能把上面的人名念了出來，好奇的投過目光，只看見小姑娘摘掉墨鏡對他行了個禮，有點年紀的警察立刻便喜笑顏開，交還駕照，親切說道：“違規是沒有，但實在是太慢了，如果想練車的話那邊倒有個安靜的地方，沒什么人也沒什么車，還有就是新手上路的話旁邊最好能有個老司機帶著，不說指導，多少心理也有底。”

　　“謝龗謝。”出了口氣，徐賢氣若游絲，臉色微紅。

　　“那就不打擾了。”警察叔叔笑瞇瞇的敬了個禮。

　　親切執法的警察叔叔沒解救鄭秀妍于水火之中，隨著小轎車再度啟動，徐司機又回到了那個謹小慎微的狀態，慢雖然慢，但它也能到達江南，隨著GPS上提示的目的地越來越近，徐司機似乎也有了自信，車速上來一些，整個氛圍立刻就輕松了不少。

　　早點這樣不就好了？

　　鄭秀妍在心底默默吐槽，剛松開了扶手便又迎來一次緊急剎車，待她好不容易坐定，看到的卻是兩張蒼白如雪的側臉。

　　撞到人了？

　　鄭秀妍心中‘咯噔’一下，這種時候偏偏拿出姐姐的氣度，不聞不問直接下了車。

　　快十一月了，天氣冷的讓她縮了縮脖子，抱起雙肩往車前走，每一步都特別忐忑。躺在那的是男是女？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死？

　　一眨眼就有無數車禍圖片從腦海中劃過。腳下越來越近，心中也就越來越驚懼。她本就不是那種在這時候還能想著如何善后、車禍會不會影響團隊未來的理智型，所以看到跌坐在轎車前，朝她望過來的男人，第一個反應是松了口氣，第二個反應便是掉眼淚。

　　這下身為被害者的林蔚然倒懵了，還想著出來迎接一下前來溫居的女友一行人，卻沒想到遇上這無妄之災，沒錯，這附近是沒什么行人。可在住人的地方哪有開這么快的？還好他反應快也沒受什么傷。本來也沒想得理不饒人，雖然被大燈晃著看不清女人表情，但卻是能看出來女人哭了，他用手遮了遮燈光，還沒等為這場面哭笑不得，就聽到另外兩聲開門聲。

　　徐賢和林允兒下了車，其實早在車子停下的時候徐司機就已經有點繃不住了，新手上路本就緊張恐懼，如今真的出了事兒哪有不被嚇到的。看到鄭秀妍在外面抹了抹眼眶她的眼淚也就跟著涌了出來，急切之間想打電話報警卻還是被稍微有些理智的林允兒攔住，可下了車，一見到車前跌坐單手遮著燈光的男人。林允兒僅剩下的那點理智一下子便煙消云散了。

　　她一下子六神無主，面白如雪，表情還沒變。眼淚毫無征兆的就往下掉，下意識沖上前來卻停住。轉身去搶了徐賢手上的手機，手指哆哆嗦嗦的就要撥號。看見女友林蔚然再顧不得搞清什么形式。起身就沖上去把人抱住，腦袋按在胸口，嘴上一直說著，“我沒龗事，我沒龗事…”

　　待懷中的身軀慢慢停下顫抖，林蔚然低頭還能瞧見林允兒不確信的目光，他努力露出一個最溫柔的笑臉，安慰道：“我真沒龗事，你看看，生龍活虎著呢。”

　　林允兒愣愣的看了男友一會兒，神情很是恍惚，只是眼角淚水越發洶涌，她捂住嘴捶了林蔚然的胸膛兩下，然后不由分說的往里埋了腦袋，仔細聽竟然都已經哭出聲來。

　　林蔚然抱著女友輕聲安慰，嘴上呢喃不停，只能用眼神跟兩位前來溫居的客人打招呼，見到人沒龗事兒只是因為后怕才紅了眼睛的鄭秀妍跟林蔚然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剩下小臉煞白的徐賢，林蔚然就是想安慰也抽不出那個功夫，還是鄭秀妍走到她身邊捏了捏她的手，似乎是說了句沒龗事兒了，結果小姑娘把頭往她身上一埋，也跟著哭了起來。

　　這溫居宴的開場可不好，還沒進門呢，女主人和她的兩個客人就都哭上了。

　　安慰半晌，發覺林允兒的情緒有些平復，林蔚然才請生詢問，“我們一直在這擋路也不是回事兒，都先進屋怎么樣？”

　　林允兒可不管這些，露出頭來，面色不善，“你怎么出來了？”

　　林蔚然笑著說：“看你們這么長時間都不到，以為你們迷路了。”

　　“我們這么大人了還會迷路？不知龗道車上都有GPS嗎？就算是迷路了，不能用電話嗎？也不看看是什么天氣你就出來，還，還…還出了這事兒嚇我…”

　　面對林蔚然的笑臉，指責的話在說不出口，得到男友眼神提醒林允兒才意識到自己正當著兩個隊友的面秀恩愛，理性回歸就是讓她和林蔚然拉開距離，然后回過身，頭也不回的就上了車。經過剛剛那驚魂一幕的其他兩人顯然不能因為這事調侃或嘲笑什么，估計也是都沒了主意，只等著被害者兼男主人發話，她們絕對聽從發落。

　　林蔚然和鄭秀妍很是陌生，互相之間實體應該見過，但對話應該僅僅限于打個招呼，至于徐賢，林蔚然和她的故事顯然要復雜的多，但不足為外人道，只能算是有些交情。往兩人面前一站的他仍然和藹可親，顧不得那么許多，只想大冬天幾個人也別站外邊凍著。

　　“我們這就回去吧。”他笑著說道。

　　“你真沒龗事兒？”

　　按照立場，本應該期盼這一下能讓林蔚然離開人世間的徐賢出聲詢問，眼神中的關切毫不做作。林蔚然笑笑，伸了伸懶腰，“可能有些抻著了？沒龗事兒，車根本就沒碰上我，沒看你們下來的時候我是跌坐在地上的嗎？再說你那個速度，就算是碰上了也出不了大事兒。”

　　這話說的是沒錯，可當林蔚然說到一半兒，徐賢的身軀還是顫抖了下，沒有幾個新手駕駛員剛剛上道就能跟行人玩這種擦肩而過，再說這人也并非陌生人，而是一個讓所有人都會對他有復雜感官的家伙。

　　這姑娘會怕，會膽小，會善良，也會懦弱，林蔚然突然有了這樣的感覺，很陌生，也很有趣。

　　特別是經過駕駛室的時候，林蔚然敏銳觀察到徐賢的手好像顫抖了下，這一下是沒撞上他，可該不是給這女孩撞出什么心理陰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