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門口,林蔚然總有些不放心,這房子從外面看起來不錯,是標準的雙層洋房,院落瞧著就寬敞,等天氣暖了弄個小型的戶外派對應該也沒什么問題,可看著越妥帖林蔚然的心里就越沒底,畢竟以顧寰的過往,交給他這種事總會面對什么驚喜。
停好了車的韓唯依從車庫走出來,手中拿著電話說個不停,舉辦招待股東的派對可不能輕車從簡,雖然不至于說弄個化妝舞會那般盛大的,調酒師、侍者,外加上一兩個漂亮伶俐又習慣于社交場合的美女總不能少,時間不多,所以也就能弄個最低配置,今夜聚會的主題并非是大家聚在一起聯絡感情,而是告訴所有人林蔚然依舊堅挺。
走到林蔚然身邊,看他臉色,韓唯依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向這房子,以她的審美來說這地方也就是每年臨幸一次過來體驗生活的地兒,說低調還在江南,說不低調瞅著也忒不霸氣,不說讓它像度假山莊的大宅,江南這種地方最起碼不得弄個戶外游泳池?
看了會兒,林蔚然破天荒來一句,“女人就不用了。”
他應該是聽到了剛剛的談話內容,可這句是什么意思?韓唯依當即惱了,“我又不是拉皮條的。”
林蔚然笑著解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事情準備的本就倉促,不然我也不能安排在這,實際上按照家宴規格安排可能更好,顯得我更有底氣,也讓這幫人能更放下心。再說房子小。來的人多了不一定能裝得下,萬一來的人少了。你再叫人一來,反倒顯得我心虛。”
韓唯依冷笑一聲。心下雖然理解,但嘴上少不得嘀咕:“想的真多,也不知龗道是不是做戲給瞎子看。”
林蔚然邁步走向房門,“這叫小心使得萬年船。”
韓唯依吐了吐舌頭,跟在林蔚然身后,臉上寫滿了不樂意,沒哪個女人喜歡越活越回去,也不是所有女人對愛龗情都是如癡如醉,雖然韓唯依可能就站在癲狂與理智的界限上。可對女人這種群體來說,她還算理性。
越吐槽自己的不爭氣就越生林蔚然的氣,沒辦法,誰讓你喜歡上這么個折磨人的冤家?電視劇里冤家聚頭那是搞笑,放在自己身上可就生生是郁悶到吐血啊。
林蔚然走進房間,沒關注韓唯依的情緒是因為對顧寰的擔心,這哥們經常喜歡開一些‘無傷大雅’玩笑,特別是在女人這方面,對他來說林蔚然雖然早不是當初口中的那個‘雛兒’。但距離身經百戰可還有太大差距。
檢查了客廳,毫無異常,推開客房的門,林蔚然稍微安心。韓唯依看他到自己家都跟進了別人家似地自然很不理解,可看到林蔚然難得的凝重神情,還以為這里面有什么深意。
房子雖然不是之前沒住過人。可空余已久,當然沒有人氣。跟在林蔚然身后上了樓,即便是孤男寡女。韓唯依依舊覺得有些冷。低頭看了眼手機只想著安排的人能快點過來,抽了抽鼻子,卻聞到一股像是剛裝修完的油漆味。
林蔚然明顯感覺到什么來了,神色更加凝重,這顧寰的玩笑就如其人,老容易往下三路惹人聯想,推開臥室大門時他還覺得自己好歹也經歷過不少大陣仗,卻還是讓面前的一幕嚇了一跳。
那東西,可以稱為‘床’?
對臥室來說,這房間大的離譜,明顯是兩個房間從中打通,可不單單是有普通臥室的兩倍大小的面積,這房間里能有一半都被一張大‘床’占據,五六個人上去打滾都沒問題,更別說兩個。
林蔚然看了韓唯依一眼,對方也正巧望過來,兩人面面相覷,顯然是不能理解此時見到的情形,重新看向大床便不難發現深紅色特大床單正中擺放著的白色信封,林蔚然爬上去去取是想要個解釋,顧寰還真給了解釋。
上書。
‘大床同眠、齊人之福、三妻四妾、娥皇女英、左擁右抱…’等等。
第二行第一句就讓林蔚然更不淡定,信上說本想弄點情趣用品來研究一下人類對傳宗接代之事的絕對重視,可怕林蔚然直接帶女孩來參觀的話會太露骨,所以只留下了網購網址和聯系電話,還說已經被他貨比三家過了。
林蔚然拿著信的手就有點抖,韓唯依看到這張床就能聯想到顧寰那個好像渾身都散發著費洛蒙的男人,知龗道這是玩笑,所以就抱著看戲的心態去瞧。
“寫的是什么?”不知龗道自己已經被顧寰言中的韓唯依天真懵懂,還好她看不懂中文。
“沒什么。”
林蔚然立刻收起信封,同時感覺房間里另一個地方也可能慘遭毒手,他回過身突然上前一步,距離韓唯依很近,驚的女人當即后退,林蔚然步步緊逼,直到出了房間,也不管是不是把韓唯依弄的心中小鹿亂撞,回身就關上房門,打定主意等找到鑰匙就把這房門鎖死,然后便想把韓唯依支開。
“這地方有點偏僻,我怕他們找不到,不然你出龗去接一趟人?”
被林蔚然突然接近弄的有點蒙,韓唯依趁著點頭掩飾表情,然后就往樓梯那邊走,踩上樓梯下了幾層,才反應過來,這地方三天兩頭就有人呼朋喚友的弄派對,他找的人又不是那種小店,怎么可能會有人迷路?
心中已經拆穿了林蔚然的韓唯依回過身,躡手躡腳的上樓,到樓梯口探頭看看,果然已經沒了林蔚然的人影。
他去了哪?
韓唯依繼續輕手輕腳。
剛剛去過的臥室是不會去,那就是另一邊?
往里走了幾步,她果然聽到了浴室里傳來的響動,推開門一看。想到顧寰,就會覺得這布置當真不出所料。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大浴缸。外國電影里經常有西方男人帶著墨鏡坐在里面左擁右抱,這個就和那個差不多少。其次就是那好像浴箱一般、圍在花灑外圍的幾面玻璃墻,瞧著就讓人浮想聯翩,最龗后便是望過來之前林蔚然的那滿面愁容,讓韓唯依失聲輕笑。
“這個顧寰倒也有趣。”她如此評價。
“你管這個叫有趣?”瞞不住,林蔚然也豁達起來,雖說這種隱私曝光在別人面前讓他有點不舒服,但都被看到了,他還能怎么著?
韓唯依笑著點頭,“當然有趣。事實上我從沒想過你還會有這樣的一個朋友。按道理他進監獄不是沒有你的影響,可看他現在這樣也算是想的挺開…勸你一句,男人也需要幾個姐妹淘,我看這顧寰就挺好。”
林蔚然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要不是自己被檢察廳那邊請過去,買房子這事兒絕對不會交給顧寰,所托非人就是這種下場,結果如何他都得接受。
“回頭幫我找幾個室內設計師。”林蔚然一邊說著一邊就往門外走,擺明了打算眼不見心不煩。
韓唯依跟在他身后。出了浴室才說道:“我沒那個功夫幫你設計愛巢。”
氣氛一下子冷了,林蔚然這才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要求有多荒謬,腳下一停就想轉身道龗歉,可韓唯依卻是從他身邊直接經過。把他視若無物一樣。
林蔚然看著女人的背影,尷尬,還有一點點愧疚。跟著下了樓,道龗歉的話就再沒機會說出口。好在不久后韓唯依聯系的團隊便悉數趕到,跟著旁聽了一會兒才明白不少派對的門道。哪怕只是設置一個吧臺都有講究,更讓人驚訝的是這幫人對空間的合理利用。
幫不上忙,林蔚然只能回到樓上,臥室不想呆,浴室不想去,好在衛生間和浴室分別獨立,林蔚然進了稍微正常點的前者,打開排風抽著煙,沉悶的一口一口。
手機就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姐?”
“都結束了?新聞看到了。”
林蔚然笑著說:“都差不多了,該用的辦法都用了,變化也算進去了,現在就等一個結果,該怎么樣就怎么樣。”
林凌薇沉默一會兒,似乎是不能適應弟弟的豁達,“還有機會就別放手,中國大使館在那邊應該有些活動,如果可能,找一個參與進去,雖然對你的發展會很有影響,但有些東西誰都說不準,如果之前你參與了活動,韓國檢查機構怎么可能調查你這么久?”
林蔚然苦笑,“姐,我在這是跟韓國人做生意,跟韓國人做朋友。”
林凌薇聲音不悅,“錢是賺不完的,再說以你現在的資本回到國內發展也沒問題,是舍不得女人?林家的男人要分清輕重。”
這話像是斥責,實際上則是擔心所致,林蔚然明白姐姐的苦心,可也不能放下韓國的布局,心暖了,氣勢就弱了,林蔚然做了孤身在外的每個人都會對家人做的一件事,撒謊。
“恩,我知龗道了。”
“真的?算了,過幾天我再飛過去一趟。”
“不用,姐,這邊的情況還成,我也不是一點機會沒有,對手狡猾難纏不假,可他輕敵不是?恰當的時間用恰當的東西可以擊倒任何人,他不留余地,我也不會留手,至于攙和韓國政治我可沒那么傻,有人給我便利,我就給他回報,所有公司不管大小都一樣…姐,你聽我的,安心在國內,如果出了問題我保證第一個跑…”
林蔚然絮絮叨叨,像個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的老太婆,林凌薇對細節了解不多,看新聞也不能讓她捋順事態的全貌,被弟弟安慰的將信將疑,卻多少有些安心,無非是因為這個曾經不像話的小子如今已經變得可靠。
姐弟倆又說了些話才結束聯絡,家人之間的體己話對他們來說還有點難度,闡述感情對林家人來說似乎向來是既尷尬又肉麻的事,但看起來沒什么深刻聯系的家族情感,骨子里還是血脈相連。
天色漸晚上,趕在約定時間到達之前結束的布置工作讓整個客廳煥然一新。隨著第一批客人的到達,已經取了體面禮服穿戴的韓唯依自然站在林蔚然的身旁。不長的客人名單中高居首位的有三個,李富真和李在賢自然分數一二。可這兩位卻在之前就表示不能到場,只是李富真不過是用助理的電話通知,而李在賢卻是在打過招呼之后還讓助理在派對開始后到場解釋,前者的冷淡耐人詢問,后者的細膩則無異于給了林蔚然走下來的臺階。
至于徐永哲,他的親自到場林蔚然可以想象,李富真先是施加了一點壓力趕走了在退出和堅持中搖擺不定的MHN,然后便是聯系這位新韓中一直站在林蔚然身旁的股東,其對新韓的覬覦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能怪徐永哲的動搖,但也不能一味的去理解,不管怎么說,經過此番波折,林蔚然和徐永哲之間的蜜月期已經到了尾聲,哪怕這位親自到場,兩人之間的寒暄也十分見外,林蔚然在這種十分需要支持的當口居然如此表態,反倒是讓股東們的信心增加了不少。
人群三三兩兩相聚。并不無聊,林蔚然和韓唯依站在一起果然有點金童玉女的味道,在聽慣了他們緋聞的人眼里更像是老夫老妻,林蔚然接起一個電話聽了幾句便告罪出門。韓唯依見狀跟了上去,落在旁人眼中,就是夫唱婦隨。
首爾的十月已經由涼轉冷。電話里的聲音卻讓林蔚然脊背發寒,看他放下電話后呆立當場的模樣。韓唯依不由得擔心起來。
“出什么事了?”
林蔚然臉色微微發白,神情則是費解。
韓唯依不再多問。只是站在林蔚然身后抱起雙臂,夜風一吹,類似旗袍設計的白色連衣裙便被吹透,她抿起嘴唇,對赤裸在冷風中雙臂上泛起的雞皮疙瘩視而不見,一雙眼睛只落在林蔚然的背影上,隱隱帶著擔憂。
想來,應該是計龗劃出了紕漏。
雖不知龗道是什么,但韓唯依已經提前站到了她自己的位置上。
不久,等林蔚然反應過來,背后女人的身子已經涼透,他趕緊脫下西服給對方披上,抱住她雙肩就想帶著她回到屋內,可韓唯依卻好像上來了倔強勁頭,只是盯著他問:“瞞著我那么多事,害的我鬧出那么多烏龍,現在還不告訴我嗎?”
林蔚然小聲說道:“李泰山今天下午到首爾大檢查院自首,估計擺脫了我這邊盯著他的人,如果不是鄭道準,我現在還不知龗道…”
韓唯依擔心問:“他要出賣你?”
林蔚然搖了搖頭,“不是,他是在用命換泰山和新韓的真正聯合,同時也是給了樸槿惠一張投名狀。”
林蔚然太過言簡意賅,韓唯依自然聽不懂,“那金武星呢?原本的計龗劃不就是泰山那邊把當年的事情曝光,讓金武星完全出局嗎?”
林蔚然緩緩搖了搖頭,“李泰山顯然是有其他打算,可能是我露出來的東西太多,讓他擔心李生平不能應付我,所以把金武星留下,塑造一個讓泰山和新韓聯手的敵人,同時于把自己做籌碼,交給樸槿惠,讓她能完全掌握金武星,直到他死為止。”
韓唯依抖了抖嘴唇,“那我們…”
“沒大礙,這次仁川擴建出了這么大的紕漏,金武星必須潛水幾年,那時候的新韓除非是大總統,不然沒人能撼動,就算是七年后他真的能當上總統,新韓也會是讓他不能輕舉妄動的‘大物’,他這次死的不徹底也沒關系,一切有我。”
林蔚然說完,也不等韓唯依消化就想帶著她回到屋內,可能是一直以來在事業上的理性讓林蔚然太像個機器人,此次他的失態,給韓唯依帶來的觸動不小,女人依舊倔強的一動不動,似乎是斷定他還有事情瞞著她。
雙手上傳來的顫抖讓林蔚然著實心疼,記得這女人怕冷,心中更加焦躁,“不用擔心,我就是沒想到李泰山會來這么一手,他本就年紀大了,進了監獄那種地方一定沒幾年活頭,而且他玩的這一手太讓金武星難受,金武星不死,就沒誰能特赦李泰山出來。這是擺明了不要壽終正寢也要給李生平鋪墊一條康莊大道,我無話可說,也什么都不會做,所以我們沒危險,接下來的事就不關我們的事了。等明天見過了樸槿惠我會親自去一趟仁川,聽聽李生平是什么態度。李泰山哪怕死在牢里也要算計所有人,壓上這種賭注還不讓他贏,老天沒那么冷血。”
韓唯依認真盯著男人的眼睛,直到確信他說的話才點了點頭,林蔚然抱著韓唯依肩膀進屋的場面幾乎人人可見,這位已經有了公開女友的林會長如此表現,對在場眾人來說不過是‘風流寫照’,到了一層客房安置韓唯依坐在床邊,幫她圍上被子,林蔚然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手。
見到男人如此,韓唯依破天荒玩笑道:“沒想到,你和她的愛巢,倒是我當了第一回女主人。”
林蔚然一聲不吭,仿佛往日那般沉默寡言。
韓唯依突然笑的越發明媚,面龐湊近了男人道:“這算是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報仇,不過你還是擔心自己吧,我可是盯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