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敏京瞪大了眼,好像下一刻就要奪過林蔚然手上的手機,讓他不能再詆毀自己。林蔚然則神情平靜,舉著手機不再發出一言半語,像是要留出充足時間給樸智妍去消化這個沖擊性的消息。
“是她嗎?”半晌,電話里傳出聲音,冷清背后,還有一絲頹然夾雜其中。
“是不是她都不重要,其實你早就清楚我和她是怎么回事。你生氣,不高興,只是因為我現在和她很近,你無法忍受,對不對?”林蔚然難得和風細雨,循循善誘,無非是想讓樸智妍早點放下對他的那份心。
可一份質樸感情比什么都來的撩動人心,有的人會身在福中不知福,有的人也會如同林蔚然這樣因為很多緣由而不去抓住,前者可能要等到垂垂老矣才會后悔莫及,林蔚然雖然身為后者中難得能保持清醒的一個,也往往不太能能狠得下心。
他想起那個夏夜里在園圃中獨自等待他的身影,原本打定的主意,此時也不再那么確定。
“我能,不就是一起去一次酒店嗎?有什么大不了。”沉默了會兒,電話中突然傳來的聲音斬釘截鐵,不過比起話中原本的意思,更多的是負氣。
林蔚然笑出聲來。
“我真的能!”樸智妍聽出了這笑聲中的不確信。
林蔚然聰明的選擇敷衍:“恩,我相信你。”
電話這頭的樸智妍倒是沒詞兒了,實在不能把自己的話咽回去,她便要求換電話給姜敏京。一直以來都是最無辜的姜敏京接起電話,用怯怯的語氣‘喂’了一聲。目光卻一直都停留在林蔚然的身上。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樸智妍語速很快,質問的意思倒明顯的很。
姜敏京有苦難言。和樸智妍說是林蔚然提議帶她來酒店,這丫頭還不一定會怎么想,腦子里一時間百轉千回,可一男一女到酒店來又不能明目張膽的說是開會,所以支支吾吾的不知龗道如何敷衍:“我,就是他有點事要我幫忙,然后…然后我,我也就來了。”
“消息不是你發的?”
“他發的!”這一次姜敏京回應的很快。
樸智妍沉默下來,似乎是在順氣。蒼天可見,姜敏京真不想見識什么富二代的無惡不作,她的生活本就因為林蔚然的加入而變成了一團亂麻,到現在還沒整理出什么頭緒。
她頓了頓,鼓起勇氣,當著林蔚然的面說:“你也應該知龗道,我和他都是假的…”
“都知龗道的事就別在說了。”樸智妍打斷道,語氣不善,可見姜敏京和林蔚然的單獨相處還是讓她耿耿于懷。不是沒想過這樣去責怪別人很沒品,但感情的事可以用道德鉗制,卻不能束縛,雖然姜敏京是姐姐。對待樸智妍卻一直以朋友自居,現在聽她弱勝弱氣的解釋難免會心軟,但男女這種事誰又能說得清?
在矛盾中。樸智妍也不知龗道該怎么辦才好,所以兩人就這么沉默著對峙。誰都不知龗道要如何破局。
第一次,姜敏京求助的看向林蔚然。
仿佛有意借此讓姜敏京放下心中那點介懷的林蔚然很愿意來打破這個僵局。他伸出手,姜敏京便遞過手機,他接過電話后的第一句對白就很曖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如果什么都沒發生,這代表了什么?”
看住這男人總比一時意氣重要,樸智妍沉默了陣,反駁道:“我怎么知龗道什么都沒發生?”
輕笑了下,林蔚然只是道:“把手機插上充電器。”然后他掛斷了手機,又開始重新撥打回去。
這一次樸智妍很久都沒有接起,等到接通,手機屏幕上最奪人眼球的居然是一副寬大墨鏡,或許是樸智妍的臉太小了些,此時看著,那墨鏡簡直和面具無異,林蔚然愣了下,緊接著問:“你這是干什么?”
視頻通話往往有些遲緩,林蔚然還是能注意樸智妍表情中的一絲忸怩。
“我沒化妝。”她小聲道。
林蔚然啞然失笑。
樸智妍的目光順著鏡頭角度找到了姜敏京,其實也只有半個肩膀,卻還是讓她把嘴巴撅起。
“你把鏡頭轉一轉。”
林蔚然回頭看了眼,似乎這視頻通話讓姜敏京有些緊張,他轉回頭來,沒繼續去順這只小白兔的毛,而是把手機放在面前的茶幾上,用皮套支撐,然后坐回到沙發上拿起筆記本放在腿上,說道:“今天晚上會發生什么,你自己看吧。”
“你讓我看看她。”
林蔚然默不作聲。
“敏京姐、敏京姐?”
林蔚然依舊不聞不問,姜敏京可沒那份能耐繼續裝糊涂,往鏡頭里湊近一張臉,還不忘繼續跟林蔚然保持距離。
樸智妍的聲音一下子充滿喜悅,可下一句問就讓姜敏京大驚失色。
“敏京姐,你們在哪?”
“你要過來?”
“恩,我…”
林蔚然皺了皺眉,一抬頭,就把樸智妍的話按了回去。
拐帶未來可能掌握公司四部之一的高管女兒到有男人在的酒店房間,這事或許能做,但這罪名可擔不得,就算樸智妍回去找她父親說要一力承擔,這位的怒氣發泄出來一丁半點兒,就足以讓姜敏京徹底斷送幾年的職業生涯,那位對掌上明珠的寵愛公司內人盡皆知,不然這種人家的姑娘出來做藝人,又有幾個能放任自流?
有林蔚然在,姜敏京似乎就能松下這口氣,不知龗道這男人為龗什么對樸智妍如此有殺傷力,對其中的隱秘姜敏京并不好奇,可林蔚然對樸智妍的‘好使’還是讓她心生了些許投靠之意,無論如何。有樸智妍在這‘瞧’著,她也能安心。
“我來這是要工作。”他說道。“整整一夜都工作。”
樸智妍‘噢’了一聲,知龗道自己肯定不能過來。所以有些意興闌珊,不看眼神,只看小嘴都能發現她的情緒,這樣把高興和不高興都寫在臉上的女孩,怎么可能上電視?
林蔚然輕輕搖頭,如果說姜敏京還有讓他指導一番的必要,那樸智妍就已經是無可救藥,他重新低下頭去,為心無旁騖繼續努力。
電話中有聲音傳了出來。“你吃飯了嗎?”
林蔚然閉上眼睛嘆了口氣,為樸智妍的得寸進尺:“吃了。”
她又問:“好吃嗎?”
林蔚然睜開眼敷衍道:“好吃。”
她還問:“吃的是什么?”
林蔚然就那么看著手機屏幕,不吭聲。
“好了,好了,我不問了,就是最近除了對咖啡的繼續研究之外我對食物也想…”
林蔚然作勢要關手機。
“我保證不說話了,乖乖的。”樸智妍信誓旦旦,估計平日里對父親的教訓,也拿不出這份誠意。
林蔚然無可奈何。想松懈下來卻知龗道這女孩肯定會見縫插針,他低頭繼續看向膝蓋上的筆記本,里面有一份‘Line’不立足于本土,而是侵占日本的大膽設想。初見時林蔚然曾為具勇甲的大膽倒抽了一口起,可如今看來借助韓流拉近兩國關系的同時,以智能手機的通訊應用侵入日本手機軟件市場的確是一招妙棋。
當然。日本人對網絡的不感冒世龗界聞名,對韓國的不感冒也不是什么秘密。
因為其中風險。林蔚然在決策上需要更多訊息,如今這份調查資料就在筆記本中躺著。而此時的林蔚然卻定不下心。被人瞧著,也有壓力,更何況那面具一般的墨鏡讓林蔚然無法看到樸智妍的眼神,想著那其中可能蘊藏的眷戀,林蔚然就想嘆氣。
情債欠多了是毒,深入骨髓,叫人不能自拔。
電話那頭的樸智妍證明了林蔚然對待她的態度是正確的,能給予別人最真誠、質樸感情的女孩,往往也想收獲那樣的感情,構不成等式,一切都不成立,林蔚然明顯不能還以那樣的感情,哪怕他做出努力,對樸智妍仍不公平。
看著電腦屏幕出了神,林蔚然完全沒去注意上面的訊息,他總是避免對自己感情的梳理,因為那樣往往會讓他意識到他愧對了多少人。
愧疚也會讓人習慣,當習慣了愧疚并對其麻木的時候,人無恥的程度也往往難以想象。
夜色漸深,等姜敏京終于完成了新畫作的最龗后一筆,還要面對上色這個難題,她伸了伸懶腰,同時握著拳頭在肩膀上輕輕敲擊,雖然不能發出舒服的呻吟,但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是能舒服的閉上眼睛。
習慣了房間中的安靜,也習慣了孤男寡女的詭異氛圍,姜敏京的放松來的比想象中快上少許,雖然活動受到限制,但比起剛剛的草木皆兵也要好上太多,不說話的樸智妍雖然遠在宿舍,但視頻通話卻足以讓她對今天的相安無事越發篤定。
“那個跪著的是我?”
姜敏京被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回頭看向不知怎么出現在她身后的林蔚然。直到背后傳來讓她驚慌失措的聲音為止,她都覺得安全距離自己是如此之近…
林蔚然瞧了她一眼,善意提醒:“智妍睡著了,你可別叫出聲來,只有你想怎么畫我都不用擔心,畢竟我知龗道什么是畫家的藝術表現力。”
他回過身,指向‘臥室’那張此時就肉眼可見的大床,“今天你睡那,累了可以早點去休息。”
注意到姜敏京眼中重新染上的驚懼,林蔚然想起剛剛自己說過的‘藝術表現力’,便把那句我睡沙發就行,給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