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獵頭（2）
黃仁成的現代轎車并不起眼，可以說很不符合他的身份，林蔚然當然不知道黃仁成的年薪是多少，但保守估計要在百萬人民幣以上，在韓國養一輛進口車綽綽有余。
現代轎車老舊的外觀在這里并不扎眼，附近停放的車輛要么是三星，要么就是大宇，韓國國產汽車品牌似乎都到齊了。這是一場低調的聚會，不會有鮮衣怒馬或放肆張揚，但不知會不會沉悶的如同一部純文藝電影，讓人昏昏欲睡。
看著黃仁成在后備箱取出一支不知道價錢的紅酒，林蔚然越發不理解他對自己的友善態度，方志赫是跟了黃仁成很多年的老部下，就這樣簡單的被自己逼走不說，也等同于自己跟黃仁成亮明了‘國’系標簽。林蔚然怎么都沒想到，在轉進客戶服務部之后黃仁成為他提供了全新的平臺，甚至連國大華方面也一直沒有動靜，好像就這么輕易的便聽之任之了。
這個問題自從進入客戶服務部之后就被林蔚然放在心上，但是一直都沒問出口。他思考了無數種可能性，但沒有一個答案能解答這個徘徊在他心頭許久的疑問。
“不知道方部長怎么樣了？”問題脫口而出，林蔚然并不后悔，他知道，不久前那個藏頭露尾打來電話的女人撩動了他的心弦。
黃仁成回過身，這是林蔚然整整兩個月來對他最大的一次逾越。他笑道：“你是怕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讓你報恩？”
“談不上，您是社長，我是員工。您吩咐的事兒我能做到的要認真做，做不到的要拼命做。到韓國來之后我就知道這不是一份普通的工作，選擇留下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覺悟。要么讓人送我一張回中國的機票，要么就在這里生根。”
林蔚然表情平靜，心里卻早就打起了鼓，不知道是不是那女人的提議讓他昏了頭，在這種時候和黃仁成說這些難免有些不冷靜。
黃仁成又怎么會不知帶林蔚然的疑惑？兩個月來，也虧得這年輕人能忍。
“跟了我將近十年的人都沒學到我一丁半點，這樣的人丟掉也不可惜。”他話說的隨意，內容卻是讓人脊背發寒，“方志赫的事情你不用再擔心，我留你下來自然有我的用意。國大華之所以會派你來就是因為我從沒把柄可抓，你走了，他少不得還要安排別人進來，我可沒工夫陪他玩什么幼稚游戲。”
黃仁成轉身走向別墅，林蔚然快步跟上，只聽他又道：“如果你擔心你就是下一個方志赫，那就大可不必了。你學的很快，特別是在策劃方面。難道你覺得我能隨便把一個新韓廣告一年來最大的項目交給你這個新人？這段時間我都在看，看你學的有多快，結果你當然沒有讓我失望。”
百分之二純凈水會是新韓一年來最大的項目？第一次得知這個事實的林蔚然當然震驚。
“新韓廣告不是和第一企劃…”
“齊名？規模差不多罷了。”黃仁成打斷道，聽口氣好像有些不滿，他看向林蔚然，認真道：“現在你的位置是策劃跟制作，做好分內工作就好。多余的事情只會浪費你的精力，這是你的第一個策劃，但并不會是你的最后一個。”
這或許是答案，但卻不是全部。林蔚然點頭應下，關于這個話題似乎到此為止了。
按響門鈴，林蔚然和黃仁成都換上了一副溫和的笑臉，沒過片刻，房門應聲打開，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全智賢穿著一件淡黃色的針織衫，披散著頭發，看起來不但居家，更像良家。
見是黃仁成和林蔚然，她面露欣喜，卻也沒忘了禮貌問候，“您好，黃社長，林制作。”
她微微鞠躬，幅度卻不大，伸出一只手來和黃仁成與林蔚然握了握，全無拍攝當日的謹慎和謙恭。
“您好，全小姐，一點小禮物，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黃仁成和全智賢早就認識，全智賢接過紅酒，居然還期盼的看了眼商標，這才道：“還是黃社長知道我喜歡喝什么，快請進吧，還站在門口就是我待客不周了。”
一行三人走進屋內，別墅的裝潢以溫馨風格為主，充滿女性氣息的可愛飾物隨處可見。換了鞋，似乎是看出林蔚然的拘束，全智賢主動開口道：“林制作隨意一些就好，在自己家開派對，我早做好了別人把這當自己家的準備。雖然說是客隨主便，但我倒希望林制作能在這呆的舒服一點。”
林蔚然還沒開口，黃仁成就玩笑道：“這可不是我自己家，比我一個人住的那公寓，這可干凈多了。”
全智賢抿嘴輕笑，渾身上下全無明星味道。
一行人來到一樓的客廳，這里占地極大，粗略估計足足上百平米，西北角處設置有吧臺，靠近窗戶那更是有一排沙發。林蔚然和黃仁成來的并不太早，客廳內不說人聲鼎沸，卻也有十數個人分散成自己的小圈子交談。他們或站或坐，當三人進入客廳，投來的目光中大多集中在林蔚然這張陌生的面孔上。
“郭在容導演也在？全小姐你快去忙吧，我們不是演員圈子的人，自己隨意就好。”
黃仁成話說的不客氣，全智賢卻絲毫不感唐突，她只是抿嘴輕笑，然后跟林蔚然點了點頭，便抽身向不遠處的一個圈子走去。
目光隨著全智賢的離開散去，黃仁成看著不遠處那個全智賢置身其中的小圈子，道：“這就是我為什么說她聰明，憑借郭在容一飛沖天之后，每次類似這樣的聚會她基本上都會請郭導演到場，這是一次成功的投資，郭在容是一個成功的導演，他們兩個算是相輔相成，一步步走到今天。”
遠處，郭在容看到這邊的黃仁成，舉起酒杯示意，黃仁成點了點頭，臉上帶著見到老友的微笑，道：“沒想到吧，郭在容大導演也是廣告導演出身，其實他最開始做的是編劇，那時候他寫出來的東西非但沒有人投資，還被電影公司拒之門外，結果一氣之下他自己成為了導演，也有了如今的成績。”
林蔚然面露疑惑，他不知道黃仁成為什么跟他說起這個。
黃仁成笑道：“人脈是資源不假，但卻是需要細心經營的‘資源’。一個人精力有限，時間也有限，不可能每天都單獨拿出幾個小時的時間去經營這些‘資源’。所以，我們要抓住重點。”
他示意林蔚然看向郭在容身邊的另一個男人，道：“那是李滄東，韓國唯一一個做到文化部部長的導演，全世界也就這一個吧？”
李滄東，這個名字讓林蔚然很是耳熟，只是略一思索他便想起了前些時候在報紙上看到的消息。幫助全度妍奪得戛納影后的那部‘密陽’，就是李滄東的作品。
黃仁成和林蔚然站在客廳一角，聽著黃仁成的介紹，林蔚然突然發現這些平日里名聲不顯的人似乎個個都是娛樂圈內的大人物。剛剛有一個長相兇悍，笑起來眼睛就瞇成一條縫隙的中年男人過來跟黃仁成寒暄問候，待他離開后林蔚然才得知原來這位也是演員，名字是金秀路，另一個身份則是SBS綜藝部某個部門的部長，著實讓他驚訝了好一陣。
陸陸續續不知道過了多久，客廳內還是標準的陽盛陰衰，不知道是誰打開了音響，悠揚的交響樂讓這場聚會對林蔚然來說更加沉悶起來。這里有和他一樣的策劃人、有導演、有制片人，還有電視臺的實權領導，甚至是廣告公司理事，林林總總，差不多涉及到娛樂圈的各個方面。
此時，客廳內又被全智賢帶進來一個中年男人，黃仁成見了之后一改侃侃而談的悠閑姿態，對林蔚然囑咐道：“這位我必須去見一下，你只是第一次到這里來，切忌操之過急，自然而然的融入或者是等別人來找你，這樣會更事半功倍。”
林蔚然點頭應下，這里當然不是大家聚在一起，互相交換名片的那種場合，布置精細的吧臺在這種沉悶的場合下顯然成了擺設，他走到吧臺處點了一杯果汁，轉過身欣賞起這個不知道多少明星藝人都想擠進來的小圈子，如今他的一只腳已經踏入了這個大門，或許這就是他的價值所在。
一個三流歌星永遠都登不上麥迪遜花園那種舞臺，能參加這種聚會恰恰證明了林蔚然的地位，注意到全智賢對他舉起酒杯，林蔚然也舉起手中的果汁回應了下，全智賢并沒有親自過來帶著林蔚然這個第一次參加這種聚會的新人熟悉環境，因為正如同黃仁成所說，這個地方，自然而然的融入更好。
客廳中的男女比例急劇失調，除了全智賢這個大明星外，還有幾個看著便知道是職場精英的女性角色。這兒畢竟不是舉行聯誼的咖啡屋，男人們也沒有因為只有一處可以賞心悅目的風景而抱怨什么，他們一個個風度翩翩，看向全智賢的眼神全都禮貌而又含蓄，一直到門鈴響起之后全智賢再次回到客廳，再看向她引進來的這位女性，很多男士眼中都閃過一絲驚艷之情。
女人穿著簡單的白色露肩羊絨衫，雪白的肩頭在燈光下彰顯出圓潤的光澤，一頭黑發被一根木簪挽在腦后，一張精致的面容更是艷而不妖，是男人們看上一眼便忍不住行注目禮的那種類型。更難得的是這位氣質出挑，站在全智賢身邊竟然隱隱把身為大明星的主人都比了下去，喧賓奪主到這種程度，怎么看都是惡客。
女人和全智賢又說了幾句，終于讓全智賢擺脫了綠葉的尷尬位置。她環視全場，男人們都忍不住挺直腰桿，一個個擺出最玉樹臨風的姿態，以期待美人的垂青。
女人邁開步子，向著吧臺的方向，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中對一個獨自喝果汁的男人伸出了手。
她笑著開口道：“您好，林先生。”
林蔚然當然不認識面前的女人，只是覺得這聲音在哪里聽過，他聲音軟而不膩，語調輕輕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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