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動若瘋兔
004動若瘋兔 ‘偶吧’是音譯的韓語，翻譯過來有兄長的意思，除了有血緣關系外，韓國女性習慣稱呼關系親近的年長男性為‘偶吧’，在名字后面加上這個詞語是一種關系親近的證明。平日里林蔚然接觸異性的機會并不是很多，在林潤兒介紹他時，那一聲‘蔚然偶吧’叫的他很不適應。
落座之后林蔚然便對桌上的人了解了個大概，和林潤兒有別扭的女孩姓陳，名字是惠仁，身邊坐著的是她‘男朋友’，聽介紹說是韓國著名大學成均館的高材生，林蔚然那個首爾大學中文系中國留學生的身份也是由此而來。其余兩個人則都是高中生，戴眼鏡的女孩叫陳藝真，另一個則是看起來稍微有些內向，很是沉默寡言的男學生。要說這桌上的主角，除了正在劍拔弩張的林潤兒和陳惠仁之外，也就剩下還沒做自我介紹的林蔚然，以及他對面那個成均館大學的高材生了。
“初次見面，我叫林蔚然，是首爾大學的留學生。”
林蔚然的介紹相當簡練，就連林潤兒想當然的‘中文系’都被省略了去，一個中國人來到韓國留學還讀中文系？想想都讓人覺得奇怪。
“你和潤兒是怎么認識的？”
“公益活動。”沒等林蔚然開口，林潤兒就搶著回答了陳惠仁拋出的提問。
“我在問他，又沒問你。”
“這種事情我們兩個誰回答都一樣。”
“怎么？有些事情沒提前商量好，不能說么？”
“提前商量什么的太無聊了不是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從劍拔弩張到寒光四射只用了不到一分鐘，女人之間的戰斗進入白熱化階段難免會刮起巨大的臺風尾，還想著置身事外的林蔚然沒等放松，一個關于夢想的問題就借由林潤兒拋了過來。
“你說對么？”
瞧林潤兒斗志昂然的眼神，林蔚然趕緊點頭應道：“沒錯，我覺得想成為藝人沒什么不好。雖然老把夢想什么的掛在嘴上會讓人起雞皮疙瘩，但付諸行動的人還是值得贊賞的。”
林蔚然看向林潤兒，林潤兒看向林蔚然，兩人相視而笑，別說，還真有些甜蜜氣氛。
陳惠仁又試探道：“做藝人的話，戀愛這種事是不被允許的吧？”
“我倒覺得事情沒那么絕對。”林蔚然回答道，“再說我覺得人到了某個時間點都會做出選擇，如果我尊重她，那我只能支持她的決定，而不是干涉她的選擇。”
陳惠仁追問道：“你有這么豁達？”
一直以來都被氣氛壓迫的陳藝真插嘴道：“可能蔚然哥只是比較成熟，畢竟是留學生，一個人身在國外想法也比我們成熟一些。就好像潤兒，做了練習生之后，整個人也成熟多了。”
成熟？
自己身邊這個？
林蔚然可不敢茍同。
如果真的成熟類似這樣的場面林潤兒根本就不用找個陌生男人過來，現狀和事先說好的已經截然不同。成熟在這張桌子上可是個奢侈品，就說這陳藝真的打圓場，夸獎了一方，不就等于在貶低另一方？說他和林潤兒成熟，那做了這個局的陳惠仁不就是不成熟么？
果然，陳惠仁面露不悅，雖說她年紀不大卻知道掩飾，但在林蔚然眼中這種掩飾形同虛設，就和自己身邊的林潤兒在拼命克制緊張想要擺出一副從容的姿態一樣。慪氣慪到這種程度，看起來她們兩個真是積怨頗深啊。
職責所限，林蔚然當然要落井下石，他看向陳藝真道：“恩，潤兒做了練習生之后是成熟不少，反正我接觸到的潤兒從不像是普通高中生，很多方面都可以和我們學校的女同學相媲美了。”
對于年紀尚幼的女性來說成熟可是個很吸引人的東西，林蔚然這話在暗中褒獎了林潤兒，等于是在陳惠仁那火上澆油，這澆的還不是一般的油，說是航空燃料也差不多了。
陳藝真天真一笑，她身邊的高中男學生也隨著符合，陳惠仁卻是直接抿起了嘴角，焦急的目光看向了她身邊的男人，就是那個成均館大學的高材生。
林蔚然剛一上桌就隱隱掌控了局面，讓陳惠仁和林潤兒的爭執不至于擴大化，但毫無疑問，兩人帶來的男人也會成為被攀比的對象，成均館對首爾大，在韓國國內會有不相上下之說，因為大學內科目繁多，每所大學又各有長相，不過只是論影響力，首爾大無疑壓了成均館一頭。林蔚然知道自己這個首爾大是假的，所以一直都不提起，那這個成均館，又到底是不是真的？
接下來，好像該輪到他和這成均館的高材生針尖對麥芒了。
“不知道蔚然到韓國幾年了？”
果然，他發問了，一開始就把韓國人保持禮儀的所有尊稱省去，好像是林蔚然的前輩一樣。
“兩年多了。”林蔚然笑著道，絲毫不以為意。
“在首爾大學習還習慣么？”
他看出來了？的確，無論是裝束還是氣質，林蔚然和校園里的莘莘學子可相差甚遠。裝嫩可不是他的強項，不過也有辦法應對。
“恩，剛開始的時候還不是很習慣，語言和環境的不同總是很難讓我們這些外國人融入進去，對老師、同學、陌生人的稱呼加什么尊稱經常會讓我焦頭爛額。不過呆上一年左右就好多了，那些復雜的稱呼也基本能掌握，還是和你聊天比較輕松一些，要是在學校動不動就前輩、兄長或者先生之類的，真讓人覺得麻煩。”
林蔚然是外國人，不能理解這些也可以接受。但他對面的那個男人可是地地道道的韓國人，韓國是一個對陌生人要恪守禮節的國家，大到公共場所的行為規范，小到交談時的各種稱謂，不禮貌的人絕不會給人留下什么好印象。而剛剛這家伙對林蔚然的態度，可就是地地道道的不講文明、講禮貌了。
高材生果然有些詞窮，連帶著桌上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也都有些費解。
他硬著頭皮，打哈哈道：“抱歉，抱歉，我看你年紀好像比我小，大家能這樣坐在一起就是緣分，所以想拉近一些關系，是我唐突了。”
“沒關系，你也是第一個對我這樣的韓國人，還真是挺新鮮的。”
這種鈍刀割肉的事雖不暢快，卻也有趣。只是對手太弱，讓林蔚然提不起興趣，所以還是早些讓他閉嘴的好。
把不守禮節當新鮮事兒？還真是挺諷刺的。
高材生看樣子是準備閉嘴，但在他身邊陳惠仁的眼神壓迫下，好像是又要硬著頭皮頂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敵人不夠格，林蔚然連腦子都不用動的太多，只需要在對方的話里找破綻就好。就好像是玩游戲時虐電腦，有事可做就不無聊，但這種事卻又只是在無聊時才做。
高材生面現難色，卻還是問道：“不知道你在首爾大學的哪個系？”
哪個系？這是要比專業么？對此林蔚然早有準備，隨口就要報出‘國際金融’，這和他的老本行是同一體系的不同分支，算是親戚，很多專業性問題也可以回答出來。
總之，只要抱住首爾大留學生的假身份，他就能立于不敗之地。
“中文系。”一個答案傳來，倒不是林蔚然開口，而是他身邊的林潤兒。
“中文系？”高材生眨了眨眼，又問道，“難道他是日本人？”
“他是中國人。”林潤兒還算記住了林蔚然的基本資料。
“中國人來韓國上首爾大留學讀中文系？”高材生不可置信的問道，語氣中更是難掩抓住某人痛處的興奮。
這一刻，林蔚然突然有些感嘆，他好像有點明白了諸葛亮在七出岐山時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壯情懷。
高材生的問題讓桌上一片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蔚然身上，就連林潤兒也是一樣，緊張中還帶著點忐忑，似乎是明白了自己錯在哪里。
林蔚然巋然不動，全神戒備。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中國人到韓國留學是不能報中文系的吧？要說中文誰能比過他們，這可是他們的母語！”
說這話不是高材生，而是保持了片刻安靜的陳惠仁，同桌中的陳藝真和她那高中生男友都是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顯然他們也并不知道這一點。
林蔚然來韓國不是留學，和中國留學生也接觸的不多，又到哪里去知道這個？他只是本能的感覺不對，所以便想要避開。桌上重歸寂靜，眾人看向林蔚然的眼神很是復雜，而林潤兒卻好像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臉上‘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
只是這安靜并沒有持續多久，林潤兒‘騰’的一下站起身，閉著眼睛卻聲音洪亮的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和他沒有關系！”
眾人眨了眨眼，復雜情況中來這一下還真是具有震撼效果，林蔚然和其他人一樣，半仰著頭看向站起身來的林潤兒，只覺得有些恍然。
這算是，動若瘋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