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所謂正義

　　《飛虎隊擊斃悍匪，警方重拳震懾犯罪！》

　　羅艷芳兩眼呆呆地看著報紙上張子強被擊斃的新聞標題，整個人就像是掉進了冰窟窿里。

　　張子強沒有在約定時間里給羅艷芳打電話，羅艷芳就已經預感到事情可能出了問題，但沒想到等到的直接就是張子強的死訊。

　　羅艷芳是負責啟德機場現鈔押運的衛安護衛公司運輸部的職員，這次渣打銀行要往美國空運現鈔的消息就是她提供給張子強的，張子強雖然被現場擊斃，但劫案的調查并不會就此結束，反而會隨著張子強身份的確定，把羅艷芳也牽扯進去。

　　羅艷芳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為張子強的死而悲傷，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她就開始收拾行李準備逃離香港。

　　張子強靠勒索李嘉城和林宥倫得來的錢，部分花在了澳門賭場里，還有大部分都以不同的名義存在銀行里，羅艷芳只要手里掌握著這筆錢，這輩子的生活完全可以衣食無憂。

　　可沒等羅艷芳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完，劉家明就已經帶人守在了樓下。

　　啟德機場3億港幣被劫案，震動了整個東南亞，甚至包括美國的金融系統，香港警方在案發兩小時內擊斃劫匪，追回失款，總算是挽回了一點顏面。

　　香港媒體第二天都用大幅版面對此事做了報道，對香港警方的這次行動都給與了高度的肯定，在這樣的輿論環境下，劉家明對飛虎隊擊斃劫匪的行為是否合適的質疑報告，交上去之后就沒有了任何的反應。

　　警方只想要平息事態，消除影響，至于那四個劫匪的死，根本就沒有人愿意去調查。

　　劉家明甚至能夠感覺到，警界高層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阻撓他的調查。

　　在四名劫匪的身份被一一確認之后。一條新的線索又出現在劉家明面前。

　　種種跡象表明，被飛虎隊擊斃的這四名劫匪，正是策劃綁架勒索李嘉城、林宥倫的那個犯罪團伙的主要負責人，而這次機場劫鈔案還牽出了一個潛伏在機場貨運安保公司的內應，這人正是被擊斃劫匪張子強的妻子羅艷芳。

　　劉家明親自帶人來抓捕羅艷芳，就是為了能搶先從她口中確認幾件事。

　　在樓下等了半個小時之后，一個身穿風衣、帶著墨鏡的女人。拖著一只行李箱，神色匆匆地從大樓里出來，還沒等她伸手去攔計程車，幾個便衣警察就已經將她控制住。

　　劉家明走過去，出示了自己的證件之后，讓人把羅艷芳帶上了車。

　　劉家明讓司機下車。車內就只有他和羅艷芳兩人。

　　“羅小姐，在去警局之前，我想先和你談一談？”

　　“可以先給我來一支煙嗎？”羅艷芳抬起頭，目光總盡是黯然。

　　劉家明把煙遞給了她，因為她手上戴著手銬，他還專門把她點了火。

　　抽了一口煙，羅艷芳很快冷靜了下來。態度也立刻大變。

　　“還有什么好談的？你們既然都已經來抓我了，手上肯定是掌握了足夠的證據，難道還需要我再開口確認一遍？”

　　“我想和你說的事情，和張子強先生的死有關。”

　　聽到這話，羅艷芳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可接著卻浮現出一抹冷笑。

　　“人都已經被你們打死了，還想從我嘴里套出什么？”

　　“我懷疑張子強先生的死有問題，幕后可能有人在操縱這件事。”為了取得羅艷芳的信任。劉家明不得不把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羅艷芳微微蹙眉，劉家明不說她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張子強只帶了三個人搶劫解鈔車，如果他們被警察重兵包圍，最大的可能不是負隅頑抗，而是放下武器投降，但最后他們卻選擇了和警察硬拼，這個結果確實透著詭異。

　　見羅艷芳態度松動。劉家明趁機問道：“綁架勒索李嘉城、林宥倫這兩件案子是張子強做的吧？”

　　羅艷芳瞬間警惕了起來，看著劉家明，一言不發。

　　劉家明撇撇嘴，“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羅小姐，要做成這件事需要很大的能量，近期張子強的仇人中，也就這兩位最有可能。”

　　“你有證據嗎？”羅艷芳問。

　　劉家明搖搖頭。

　　“沒證據你和我說這些有什么用？”羅艷芳一臉冷漠地看著劉家明，“你是警察都搞不動人家，難道指望我一個馬上就要進監獄的人能對付他們？”

　　劉家明目光堅定地說道：“我只是想確認這件事，然后總一天我會找到證據的。”

　　“劉警官，別傻了，他們那種人做這樣的事情，怎么可能會給你留下證據？”羅艷芳滿臉不屑地吐出一口煙，“我覺得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么好說的了，帶我去警局吧。”

　　警方通過羅艷芳這條線索，查到張子強銀行賬戶里有總額超過5億港幣的不明來歷存款，跟著李嘉城、林宥倫兩人都被請到警局協助調查。

　　在問詢室里，劉家明和林宥倫面對面地坐著。

　　“林先生，張子強已經死了，你再有什么擔心也應該放下了吧？只要你愿意指認張子強就是勒索你的綁匪，警方是可以將部分贓款退還給你的。”

　　林宥倫聳聳肩說道：“劉督察，我不明白你為什么一直認為我被張子強勒索過，這個問題上次你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強調過了，我沒有遭遇過任何的綁架。”

　　“那你還成立安保公司，難道不是因為怕受到威脅嗎？”

　　林宥倫笑了起來，“劉督察居然問我這個問題，難道你不知道原因嗎？”

　　劉家明依舊是一臉嚴肅的表情。

　　“難道我應該知道原因嗎？”

　　林宥倫看著劉家明，“原因是我對香港警察的能力不信任，這幾年香港社會的犯罪率在不斷在上升，而香港警察破案時候卻畏首畏腳，以至于很多罪犯至今依舊逍遙法外，要是都能像這次飛虎隊一樣果斷出手，我相信香港社會的治安一定會好轉很多…香港警察既然靠不住，那我只有自己做一些防范了，不知道這個理由能不能讓劉督察你滿意呢？”

　　林宥倫說的情況劉家明無法反駁，但他卻不認同林宥倫的一些觀點。

　　“香港是法制社會，警方做事當然要有所顧忌，不然和黑社會有什么區別？”

　　“法律在保護好人的同時也會保護壞人，就像這一次，如果張子強沒有被擊斃而是跑掉了，你們有能力把他送進監獄嗎？在沒有足夠證據的情況下，法官會支持警方的起訴？”林宥倫反問道。

　　劉家明沒有說話。

　　“劉督察你所追求的正義，不過是過程的正義，而我認為結果的正義更重要。”

　　“所以你買通飛虎隊的一些人干掉了張子強，這就是你所謂結果的正義？”劉家明心里感覺到很煩躁，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這么一句。

　　林宥倫聽到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很平靜地說：“劉督察，你自己都說香港是法制社會，所以說話要講證據的！”

　　劉家明看著林宥倫，“證據我沒有，但我知道這件事就是你做的。”

　　林宥倫聳聳肩，“你的想法應該不能作為證據吧？”

　　劉家明兩手放在桌上，表情認真地看著林宥倫：“這個案子還沒有結束，我不會放棄調查的。”

　　林宥倫也坐直身子，把兩手放在桌上，表情比劉家明更認真。

　　“劉督察，其實我真的很佩服你，但我不得不說，你的有些想法真的很天真…不要誤會，我這么說不是想諷刺你，香港警察隊伍里如果能有更多像你這樣的人，我相信香港警察的未來是可以值得期待的，但是你顯然還沒有看清楚現在的形勢。發生了這么大的劫案，香港警方必須要對各方面都有個交代，你覺得還有比劫匪在反抗中被擊斃更好的結果嗎？這樣劫匪不需要審判，公眾和媒體就不會對審判的結果再生出這樣那樣的質疑和爭議，從警方到法院，可以省掉多少麻煩？同時四個劫匪被擊斃，對香港居高不下犯罪率也是一個強有力的震懾，你看看外面的報紙，去聽一聽周圍普通人對這件事的看法，就會發現沒人會同情那四個死去的家伙，相反大家都覺得警方這次做得很好。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你覺得從你的上司到你的手下，他們會愿意看到這件案子再出什么意外嗎？”

　　林宥倫說到這里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看向劉家明的眼神中，更多出了一種同情和遺憾。

　　“我說到這里，劉督察你是不是感到自己身處的角色很孤獨，其實你早就意識到了，只不過你自己不愿意承認，那就讓我來告訴你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吧，也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我離開之后，你會被叫到上司的辦公室，首先他會祝賀你成功破獲了這起劫案，雖然你在整個破案的過程中并沒有發揮大多的作用，但你還是會得到一份獎狀或是一次升職，然后他會告訴你，這件案子到此結束，無論你怎么反對，這個決定都不會被更改，然后整件事就此結束，不會再有人去追查你所謂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