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相逢不如偶遇

　　邵氏縮減電影業務之后，清水灣片場便開放租給別的電影公司拍戲，這段時間由嘉禾投資的電影《不夜天》就在這里拍攝，對于邵氏公司而言，與嘉禾十幾年的爭斗早成煙云，但對于《不夜天》的監制蔡闌而言，時隔數年再次踏入邵氏片場，心中總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蔡闌的父親早年曾在邵毅夫兄長手下做事，蔡闌赴曰學習電影制作歸來后，就進了邵氏公司，一直負責邵氏與曰本的合作拍片。后來鄒聞懷與何貫昌反出邵氏，自主嘉禾電影公司，剛過而立之年的蔡闌臨危受命擔任邵氏制片經理，掌管邵氏制片業務，在那個年代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年少得志。

　　只可惜好景不長，隨著芳逸華從邵毅夫身邊出來做事，蔡闌的權力就被一點點的收回。

　　芳逸華從接手采購部開始，逐漸成為邵氏的實際掌門人，蔡闌漸受排擠，到了80年代初只能黯然辭職，轉投文壇，醉心美食，在報紙上也寫了不少食評，反而成為了香港家喻戶曉的美食專家。

　　鄒聞懷得知蔡闌的情況之后，覺得他空有一身才華，不繼續做電影真的可惜，就把他招攬到嘉禾，專門負責洪勁寶、程龍名下跨國大制作的合拍事務，也算是繼續發揮專長。

　　隨著香港電影分級制度的創立，蔡闌自組“大路”電影公司，與曰本方面合作，制作了一系列改編自曰本漫畫的特效Cult片，票房都有不俗的表現，這段時間里，蔡闌可謂得勢。

　　“阿辛！”

　　蔡闌放下手里的報紙，隨口喊了一個名字，等過了一會兒不見有反應，轉頭看時，才發現自己的助理一臉尷尬地站在那里。

　　“蔡先生，昨天你才讓阿辛休息兩天，所以他今天就沒有過來，你看是不是我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助理小心翼翼地問道。

　　蔡闌拍了拍腦門，自己怎么把這事給忘了？

　　平時有什么事讓阿辛去做都已經成了習慣，今天他不在，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那個，你打電話跟他說，讓他中午時候過來一趟，我有事要和他說。”蔡闌想了想說道。

　　——陳珂辛接到蔡闌助理的電話，立刻就打車來到清水灣片場。

　　陳珂辛記得對方電話里告訴他是在3號攝影棚，可進去之后卻發現自己找錯了地方，這邊是TVB的一個電視劇組在拍戲。

　　問清楚之后，陳珂辛正準備要離開，突然有一個滿頭大汗的女孩跑過來，高喊：“助理呢？我嗓子都快冒煙了！”

　　陳珂辛微微一愣，心知對方把他當成了劇組的工作人員，但他并沒有挑破，而是將手里還沒有喝過的礦泉水遞了過去。

　　那女孩接過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擰開就咕嘟咕嘟喝了起來，一口氣就喝下了三分之一，拿手抹嘴的時候，對陳珂辛點點頭，然后拿著礦泉水就走了。

　　陳珂辛覺得這個女孩好面熟，只是這個時候卻不方便上前直接問對方的身份，離開攝影棚的時候，心中稍稍有些遺憾。

　　等見到蔡闌的時候，陳珂辛已經把女孩的事情從自己腦子里擠了出去，心里只想著蔡闌這次急匆匆地把他找來，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阿辛，你在我身邊做副導演和助理制片也有兩年多的時間了吧？”蔡闌朝陳珂辛招招手，示意他坐下。

　　“還有2個月就滿兩年整。”陳珂辛恭敬地回答道。

　　蔡闌點點頭，“我現在都還記得當初吳雨森向我推薦你時的情形，沒想到一轉眼就過去這么長時間，你跟著我也學了不少東西，怎么樣，有想法自己拍一部電影嗎？”

　　陳珂辛先是一愣，而后臉上立刻露出了狂喜的表情。他到吳雨森劇組里幫忙，又在蔡闌身邊打了這么長時間的下手，等的可不就是這樣一個機會嗎？

　　1983年，21歲的陳珂辛做了一個很大膽的決定，他選擇從大學肄業返回香港，投身電影事業。3年后他遇到了正在籌拍《英雄本色》的吳雨森，陳珂辛的一些想法讓吳雨森大為欣賞，陳珂辛很快就加入了協助吳雨森完成影片的隊伍中。《英雄本色》拍完之后，吳雨森又把陳珂辛推薦給了蔡闌，然后陳珂辛就在蔡闌身邊一直做副導演和助理制片的工作。

　　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陳珂辛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蔡闌不得不再次伸手示意他坐下。

　　“好啦，你先別忙著激動，聽我把話說完。”蔡闌頓了頓，接著才說：“我手上并沒有適合你的電影，但我知道有一個很好的機會，我和那部電影的制片人也能說的上話，那部電影我覺得你可以爭取一下。”

　　見陳珂辛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蔡闌將手底下壓的一張報紙遞了過去，“你先看看這個。”

　　陳珂辛接過報紙一看，發現上面內容講的是林宥倫準備投拍新片的事情。

　　“蔡先生，您的意思是讓我去…”陳珂辛沒有把后面的話說出來，因為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有些不大可能。

　　蔡闌卻很肯定地點點頭，“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別人我不敢保證，但林先生絕對不會因為你是一個新人，就把你排除在外。林先生這個人從來不按常理出牌，而且在他手上起來的這些導演中，劉鎮韋、劉韋強這些人最開始也都是第一次做導演，而你和這兩人有一個很大的相同點就是，你雖然沒有自己拍過電影，但在這方面的經驗積累并不比一般的導演差，而且你的優勢在于你是學電影專業出身，所以關鍵就看你的表現能不能讓林先生滿意。”

　　陳珂辛苦笑著聳聳肩，“可我根本都見不到林先生啊？”

　　蔡闌一擺手，“這個你不用擔心，在第一屆亞洲小姐決賽的時候，我和林先生曾有過一面之緣，而且這些年我在《明報》一直開有專欄，說起來也能和林先生搭上一些關系，更主要的是前段時間我拍那幾部特效電影，都是在和林先生的極光特效公司進行合作，極光的負責人藍乃材和我關系很熟，實在不行我還可以找他幫忙。”

　　陳珂辛一聽大喜過望，他覺得有蔡闌出面，這件事基本上就成了一半，但是蔡闌卻仍覺得不保險。

　　“我向林先生推薦你是一回事，林先生肯不肯用你又是另一回事，盯著這個導演的位置的人可不止你一個，能在林先生面前說上話的人也不少，所以為了更加穩妥，你還需要再找一個人來幫你。”

　　蔡闌話音剛落，陳珂辛立刻就反應過來，知道他說的是吳雨森。

　　“吳雨森和林先生有過直接的合作，所以他說話肯定要比我更管用，而且他拍過《黑夜傳說》，對紅姑也很了解，而林先生這部新片的女主角就是紅姑，如果他愿意幫忙推薦，你被選中的概率會大大增加。”

　　“那我這兩天就去找吳導演去說這事？”陳珂辛還有些拿不定主意。

　　“越快越好，因為找吳雨森幫忙的肯定不止是你。”蔡闌看問題要比陳珂辛更深。

　　經蔡闌這么一提醒，陳珂辛也意識到這事不能耽擱，當即決定晚上就到吳雨森家拜訪。

　　蔡闌找陳珂辛也就是為了這么一件事，有吩咐了陳珂辛幾句，就讓他回去準備，同時也讓他等自己這邊的消息。

　　陳珂辛從攝影棚里出來，腦中一直琢磨著蔡闌和他說的那事，也沒怎么注意看路，朝片場大門走的時候，不小心撞上了一個人。

　　“對不起…”陳珂辛抬起頭，正要道歉，卻發現自己撞上的那人正是之前他走錯攝影棚遇到的那個女孩。

　　“原來是你啊！”女孩很男孩氣地拍拍陳珂辛的肩膀，“剛才拍完戲后我到處找你，問了人才知道原來你不是劇組里的人，不好意思把你的水給喝了。你那瓶水幫了我的大忙，我后面的幾組鏡頭拍得很順，感謝感謝！”

　　“你是吳君茹！”陳珂辛終于認出了女孩的身份，難怪他總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原來是無線“九龍女”中的成員。

　　“好啦，不要大驚小怪，我可沒有你想的那么出名！”吳君茹這話多少有些自嘲的意味，她的長相在“九龍女”中只能排在末尾，全憑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成績。

　　但是和其他人比起來，吳君茹差的不僅是相貌，機遇運氣也不怎么青睞她。

　　“五虎將”集體造星成功之后，無線順勢推出了“九龍女”，這個名號還是黃霑幫忙想出來的。其中梅顏芳老早就是歌壇大姐大，近兩年往電影圈發展，輕輕松松就拿了很多獎；邱淑珍、張曼鈺在影壇已經站穩了腳跟；劉佳玲憑借緋聞上位，這段時間也在積極地向電影界發展；繼續留在無線的曾嬅倩、羅美微、上山詩納也都是各部電視劇的主角；就連被高層雪藏的藍潔英，最近聽說也要復出拍戲，只有吳君茹一人，至今還是只能在電視劇里演一些重要的配角。

　　因為那瓶水的緣故，吳君茹決定請陳珂辛吃飯，換作是以前，陳珂辛肯定毫不猶豫就答應，但今晚他計劃著要去找吳雨森，行程安排和吳君茹的邀請有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