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角色議定
王組賢正準備低頭繼續發呆，卻發現其他人都拿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王組賢膽子大，臉皮卻薄，那對大眼睛驀然被驚惶所充滿，像個受驚的小鹿般，低垂了頭，長發遮住了臉，就連坐她對面的林宥倫都只能看到她長發中分處的那道發線。
“你們都看著我做什么？”王組賢臉頰發燙，聲音細小得誰都聽不清。
難得見王組賢這般嬌羞的小女兒姿態，芳逸華轉頭笑盈盈地望著林宥倫，“林生，你覺得怎么樣？”
林宥倫卻不急著表態，“我聽說王小姐以前打過一段時間的籃球？”
芳逸華和馬芳蹤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林宥倫和王組賢才第一次見面，關于王組賢的事情，他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別看王組賢一直不敢抬頭，她其實一直都在豎著耳朵留意眾人的談話，聽到林宥倫這話，她心頭咯噔一下，心里也是說不出的驚訝。
王組賢從小個頭就很出挑，中學時期為逃避繁重的課業便從崇光女中轉學至懷生國中并加入其籃球校隊，因外型的亮麗，常常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這些事馬芳蹤和芳逸華都是后來才知道，如今林宥倫突然問起，馬芳蹤便親口證實了這個說法。
“小賢的父親是臺灣的籃球國手，她以前卻是打過一段時間籃球，15歲的時候她還幫一個運動品牌拍過。”
芳逸華想得比馬芳蹤更多一些，她覺得林宥倫不會無緣無故的提到王組賢打籃球的事，難道他是嫌王組賢個子太高，不符合古裝角色？
芳逸華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心中不免多了一層擔憂，殊不知林宥倫心中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香港電影即將引來最輝煌的時代，王組賢在她那一代女明星中年紀算得上是最小、最年輕，而在名氣上卻是最大、最廣、人氣最高。如果不是26歲早早隱退，王組賢在演藝圈的成就地位應該能夠比肩張曼鈺和鞏莉，至少在90年代，她是唯一一個在海外有市場的港臺電影女明星。她曾連續近10年在日韓兩國被票選為當地最受歡迎的十大外國女明星，還多次排第一位。
芳逸華居然推薦王組賢來演《昆侖》的女主角，真是讓林宥倫感覺太意外了。當然芳逸華的擔心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王組賢個頭太高，長相太陽光、太現代化，誰能想象她以后會以古裝造型驚艷世間，成就絕世名伶的風姿。
別人都巴不得能有機會參演這部電視劇，可王組賢從知道林宥倫是這部電視劇改編小說的作者后，心里就開始暗暗祈禱著，千萬別被他看上。
一見到林宥倫這張臉，王祖賢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發生在男洗手間里的尷尬一幕，王組賢不想活在這件事的陰影里，更不想一直被林宥倫當作笑話。
可惜林宥倫的回答，打碎了她不切實際的幻想。
“王小姐的外形條件不錯，可以去試鏡看看。”
芳逸華和王組賢同時舒了一口氣。王組賢心想著林宥倫沒有直接答應，到時候試鏡時表現糟糕一些，沒準就能逃過這一劫；芳逸華則滿意于林宥倫的態度，在她看來，只要林宥倫點頭，試鏡只不過是走個過場，就不知道林宥倫會給王祖賢安排什么樣的角色。
《昆侖》前后總共有四位女主角，其中阿雪早逝、風憐后期才出場，戲份都較少，嚴格說起來只有花曉霜和柳鶯鶯。花曉霜自幼患有頑疾，身體羸弱，心地善良，內剛外柔，與梁蕭分分合合，終成眷屬；柳鶯鶯性格潑辣驕縱，為梁蕭的初戀，后為成全梁蕭和花曉霜，黯然離去。
“我看就柳鶯鶯好了。”馬芳蹤看過《昆侖》的連載，對柳鶯鶯這個角色印象深刻，關鍵是他覺得王組賢的性格和柳鶯鶯很相像，可以降低表演的難度。
芳逸華也是同樣的想法，她看過完整的劇本，對整個故事的脈絡有更清晰的認識，一開始她還擔心柳鶯鶯這個角色在邵氏演員里找不到合適的人來演，王祖賢正好可以填補這個空位。
林宥倫與他們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可待他向王組賢細說了這個角色的故事，王組賢卻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明明自己喜歡的男人，為什么要讓給別的女人，如果我是她，一定不會將心愛的人讓給別人！”
后世就聽說王組賢對感情很執拗，她的感情世界遠比她的演藝事業跌宕起伏得多。糾纏于一場又一場戀情泥潭，讓她身心俱疲，也早早中斷了在演藝事業中有可能創造出的矚目成就。無怪乎會有人用“心比天高，命如紙薄”來形容她的感情經歷，紅顏薄命大抵如此。
馬芳蹤聽完柳鶯鶯的故事也是唏噓不已，說梁蕭一生太過悲苦，感情也無法圓滿，別說讀者不大容易接受，就是他也覺得心里有些堵，并極力勸說林宥倫趁著報上小說還未連載到這一段，修改這段情節。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林宥倫以蘇軾的詞句作答，婉拒了馬芳蹤的建議。
在座四人心中各有所想，感觸最深的卻是芳逸華。當年她只是邵大亨放養在南洋的一只金絲雀，返回香港后卻憑著一腔心氣，從一個曲意承歡卻連名分都沒有的妾室，變成了邵大亨須臾不離的大將，生生把丈夫變成了老板，以才干換來了今日的地位。
大概連邵大亨自己也沒曾想過，當初他不用待小妾的心對芳逸華，反倒以一代富豪的大度，讓她自有天地，有一天她竟會以自己接班人的身份出現。
從歌女到歌星再到成為邵大亨身邊最重要的女人，芳逸華用了整整幾十年。
大概也是從王組賢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芳逸華才會待她這般好，這其中的心酸曲折，卻是不足為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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