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抓水鬼

　　宋家堡西面，有一條小溪，發源自深山老林之中。

　　南方多雨，每逢梅雨時節，便會山洪爆發，山洪隨著溪水直沖而下，常常會淹沒大批農田和村莊。

　　宋家堡建堡之時已經考慮到這一點，所以幾百年間，宋家堡一直相安無事，只是周圍農田一再被淹，損失也極慘重。在饑荒年月，農田被淹，有時甚至連頓飽飯都吃不上。

　　后來，村中決定在小溪上頭的兩山之間，攔水為壩，一來可以讓山下農田免遭洪水禍害，二來可以用來灌溉農田和發電。也是自此后，村里才有了電，才免于再遭受山洪禍害。而攔溪為壩灌溉田地則使周圍十幾個村落受益，即使到現在，那條在那個年月修出的水渠，也還在使用。

　　下午，宋文和宋虎趕到水壩，水壩上已經是人潮涌動。

　　宋家堡的老少爺和周圍村落的人聽到要抓水鬼，都紛紛跑來觀看，一些膽大的婦女更是帶著孩子跑了過來。還有一些小商販看到商機，也把攤子推了過來，什么棉花糖、捏泥人，賣咸梨、豆花的，一大堆，把這地方弄得就像趕集一樣。

　　村里聽到小兵的報告后，連忙聯系人來拖網抓水鬼。因為以前村里也曾出過小孩子被水鬼拖到水中下落不明的情況，現在又出現，村里可不敢馬虎。

　　舊時人以為，死于非命者，魂魄總會守在死去的地方，必須有新來者的魂靈替代，自己方能超脫孽海，轉世輪回。而所謂的水鬼，其實就是這些投水自殺或者意外落水而死的人，變成的水鬼徘徊在淹死的地方，在那里耐心的等待、引誘或者強迫人落水死去，來當自己的替死鬼。

　　后來大家視野開闊，知識面豐富，才明白，原來并不是這么回事。但同時又發現水里確實有水鬼這種生物。

　　有很多人以為水鬼就是水猴子。

　　水猴子，也有叫“水獅鬼”，也有的叫“河童”，各地的叫法不一。

　　水猴子一般生活在水里，也有時上岸。據說水猴子有著巨大而神秘的力量，能在水底掘地穿梭于不同的水塘和江河，逮著落水的人就會將其拖入水底，用淤泥敷滿被害人的七竅，致其窒息死亡。在有水的地方，每個人在孩童時代幾乎都被家長告誡過水鬼的故事。

　　宋文也不例外，小時候一靠近水邊，就被母親神神秘秘的拉過去說，小心被水鬼拖走。現在他依然看到有人這么說，他還以為是大人嚇唬小孩，可看來并不是那么回事。

　　也有人覺得水鬼其實就是水獺，水獺行蹤詭秘，喜歡棲居在陡峭的岸邊、河岸淺灘，以及水草少和附近林木繁茂的河湖溪沼之中，過著隱蔽的穴居生活。一生幾乎都是在水里捕食和生活的，只有當它餓得發慌時才會離水到岸邊去覓食老鼠和小鳥，甚至冒險潛入村舍去偷吃小雞雛鴨。它外表光滑，遠遠看去就像個小孩子，所以很多人就是這樣才誤以為是水鬼。

　　宋文和宋虎站在水壩上，往水壩看去，只見水壩周圍十幾個漢子穿著半身下水褲抓著拖網，慢慢的往岸邊圍攏過來，網中不時有魚跳來跳去。

　　宋虎他爸和村里幾個隊長看著網中不斷跳起的大魚，都咧嘴笑了起來，看來村里又要多一筆收入了。

　　宋遠山雖然做著村長，但那不過是他的兼職，他的主業是養豬，村里人稱“養豬村長”。當村長平時也是很閑，就是早上去應卯，然后就各歸各家、各做各事，除了有什么情況，需要他出面外，大多事情都是其它幾個隊長自己處理。

　　但即使如此，宋遠山也不想當這個村長。村長雖然沒什么事，但若是村里人有什么矛盾，就要他出面，而且大多是兄弟紛爭、房子糾紛、田產紛爭，都是些得罪人兩面不討好的事。他不只一次的說，當村長還不如養豬自在，想辭去這村長不做。可惜村里人對他當村長一事，罕有的一致認同，讓他想跑也跑不了。

　　不過宋遠山也是有性格，不做還好，要做就做好。這幾年宋家堡蒸蒸日上，日子越過越好，和他當村長是分不開的。

　　漁網不斷合攏，網中的魚兒越聚越多，密密麻麻，有的還不停從網中跳出去。

　　可直到此刻，大家都還沒看到所謂的“水鬼”，讓旁邊一些聞訊而來的游客大失所望。

　　就在漁網要合攏之時，忽然從漁網中露出一顆滿是毛發的腦袋。

　　大家驚呼起來，旁邊的人紛紛拿出DV、相機、手機拍了起來，一點也不怕那東西向他們撲去。

　　等滿是毛發的腦袋露出來時，大家卻看到一個圓圓的憨厚家伙，這家伙嘴邊還有幾根細長的胡須，手里抓著一條大魚，看到周圍圍著的人和不停閃著的閃光燈，一時傻傻愣在那里。

　　“水獺。”

　　這時，有認識這東西的人，驚呼出聲。

　　旁邊的人也慢慢的看清了，真的是水獺。

　　村里人看了都紛紛對被水鬼嚇到的小兵調侃起來，說他是身體太虛了，以至看花眼。

　　小兵前年剛娶了個老婆，娶了老婆后他身體更加瘦弱，而她老婆卻顯得豐膩，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把他臊得滿臉通紅。

　　水獺看到周圍那么多人，驚慌的跳出漁網，往水里鉆去，有些村民抓起撈網奮起直追，可哪跑得過水里的水獺。水獺往水里一鉆，早就不見了蹤影。

　　“嗨，可惜了。”一個隊長嘆息道。

　　水獺一身是寶，肉、肝、腎、膽、髓、骨、足、皮毛、屎，都可入藥，而且皮毛還是貴重的毛皮制品，也怪不得他這么說。

　　旁邊的宋遠山聽了，卻是沒好氣的說道：“抓不到最好，抓到了反而出事。”

　　如今國家對保護野生動物抓的很嚴，上次林業局還特地來村里宣傳過，這水獺怎么說也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若是私下底抓還好，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抓，一旦被人告發，怎么也得進去籠子里吃一陣免費飯，到時候估計就沒人覺得可惜了。

　　看到沒有水鬼，圍觀的人大感無趣，就紛紛散去。也有人看到水壩剛剛抓起來的魚新鮮、活躍，就想買。只是這些魚村里已經答應了賣給魚販子，人家車已經等在那邊。一時幾個隊長為難起來，往宋遠山看去。

　　宋遠山看了，擺了擺手，豪氣的說：“賣。”然后就叫人村里拿電子秤和袋子。

　　剛剛要散去的人看了，也紛紛跑過來買，還挑最大的，沒幾下，魚就賣出了七八千塊，樂得宋遠山和幾個村干部直咧嘴，但賣出的魚也不過是漁網中的九牛一毛而已。

　　買完魚，水壩上的人就漸漸散去。

　　本來宋文也想買條魚回去吃，卻被宋遠山使了個眼色推走。宋文立馬會意過來，不用說晚上不用買也有魚吃了。

　　回到家中，屁股還沒坐熱，就看到宋虎送了兩條大草魚過來，然后就又匆匆的走了，說還要去別家送。

　　宋文看到他拿來的魚，每條起碼都有十幾斤。看到魚還活跳跳的，他就拿了個大水盆把魚養著，等晚上再殺。看到天色還早，就又去廚房拿出剩下那頭野豬料理起來。

　　昨天只吃了那頭小一點的母野豬，剩下這頭公的都沒動。他就想把這頭野豬的肉做成臘肉臘腸，留著慢慢吃。

　　臘肉有很多種，各地口味不一。不過他比較喜歡家鄉的臘肉，家鄉的臘肉和臘腸一樣，用酒和糖腌制，吃起來甜中帶著股酒味，非常的下胃。

　　臘肉的做法很簡單，就是先把野豬肉切成長條，最好是三十厘米長，四五里面厚的不帶奶脯的肋條肉，然后用竹簽在肉上刺出一些小氣孔，讓腌料能夠更好的滲透到野豬肉里面。野豬肉切好后，就放入用鹽、糖、白酒（最好五十度左右）配好的腌制液中，腌制十幾小時，腌好后拿出來曬干就是。有條件也可以拿去烘干，比較快，色澤也好看多了。

　　家鄉的臘腸也叫紅腸，因為做好后看起來紅紅而得名。

　　腌制紅腸的配料和臘腸一樣，不過紅腸選料嚴格，用的都是前腿肉。

　　宋文卻不管那么多，把前腿后退都放了進去。做紅腸的肉要切成約兩厘米長的方塊，然后加入白糖、酒、鹽撈勻腌制，最好在陽光下曬一下，讓它充分吸收腌料，腌制好后，灌入羊腸，然后拿出去曬干，紅腸就做好了。這就是南州口味的臘腸和臘肉，不過南州口味的臘腸、臘肉都是甜的，極易招惹蒼蠅，所以要小心對待。而且貓咪和鳥也很愛吃這東西，貓甚至能爬上曬紅腸的竹竿，大飽口福，所以要小心警惕。

　　做完本地臘肉，還剩下一堆野豬肉，宋文就想做些不一樣口味的臘腸出來，在網上搜了一下，感覺四川口味的臘腸很不錯，就決定做這個。主要是他也吃過四川臘肉，感覺味道可以，特別是炒那個青辣椒，真的很夠味。

　　做四川臘肉，首先要選皮薄肥瘦適度的鮮肉切成30—50厘米、厚4—5厘米的標準肉條。

　　只是宋文拿起野豬肉左左右右看了一下，發現野豬肉根本就沒多少瘦肉，沒法子，只得將就用著。

　　肉條切好后，就用花椒粉、茴香粉、桂皮粉擦好，放入用食鹽、精硝、白糖、白酒及醬油、蒸餾水配成的腌制液中。腌好后，取出晾干。然后在大鐵鍋中放入松柏木屑，放上鐵籬，把晾干的臘肉碼放在鐵籬上，蓋好鍋蓋，用慢火加熱十五分鐘，讓松柏木屑的煙味把肉條熏透，即可出鍋。這樣制出來臘**有色、香、味俱佳的特色，非常好吃。

　　宋遠水出去外面回來后，看到兒子在灌紅腸，連忙也拿了凳子坐下幫忙。

　　等父子倆把紅腸灌好，已經是深夜，而那些用腌制液泡著的臘肉都還沒到時間，只得明天再弄。

　　在矮凳上灌了幾個小時的紅腸，宋文感覺屁股都有點發酸，腰也累得要命，所以就回房洗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