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鋒猛地看向原本憨厚的父親,憋在心里的那口悶氣立刻消散,心情一下子就飛揚起來。
以王守功的憨厚性子來說,能對嫡親二叔說出這么一番絕情的話來,已經殊為不易,而且王胡天也只是言語上薄情、惡毒,并沒有真正地付諸行動,不可能指望著王守功真的能當場對王胡天憤怒地揮以重拳。
“這個老爸雖然不擅于言詞,以往也過于看重親戚情義,但是,關鍵時刻,他還是表現出一個男人的擔當,知道要護住自己的妻兒!”
誰說老實人就一定受欺負?
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的!
王胡天的臉色卻是在王守功的手指向門口時,瞬間便漲得一片醬紫。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個一向憨厚重情的侄兒,居然敢一反常態,如此無禮地直接送客,說翻臉就翻臉,甚至還斷了以后來往的情面。
他甚至覺得,自己有些不認識這個侄兒。
這還是以往那個任他怎么提要求都是一臉誠懇笑容、百求百應的侄兒么?
又羞又惱地坐著哆嗦了半天,王胡天才氣急敗壞地站起來,指指王守功的鼻子:“好!好!好!王守功,記住你說的話,否則,一旦被老夫知道你抵押了這房子,老夫一定糾著二叔和三叔家里的兄弟和侄兒一起來找你算帳!”
王瑞柱雖然于五年半前去世,但是,王瑞柱還有兩個弟弟在世,平時亦有來往。王胡天相信,這兩個弟弟肯定也不愿意王守功將宅子抵押出去!
放下這段狠話,自覺顏面盡失的王胡天冷哼一聲,悻悻地看了看葉霞珍的小腹一眼,惱怒地拂袖而去。
再繼續呆下去,雖然侄兒受了重傷,但若是失去了理智,暴怒出手,他只是個二等平民,卻是未必招架得住。
王守功鐵青著臉,沒有再向往日那般起身相送,只是死死地盯著王胡天那略有些狼狽的背影,沒有出聲。
葉霞珍才被王胡天氣得差點動了胎氣,就更加不會相送。
“啪!”王越鋒和王慧喬卻是興奮地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舉起雙掌,響亮地對擊了一次,然后十分默契地看向王守功,高聲歡呼:“耶!爹爹好厲害!”
王守功這次實在是怒極,同時亦是深深地傷心。
這些年,當父母和爺爺相繼過世后,做為一個晚輩,他對唯一的嫡親叔叔王胡天委實是掏心置腹,該做的都做了。但是,忠厚的他卻萬萬沒有想到,當自己有難,第一個翻臉的,就是這個嫡親二叔!
院子里的雨勢漸漸地弱了,但頹然跌坐回座椅上的王守功,心情卻沒有絲毫好轉,想想這些年來的付出,再想想如今拮據的口袋,他不由深深地后悔。
這幾年里,他花在二叔家里的錢,明的、暗的,加起來也有兩、三萬金幣。早知今日,他何必對這個嫡親二叔這么好?到如今,反讓自己和妻兒陷入這等進退兩難之境!
王守功的拳頭下意識地握緊,五指關節一片蒼白。
王越鋒默默地看著父親,心中一陣惻然。
做為一名曾經的父親,王越鋒很理解王守功此刻的心情。前一世,當他第一次發現了身邊的某個兄弟居然是個無恥的叛徒時,他也是像王守功現在這樣,無比的痛心和后悔。
思索了一下,王越鋒暗示姐姐王慧喬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給王守功遞去。
至于他自己,雖有這個心,卻是拎不動那沉甸甸的開水瓶。
葉霞珍看到這一幕,秀美的臉上頓時現出幾分欣慰,怒意也逐漸褪去。
長輩雖然不像樣,但一雙兒女,卻是十分貼心懂事。
下意識地接過女兒手中的熱茶,裊裊而上的熱氣和杯上傳來的溫暖,很快就將王守功的內心陰云和翻滾不已的憤怒驅散了一大半。
半晌,王守功的臉色已略有好轉,人也恢復了理性,愧疚地抬眼看向愛妻:“珍,對不起,今天讓你受委屈了!”
“瞧你!”王胡天既然悻悻地離去,沒有得逞,葉霞珍也就恢復了原有的溫婉,溫柔地笑了,替丈夫打來洗臉的熱水:“你我夫妻一體,何必這么見外。再說,你以前也不知道,二叔竟然會是這樣的人!”
“對,爹,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二叔以前隱藏得那么深,誰會想到,他會那么自私自利,無恥涼薄!這不是您的錯!”王越鋒也在一旁勸說。
“知人知面不知心?”葉霞珍有些意外地重復了一次,只覺得這話委實說得極妙:“鋒兒,你從哪里學來這句話?倒是挺貼切!”
呃,壞了,忘了這里是異世,不是地球!
王越鋒暗叫不妙,眼珠子一轉,“無辜”地道:“我沒有從哪里學啊,我就是這么認為的。”
反正,這里是異世,不會有人追究自己的盜版!
厚臉皮就厚臉皮吧!
果然,但凡是母親,對兒女都有一種莫名的信任,凡事都是自己兒女最好,所以葉霞珍雖然意外,卻并沒有再尋根問底,只是愛憐地摸了摸王越鋒的頭,然后神色一整,擔憂地看向丈夫:“守功,這一上午,你有沒有借到錢?”
此話一問,王越鋒和王慧喬也緊張地看向父親。
王守功剛剛好轉的臉色迅速一黯:“我借了,不過…”他遲疑了一下,才道:“我只借到3萬元金幣。”
聲音很低落,也很心虛。
正如葉霞珍昨晚所料,他這一上午出去,連找了好幾個熟悉的冒險隊,對方雖然也愿意借他,但因為手頭多余的錢并不多,只湊到3萬金幣,離10萬元大關還差好大一截。
葉霞珍心里頓時一緊。
才3萬元?
一半都沒有啊!
那怎么辦?
她的柳眉迅速蹙起。
一旁的王慧喬也迅速苦起小臉。
看到妻子的臉色,王守功就知道,方才妻子在二叔面前憤然提到的,想到了賺大錢的辦法,其實就是虛張聲勢,硬撐。
他心里頓時有小小的失望。
“原以為,以珍的聰明和鋒兒的細心,或許可以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卻原來,還是自己奢望了。”
“那么,真的要走那一步,去男爵家里賣身十年?”
不到最后關頭,王守功不想走這一步,因為那樣做,至少在這十年內,他不僅失去了人身自由,更失去了自我意愿,他的一切,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如果他只是單身一人,那也就算了,但他還有賢慧的妻子,能干的女兒,聰明的兒子,誰知道那位男爵大人到時會提出什么樣的要求?
雖然男爵大人到目前為止,對領地的居民還算和藹,但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這幅和善的面孔還能否保持,王守功就不確定了。
感覺到屋內的氣氛,因為這幾句對答而再度變得十分沉悶、壓抑,王越鋒眨眨眼,趕緊搖搖父親的胳膊:“爹,您還在為錢的事情著急嗎?那您不用怕,我已經想到辦法了!”
這個時候不說,還什么時候說?
話說回來,先前若不是被這個可惡的王胡天給打擾,現在母親肯定已經開始準備煮藥的事情了!
王越鋒這一開口,王守功和葉霞珍同時意外地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