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川家準備上洛,松平家即將成為今川義元上洛的前鋒軍勢之際,作為今川義元上洛必經之道的尾張國,此時也是一片緊張氣氛。
作為如今尾張國的戰國大名的織田家家督織田信長,自然也是思量著如何應對今川義元的上洛了。對于他而言,現在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延遲今川義元上洛的時間,讓剛剛統一了尾張國時間不長的織田家得以有充分的時間來鞏固國境。
這也是因為雙方的勢力還太過懸殊了。以目前的形勢來看,今川家可動員的兵力就可達四萬名左右,而織田家,卻大約只有七千人名左右(實際上,在歷史中,織田家此時可動員的兵力更加是少,估計不足五千人。由于這一世,受到了政良無意中的影響,織田信長提前統一了尾張國,從而得以可以動員更多的兵力)。
這一日,他讓麾下一個名為根阿彌并且很會模仿別人筆跡的家臣寫了一份暗中與戶部新左衛門和山口左馬之助兩人通風報信的偽書,并且派人將這封偽信送到了由戶部新左衛門和山口左馬之助兩人鎮守的笠寺地區去。
戶部新左衛門和山口左馬之助這兩人原本是織田家家臣,但此時都已背叛了織田家,成為了今川家的家臣。當然。背叛舊主之人。自然是不可信的。所以今川義元派了他的心腹岡部五部兵衛守衛在大蛇岳的城砦里監視著這兩人,以防他們假裝投降但卻暗中通風報信給織田家。所以,笠寺地區的監視是非常嚴峻的。從織田家領地到笠寺的各個通路,不管多小的小路,都有衛兵嚴格地守衛著。
于是織田信長的人再進入當地后,故意引起了這些衛兵的注意,然后在逃跑之時故意掉落了這一封偽信。令到這封偽信最終落到了岡部五部兵衛的手中:
“織田上總介信長殿下、戶部政直…”
當岡部五郎兵衛一看到這封偽信的開頭之后就當即傻眼了,隨著不斷地閱讀。最終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心中不由得想道:看來是這么忠于今川家的戶部政直和山口左馬之助,原來暗地里還和織田家私通著阿。
“核對一下筆跡就知道了,這真是戶部的字跡呀!這家伙,還真教人疏忽不得。”
就在當天,岡部五郎兵衛就立即派出快馬,把這封偽信送往駿河國的今川義元那兒。正當今川義元完全地相信戶部政直和山口左馬之助這兩個人,而籌備著出兵上洛之際,這當即使得他火冒三丈了。
“好!現在就把戶部新左衛門叫到駿河,砍下他的頭來。”
后來。甚至等不及戶部新左衛門到駿河國,今川家就在一處名為吉田的地方斬了戶部新左衛門的頭。由此可知。今川義元是氣極了。接下來,被誤認是同謀的山口左馬之肋父子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
于是,織田信長假借他人之手,替他誅殺了叛臣,又使得今川義元延緩了上洛之戰。
心情大好之下,織田信長當即帶人騎馬來到了清洲城南邊約三里的地方,亦即是在稻葉地川原附近的櫟林里。這里是織田信長每天都會騎馬必來之地,甚至還會經常在這里附近獵鷹。
就在織田信長萬分高興地前來此地之時,織田信長不知道的還是,此時正有一人為了他日后的前程而已經在這里等候多時了。這人正是木下藤吉郎(也就是日后的豐臣秀吉)。
在萬里無云的天空下,木下藤吉郎從剛才就一下睜開眼睛,一下又閉起眼來。睜開來覺得太刺眼,閉起來又怕睡著了。
“今天,一定要等到信長殿下…我今年也已二十三了,總不能每年都這樣下去。”
說實在的,藤吉郎的放浪日子也的確太長了些。但在這段期間,他也絕不是都荒廢在游樂上。換了十一種工作,包括野武士家里的智囊,賣針線的,偽裝成相命師等等,四處搜集情報來賣。有一次,他在一個地方工作,但想到繼續做下去也沒什么出頭,于是就干脆跟一些他認識的強盜們一同周游列國了,直至最后返回了出生地尾張國。
因此,他的人生經驗非常豐富,而且也自信不落人后。雖然對于文字端正并列著的兵書,他不會讀,也看不懂。然而,他一看見人的臉,就馬上可以知道這個人現在在想什么,他要的是什么,而且不僅僅是對人而已,即使是野狗的臉色,他也看得懂,甚至連不會出聲的植物,他都能明白。
“雇用到我的人,簡直像挖到金礦一般!相信信長殿下定然會雇傭我的。”
而他今天的裝扮,又可稱得上是奇裝異服了。他不知從那兒弄來青色起皺不堪的陣羽織的木綿,并且將它穿在身上,頭頂上又插著兩只生了銹的刀。外表看來,有如發狂的道士,而就在這個時候,這個道士的耳里終于聽到了什么聲音似的,于是他當即站了起來。
事實上,他的確是聽到了由大地傳來的馬蹄聲了。他有著又大又深的兩顆眼珠子。臉的兩側有著大招風耳。他挪正了那件又寬又大的陣羽織的衣領,同時在腰間調整了適當的長度。
就這樣,在離他七、八間(一間約一點八米)遠的地方,有兩匹如疾風般奔跑過來的馬停了下來。這兩人自然就是織田信長和他的近侍前田又左衛門利家了。
至于織田信長的其他護衛,這個時候都落在后面了,信長親手把韁繩綁在樹上。
“哈哈。又左。今天的天氣真好。在這兒休息一會吧!”說著。織田信長就往旁邊美麗的草坪上坐了下去。緊接著,織田信長干脆還將身體往后一仰,躺在了草地上了,正當織田信長睡著了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出現了:
“請幫個忙!”
聲音是旁邊的林中發出的,接著出現了一個身穿藏青色陣羽織的男人。這人正是等候多時的藤吉郎。但前田又左衛門卻被突然出現的藤吉郎嚇了一跳,直接就站了起來,他不想讓這個男子太靠近織田信長。所以他往藤吉郎的方向走去。
“你是什么人干什么”
“我是想見見大將軍信長公。”
“什么你想見我家主公?”
于是又左衛門再次從頭到腳地打量著這藤吉郎。隨即說道:
“只說要見我家主公是不可以的,你的名字呢”
藤吉郎卻是哈哈地笑了起來。而這笑聲一聽就知道有著取笑人的意味。
“你這人真奇怪。我只叫你報上名來。”看到藤吉郎如此無禮,又左衛門當即又向前一步,瞪視著藤吉郎。
“哈。你是前田又左衛門利家吧,你當然不認識我,但我對你卻非常清楚。我的名字叫木下藤吉郎,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只要是這世間的事,沒有我不知的。我是個聰明絕頂的智者。”
“什么…上至天文,下至地理…”
“正是。我看山會讀山,看水會讀水。古人說,只懂得書上的文字,事過境遷,總有錯的時候,然而,如果能讀得、懂得這天地宇宙間的萬象,那就絕對沒有錯的時候。又左大人,你要不要讓我嘗試著讀懂你的臉?”
“你這家伙!”對這突如其來的話,使得敦厚的前田又左不自主地用手去握著刀,舌頭也打結了:“愚蠢,愚蠢!狂人啊!”
“對!對!但你讀錯了。”
“我沒有讀錯。你的眼是狂人的眼。不準你向前來。”又左衛門叱罵著。
“嗯!嗯…:藤吉郎抓了抓頭,卻是繼續說道:“在又左先生的臉上寫著講求律、義,才會有出頭的一天,然而,你卻很心細地看出我的眼是狂人的眼。我的眼呀!在夜晚的時候,可以看到三里之外。可以看到人們的明后天,當然也可以看到天下的明后天啊!如果是在白天,那當然就可以看到全戰國了,所以,我這眼睛所發出來的光,當然是不同于一般的人呀!我可以證明給你看。”藤吉郎又開始吹牛了。
織田信長這個時候依然躺在草地上,微微睜開眼地笑著。然而,他卻默不吭聲。
“我畫在這小手上,信濃這方面是長尾政虎和武田信玄,在川中島已經打起來了。然而,交手過一段日子之后,雙方都面臨了困境,所以,這可說是沒有勝負的戰爭,那邊暫時還是維持原狀…而這邊的今川義元,可說是受命于天子的人。上洛之戰的準備已開始。但卻有兩件擔心的事。第一件嘛!這是很快就可以解決的。那就是鳴海城的山口左馬之助父子,今川義元把左馬之助父子騙到駿府,連查都不查的就這么要他們切腹自殺了。”藤吉郎繼續說道。
聽到藤吉郎的話后,在草地上的織田信長還真的被嚇了一跳,身體不由得動了動,但他最終依然沒有起身的樣子,反而又閉起了雙眼。
“而被迫切腹自殺后所留下的這個城,由鵜殿長照進城去做城主就算了事了。還有一件就是三河的山家三萬眾,對今川義元還沒有心服的樣子。然而,假如說這需要時間的話,這就錯了。再怎么說,今川義元有的是強大的兵力,而一直計算著山家眾,對方遲早總是會妥協的。同樣在駿府里,有一個可憐人正煩惱著。”
“什…什么,可憐的人?”前田又左衛門利家這個時候卻是問道。
“對呀!由岡崎來的人質也就是不知是否要答應這次上洛戰做第一先鋒的松平竹干代呀…接下來,就是西邊的美濃齋藤…這人也是恨不得現在就能取得尾張。但好像身體不聽使喚!病的不輕的樣子。不過,看來他的孩子漸漸可以取代他了。若是可以的話,他當然是希望在義元的上洛之前就先取得尾張。這事一定得小心防范啊!前田又左,怎樣!利家,你說我這雙眼睛看錯了嗎?”。
前田又左衛門被這嘰哩呱啦的饒舌給壓制住了,他松開了自己緊握在刀柄上的手。這么一來,藤吉郎更是不肯就此罷休。
“好好聽著呀!前田又左衛門先生。觀看天下其他的人之后,現在來看看我們的信長公吧!你想信長公現在在想什么呢駿河、遠江、三河的總大將——今川治部大輔義元,就即將發動大兵上洛了。”
“到底在這之前就屈服好呢,還是與他一戰好呢?對信長公這么苦惱思索的樣子,如果不去在意,不能為他分憂解勞的臣子,即是不忠的臣子。”
“要是在此屈服的話,那永遠都只不過是治部大輔的一個部將而已。然而,若是戰勝了他,那豈不成了東海的王者…但是,唯一可以戰勝他的方法,只有一種。你知道嗎治部大輔的那些部將,都是接受傳統教育,只知道照著紙上的文字去作戰,而對于文字沒有記載的戰爭,他們就不會打了。文字上沒記載的就是這些野武士,不成文的戰術。而要攻破他們,除了用這種方法之外,別無他法。我們信長公也明白這點,他到處跑,也是為了尋求人才呀,而能碰上我,那真可說是天大的恩賜,用我就有如得到天下的祥瑞啊!”
這一次,織田信長的身子就如同被電擊到似的終于開始動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家伙似乎真的說出了他心中一直就籌謀著的計劃了。
“又左。”
“在,主公。”
“那個愛說話的人吵得我無法睡午覺。把他帶到足輕頭那兒去。”
“您的意思是?”
“這沒什么了得。要他來侍候我的馬吧!你就這樣告訴藤井又左衛門,把他帶入營里吧!”
聽到這話,藤吉郎整個臉都皺成一團。他哈哈地笑了起來。他明白他已經得到織田信長的認可,并且終于成為了織田信長的家臣了。
而織田信長說完話后就站了起來,向藤吉郎看了一眼之后,就默默地牽起了愛馬“疾風”的韁繩。
“又左,我先回去了。”說完后,織田信長就這樣地跨上馬背,一揮鞭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