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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章 我武惟揚

  方解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善,所以本來都是一副笑臉的朝臣全都有些不知所措。大家都在猜測這樣重大的日子里,是什么人什么事觸怒了這位如今整個中原最有權力的年輕男人。

  如果放眼天下,方解絕對能排進最有權勢的前幾位。

  如果只放眼中原,目前來看方解已經沒有什么真正有分量的對手了。

  如果按年級來算的,方解絕對是最有權勢的那一個年輕人。

  其實并沒有人觸怒方解,只是方解心里有些亂。之前楊沁顏的話還在他腦海里轉著,讓他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解決。這個女人無疑是聰明的,方解不認為她對自己有什么感情可言,她之所以說出我要做你的女人這句話,排在第一位的理由自然是為自己將來打算。

  她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如果她不說出這句話,最好的結果就是如她猜測的那樣,被方解許配給一個黑旗軍的將領,畢竟現在黑旗軍中年輕有為的將軍不在少數。將大隋的公主許配給手下將領,這自然也是方解對部下的一種極高的認同。

  可是,這樣最好的結局對于楊沁顏來說也充滿了未知。現在天下未平,方解還要有很多大仗要打,且不說鎮服整個中原,只說西邊和蒙元人的戰爭東邊和洋人的戰爭,要死多少人?

  萬一,萬一娶了她的將領戰死呢?

  所以,她是聰明的。

  現在她把問題拋給了方解。

  走在通往太極殿的路上,方解一路沉思。兩邊身穿簇新戰袍的黑旗軍士兵們整整齊齊的行禮,把方解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這是他的兵!

  如此的雄武如此的壯闊。

  方解深深的吸了口氣,對士兵們擺手示意。

  “武王揚威!”

  身材雄健的麒麟忽然喊了一聲,道路兩側的黑旗軍士兵隨即整整齊齊的跟著大聲呼喊:“武王揚威!”

  “武王揚威!”

  這樣的喊聲在太極宮里回蕩,似乎傳遍了長安城的每一個角落。今天,長安城里的百姓們全都走出了家門,就算距離很遠很遠的人也會朝著太極宮的方向張望,哪怕他們什么都看不到,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種如旭日初升般的光芒正從那個方向灑過來。這是一個新的太陽,正在長安城太極宮里冉冉升起。

  這是群臣商議之后的結果,以武定疆恢復河山,何嘗不是百姓們的心愿?中原已經亂了太久,若是大隋這兩個字已經不能震懾群魔亂舞的局面,那么百姓們都希望,武王這兩個字可以。

  已經太多太多年了,不管是前朝大鄭還是大隋,都沒有出現過外姓王。這是近千年來,第一次出現武王這樣的稱號。這個武字,似乎也能總結方解一路走來的經歷。長安城的百姓雖然沒有經歷過那種血肉模糊的戰亂,可他們感受到了戰爭帶來的死亡恐懼。

  尤其是在大隋名存實亡之后,他們沒有一個安全的依靠。當朝廷已經不能保護他們,當皇帝已經失去庇佑子民的能力,當天下需要一個新的絕對強勢的人站出來的時候,百姓們不會抗拒。

  哪怕,長安城里的百姓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驕傲感。長安城的百姓生活在天子腳下,總有一種自以為比其他地方的人高一等的感覺。就好像,他們每個人都是皇親國戚那樣。但他們不是笨蛋,相對來說他們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更有政治智慧。他們知道一個朝代的終結是不可避免的,與其守著原來的驕傲不接受現實不如選擇接受,這樣一來,他們不還是擁有這樣的驕傲嗎?

  不管是誰擁有這座都城,他們始終都是都城里的百姓。

  當然,其中自然不乏頓足捶胸之人,悲呼大隋將亡天下不安。

  可,這就是發展,誰能阻止?

  當武王揚威四個字在太極宮上空飄揚起來的時候,等候在太極殿外面的群臣在獨孤文靜的帶領下跪了下來。有的人不愿意下跪,可是當看到大部分人都選擇了彎下膝蓋,他們只能跟著一起跪下去。

  方解不是皇帝,群臣不必行跪拜大禮。

  可是,在這樣的場合,跪拜又顯得那么理所當然。

  在方解身前,一百零八名金甲武士昂首挺胸的前行,然后在大殿外面分開兩側,威風凜凜。

  方解,在一百零八名金甲武士后面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一刻,必將載入史冊  大殿上沒有龍椅,在那天方解下令把龍椅拆掉之后,那龍椅就暫時失去了地位。這是自從有了太極殿之后第一次出現的事,皇帝早朝的大殿里居然沒有龍椅,可這一點都不諷刺,因為并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下令把龍椅拆了。

  此時擺放在太極殿正北面基座上的是兩張并排放著的椅子,靠右的座位是留給長公主楊沁顏的,左邊的那張是方解的。

  隨著方解步入大殿,文武百官跟在他后面陸續進來。

  不同以往,方解現在已經是王,所以自然要封賞群臣。而這群臣,絕大部分都是黑旗軍的人。方解以前給他們封賞的意義,和方解稱王之后給他們封賞的意義絕對不一樣。在長安城里稱王,其意義不言而喻。

  楊沁顏沒有出現,這是很多人心里都猜到的事。

  方解在椅子上坐下來,掃了一眼下面的群臣。

  “叩見武王”

  獨孤文秀再次拜了下去,群臣跟著拜下去。

  接下來的程序都在禮部官員的安排下進行,方解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沒有想,大腦里有些發空。朝臣們的祝賀,士兵們的歡呼,那些聲音都顯得有些飄渺。

  方解發現,連自己都有些驚訝。當初那個小小的樊固城邊軍斥候隊副,現在已經坐在了太極殿里最高的位置上。這個世界和他以前的世界不一樣,也有許多相同的地方。唯有淘汰的殘酷更加明顯,這些年來方解經歷過的事和人一個個的在他腦海里逐漸浮現出來。

樊固城里的李孝宗,后來的李遠山,進長安城之后的怡王楊,大內侍衛處指揮使羅蔚然,情衙鎮撫使侯文極,黃門侍郎裴衍,天佑皇殿易。離開長安城之后的羅耀,通古書院,大輪明王,楊堅,勝屠  這些人,都已經變成過去。

  曾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已經變成了過眼云煙。當李遠山在西北造反的時候,他還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的小人物。當天佑皇殿易宣布西征的時候,他也不過是個演武院里的小人物。當羅耀起兵作亂的時候,他帶著山字營的士兵離開依然還是個小人物。但那些大人物一個個的死了,他這個小人物走到了高處。

  大浪淘沙?

  方解不知道,他只知道,越是到了現在自己越不能失敗。他肩膀上扛著的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榮辱,而是半個天下。

  “孤”

  方解讓自己習慣用這個自稱,雖然有些別扭。

  “孤初起兵時,不過千余人,從西南到西北,戰蒙元狼騎,滅禍亂賊匪,輾轉萬里。于蒙元的草原上行創黑旗軍,一路南下殺敵,自狼乳山到南燕大理城。如今,黑旗軍已經有幾十萬將士,保一方平安。”

  方解沉吟了一會兒后緩緩說道:“孤之心愿,便是百姓安康。但現在,百姓仍處于倒懸之苦,孤怎能安坐?自今日起,各營士兵加緊操練,戶部,兵部,工部官員,籌集糧草輜重,待不久之后,孤還要親自領兵出征,驅逐韃虜。”

  “西邊有蒙元之狼,東邊有黃毛之虎,孤率軍離開,若不擒滅這兩獸,不回長安。”

  “唯武王之命是從!”

  剛剛得到了封賞的黑旗軍諸將立刻站出來,抱拳垂首。

  “孤一直在想,這天下是怎么組成的天下。有人說,組成這天下的是花草樹木,是山川大河,是萬物。但孤以為,組成天下的只是人。若天下有山河大川卻沒有百姓,這樣的天下還有什么意義?唯百姓皆安了,天下才昌平。所以治天下,不過治人。”

  “何為治?”

  方解問。

  不等下面人回答,方解緩緩認真的說道:“所謂治,其實不如換兩個字來說。與其說治理,不如說供養。我供養天下百姓,使其安樂吉祥,吃有余糧,行有舟船,衣可保暖,世有公道。誰若能讓天下百姓皆好,那邊是圣人。孤自認做不得圣人,也沒有圣人之才之德,孤只懂得一件”

  方解站起來,緩步走到高臺邊沿處。

  “既然孤要治這天下,守這天下,百姓就是孤的百姓,孤尚且還要供養,豈容外賊侮辱?居高位,見百姓受辱而無計可施,是無能無力。見江山被搶而視而不見,是無德無恥!你們今日錦衣玉食,西北東疆的百姓卻食不果腹衣不遮體。都是中原子民,緣何如此?是敵寇欺我軟弱,欺我世亂。黑旗軍從來都只有一個信念,容不得別人在黑旗軍面前耀武揚威!”

  他走下高臺,掃視群臣。

  “敵人亂我百姓者,殺。己人亂我百姓者,殺。”

  方解提高聲音道:“孤率兵離開長安之后,諸位臣工當謹記三個字,民為天!現在誰在撐著這天?孤的黑旗軍!”

  他的眼神冷冽,語氣陡然發寒:“誰若亂我黑旗軍,便是亂天下百姓。誰亂天下百姓,孤保證誰死無葬身之地。今兒本來是個大喜的日子,但孤卻要將這話說在前面,孤離長安是為謀天下,孤回長安,是天下定。”

  他看向大殿外面,緩緩說道:“我武惟揚,侵之于疆。取彼兇殘,殺伐用張。勖哉夫子,罔或無畏,寧執非敵!百姓懔懔,若崩厥角,一德一心,立定厥功,惟克永世!”

  吳一道和獨孤文秀等人率先一拜:“武王心念天下,必無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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