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快,去查查看!”
劇烈的爆炸聲一起,不止是沖在前方的默罕默德•蘇本•侯賽因驚惶不已,便是大軍簇擁著的穆斯塔法•伊本揚也同樣是不安已極,雖不清楚究竟出了甚事,可卻隱隱感到己方怕是真中了唐軍的埋伏,唯一不清楚的是唐軍的伏兵究竟何在,待得大地震顫過后,穆斯塔法•伊本揚緊張地四下張望了一下,卻并未見到有軍伍殺出,心中大惑不解之下,自不敢稍有怠慢,忙嘶吼著喝令游哨前往谷口處看個究竟。
“傳令:各部即刻按計劃展開!”
爆炸聲響剛過,就在穆斯塔法•伊本揚下令勘探來路的同時,屹立在周邊最高峰上的林成斌終于放下了始終端坐眼前的單筒望遠鏡,一揮手,高聲下達了作戰令。
“嗚,嗚嗚,嗚嗚嗚…”
將令一下,數十名號手同時吹響了號角,凄厲的聲響便在谷地的上空暴然響了起來,早已待命多時的唐軍各部即刻應聲而動,先是陸軍第一師第一團團長陸三勝親率第一營從山崖上的埋伏處翻下,冒著漫天的沙塵,沖上了兀自亂石滾滾的谷口淤塞之處,不顧可能受傷之危險,緊張地開始了布防,于此同時,第一團其余的兩個營則在第一師副師長劉子明的督導下,也紛紛躍出了埋伏地,沖上了谷口處山峰上的幾處要隘,躍進了事先便已挖掘好的各處戰壕之中。
“開火,開火!”
號角聲一起,早已率四門重炮埋伏在出谷口山頂上的炮兵團長蘇慶聲登時便來了精神,急吼吼地跳出了隱蔽地,嘶吼連連地下達了開炮的指令。
“轟,轟…”
經歷了近乎兩年的技術攻關,大唐鑄炮技術以及鋼材的質量都已得到了大幅度的改進,重炮已從最初的六千斤降低至了兩千斤左右,炮身比起原先來,要更長了許多,威力不單不減,反倒更大了不老少——不止是射程更遠,更主要的是炮彈也已取得了革命性的進展,如今的炮彈已加裝了延遲引信,內設彈片與火藥的混合物,也即是俗稱的開花彈,其殺傷力自是驚人得很,此際,隨著蘇慶聲一聲令下,眾炮手們手腳麻利地便拔下了大炮上的樹枝等偽裝物,用火繩點燃了炮尾處的引信,四聲巨響過后,四枚巨大的炮彈便已是呼嘯而出,重重地砸進了茫然無措地愣在當場的默罕默德•蘇本•侯賽因所部之中。
大食騎軍倒是都聽見了出谷方向陸續響起的轟鳴聲,也注意到了四枚炮彈的劃空而來,只是無人知曉那究竟是甚玩意兒,全都茫然地呆愣著,如此一來,厄運也就不可避免地降臨到了大食騎軍的頭上,隨著四枚炮彈呼嘯著撞進人群中,巨大的爆炸聲驟然而響,橫飛的彈片瞬間便將炸點附近的大食騎軍連人帶馬生生射成了篩子,無數的慘嚎聲暴然而起,殘肢亂飛,血浪翻滾,其景簡直有若羅剎地獄一般,僥幸沒死的大食官兵也盡皆亂成了一團,驚馬無數,也不知有多少人被驚馬甩落了地,人馬亂踏之下,死傷慘重無比。
“撤,快撤!”
默罕默德•蘇本•侯賽因倒是命好,并未被炮彈炸到,可也被嚇得夠嗆,眼瞅著情形不對,哪敢在原地等死,拼命控制住了胯下受驚亂跳的戰馬,嘶吼了一嗓子,也不管手下人等之死活,率領著親衛軍扭頭便向己方主力所在處狂逃了回去,他這么一逃,其余人等哪還有膽子在原地多呆,亂紛紛地全都亡命向來路狂奔了去,現場只留下四個巨大的彈坑以及百余具殘缺不全的人馬之尸體,焦黑的沙土以及猩紅的鮮血構成了幅凄慘無比的地獄現行圖。
接連的爆炸不止是大食軍被震得一片大亂,正縱馬沖向出谷口處的唐軍騎兵陣列中同樣也起了騷動,不少將士胯下的戰馬也因之受驚不小,好在唐軍的戰馬畢竟是曾在靶場經歷過數番爆炸巨響的調教,緊張歸緊張,卻不致到受驚亂竄之地步,在唐軍將士們的強力壓制下,整體隊形很快便又穩定了下來,總算是有驚無險地一路急趕著沖到了谷口處。
“李將軍,末將奉命率第二團一營前來接應,請將軍訓示!”
李賀率部趕到了谷口處,但并未再向谷外沖去,而是在一處壕溝前停了下來,旋即便見一大隊手持火槍的第一師官兵在第二團團長蘇大勇的帶領下,沿著蜿蜒的壕溝沖到了近前,蘇大勇更是一個縱身,躍上了四尺來高的溝壁,朝著李賀便是一個標準的軍禮,高聲地稟報道。
“原地布防,去罷!”
李賀跟第一師配合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心里頭對第一師還是不免有些成見,這大體上是當初陸軍新成立時與蕭三郎之間鬧出了諸多不愉快所致,當然了,有成見歸有成見,李賀也不致淺薄到掛在臉上之地步,更不會因之而誤了大局,對于蘇大勇的請示,李賀倒也沒甚太多的表示,只是面色平淡地回了個禮,隨口吩咐了一句道。
“是,末將遵命!”
正有如李賀對第一師無甚好感一般,身為陸軍元老,蘇大勇對李賀這個河湟軍元勛也無甚太多的好感,畢竟當初陸軍可是被河湟軍給欺壓得夠嗆,兩軍間的舊怨實在是有些個源遠流長了的,誠然如是,李賀畢竟是西征軍副帥,應有的尊重蘇大勇還是不敢少了去的,這一聽李賀已然下了令,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緊趕著應了諾,跳回了壕溝之中,大聲疾呼地指揮一眾官兵搶占各要緊位置,以備敵攻。
“王宇,爾率兩千弟兄在此協防,其余人等下馬,隨本將上山!”
望著眼前忙碌來去的第一師官兵,李賀的心里頭著實有些個不是滋味,只因他很清楚接下來的戰事唱主角的已不再是騎軍,而是輪到第一師粉墨登場了,騎兵能發揮的作用實在有限,這等不能主宰戰場的感覺自是不好受得緊,可惜計劃便是如此,李賀縱使有著再多的不甘,也沒得奈何,丟下句交待之后,也沒管王宇是如何應答的,有些個怏怏地便下了馬,頭也不回地沿著踏板渡過了壕溝,大步向谷口處左側的山峰行了去…
“快,動作快點,一排長,帶你的人守住那塊突出部,二排長,帶你的兵到左翼去,三排長…”
河谷的入口處,爆炸所激起的塵煙依舊不曾徹底消散,天上塵埃窸窸窣窣地落個不停,抬眼望去,整個天空灰蒙蒙地,渾然不見青天,而被炸塌下來的山峰所形成的淤積依舊沙石滾滾,一不小心便可能再次形成塌方,然則已率部沖上了廢墟的陸三勝卻是顧不得那么許多,上竄下跳地張羅著一營將士的布防,只因他很清楚時間便是生命這一戰場鐵律,若是不能搶在大食軍反應過來前布置好防御的話,極有可能被大食軍如潮般的攻勢搶下了谷口要地,真要是如此,圍殲大食軍的計劃便得落到了空處,這后果可不是他所能承受得起的。
“團長,有賊子沖過來了!”
要在一片廢墟上完成布防顯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饒是陸三勝已是竭盡了全力,跑上跑下地張羅個不停,可忙乎了一刻多鐘了,也還沒能將應有的工事開掘出來,正自心急如焚間,卻見手持著單筒望遠鏡的哨兵高呼了一嗓子,宣布了敵情的出現。
“嗯?”
陸三勝最擔心的便是己方立足未穩而敵軍已殺至,這一聽哨兵如此嚷嚷,登時便急了起來,連蹦帶跳地沖到了廢墟的頂端,二話不說,一把搶過哨兵手中的望遠鏡,端到了眼前,朝著谷內一看,懸著的心立馬松了下來,原因無它,大食騎軍確實是派了人來,只是來的并非主力,而是數十騎游哨而已,就這么點人馬,都還不夠第一營吃的,更別說谷口前端的兩側山峰上還有著自家的兩營士兵在,自無懼于大食游哨的出現。
“給山上的弟兄發信號,都隱蔽好了,不得擅自暴露,放這些游哨過來!”
陸三勝乃是打老了戰的人了,自是知曉這撥游哨趕來的目的何在,自不愿己方的火力分布被敵摸清了去,眉頭一揚,已是緊趕著下了將令。
“諾!”
自家團長有令,呆在一旁的哨兵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應了一聲,抄起腰間懸掛著的兩面小旗子,飛快地舞動了起來,用旗語將命令傳達給了阿姆河兩岸山包上的己方伏兵。
“噠噠噠…”
此際,爆炸揚起的塵煙已是漸漸淡了去,大食游哨們自是都瞧見了屹立在廢墟頂端的唐軍哨兵,也看清了唐軍哨兵手中往來揮舞的兩面小旗子,但卻不解個中意味何在,心中疑慮難免,自不敢輕進,在谷口外溜達了幾圈之后,見谷口通道內并無甚動靜,慢慢地便壯起了膽,聚集在一起商議了一番,旋即便有十數騎謹慎地策馬行進了谷道,清脆的馬蹄聲噠噠作響,而唐軍竟無一絲的反應,一見及此,一眾游騎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