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紅,翠柳,快,快,快去請個奶娘來!”
或許是餓著了的緣故,一路上始終安靜睡著的上官婉兒自打進了周王府的大門就哭個沒完,別看人小,哭聲卻一點都不小,咋哄都不成,可把李顯給急壞了,一溜煙直奔后堂,人都還沒進屋呢,便急吼吼地嚷嚷了起來。
“殿下,您這是…,”
“這孩子不會是…”
“不可能罷,殿下怎能…”
壓根兒就用不著李顯招呼,一眾丫鬟們早就被上官婉兒的哭聲驚動了,五六個小丫鬟們一涌而出,一個個滿是好奇地圍上前去,數雙大眼睛疑惑地在李顯以及高邈懷中哭泣不已的上官婉兒之間來回地巡視著,七嘴八舌地就議論上了。
暈,都想些啥啊,就小爺我這年紀,能生出這么大的娃么?一群沒腦筋的家伙!李顯一聽丫鬟們如此瞎議論,腦門上的黑線立馬就耷拉了下來,偏生還真不好明說這丫頭的出處,無奈之下,只得板起了臉,假咳了幾聲,只可惜李顯的咳嗽聲似乎小了點,而一眾丫鬟們八卦的能量又似乎大了點,亂議之聲不單沒就此消停下來,反倒更大上了幾分,硬是令李顯尷尬得不行。
“殿下,俺渾家正奶著孩子,量足,估摸著該是能成。”就在李顯郁悶不已之際,身后突然傳出了個粗粗的嗓門。
“嗯?好,太好了,快,林親事這就趕緊請你家娘子來上一遭罷,孤自不吝重賞。”李顯聞聲回頭一看,這才發現開口之人竟是剛提拔上來的貼身親隨林虎,不由地便樂了,一迭聲地出言催促道。
“好嘞,殿下稍候,小的這就去傳。”林虎原本不過是王府衛隊中一名副隊正,并無住宿王府的權限,前不久因著詔獄一案立了功,方才提了執仗親事,算是得了個好差使,得了李顯老大一筆的賞錢不說,全家還都得以搬進了王府,正自感恩不盡,這一聽李顯如此說法,自是樂意萬分,緊趕著應答了一聲,急急忙忙地便朝前院跑了去,過不多時,已領著個壯碩少婦行了進來。
“殿下,這就是俺渾家王氏。”林虎朝著李顯憨厚地一笑,介紹了一句之后,又轉頭看著自家娘子,低喝了一聲道:“傻婆子,楞個甚,見了殿下還不趕緊行禮問安。”
“啊,這就是殿下啊,奴、奴家給您請安了。”那王氏顯然不曾見識過大場面,也不怎么識得禮數,胡亂稱呼不說,行的禮也別扭之極,看得林虎頓時面紅耳赤了起來,尷尬至極地朝李顯拱手道歉道:“殿下,俺渾家沒見識,可奶量卻是足的,俺家那閨女每日里都用不完,倒是可惜了的。”
“免了,免了,小王冒昧請林家娘子前來,是有一事相商,嘍,就是這小丫頭,剛離了娘,天可憐見的,就請林家娘子代為管照,若是能行,小王每月撥一貫錢給你家用,另,吃用皆從府里膳房走,如此可能合意?”李顯自是不會去計較一個普通婦人的禮數問題,又心疼著哭泣不止的上官婉兒,這一口氣便開出了個天價來。
每月一貫錢可不是個小數目,別說市井之輩難以賺到,便是林虎身為執仗親事,一個月忙乎下來也不過就只有四百文的餉錢可拿,這么一比就可知一貫的月錢有多驚人了的,可把王氏給樂得嘴都合不攏了,急吼吼地便應承道:“多謝殿下,多謝殿下,奴家一準盡心,斷不會虧了這孩子的…”
“你閉嘴!”王氏倒是答應得飛快,卻把林虎給惹火了,說實話,林虎領自家婆娘進來,完全是為了報答李顯的提拔之恩,壓根兒就沒想過要拿錢,在進門前,還曾跟自家婆娘千叮嚀萬交代,要其千萬別開口跟李顯要價,可萬萬沒想到自家婆娘一聽賞錢多,居然將先前的交代忘得一干二凈不說,甚至連問他林虎這個當家人一句都欠奉,這令林虎惱火之余,臉面都掛不住了,氣惱地呵斥了一句,打斷了王氏的表忠,而后苦著臉朝李顯躬身抱拳道:“殿下海涵,賤內不識禮數,胡言亂語,實當不得真,不過就是奶孩子罷了,又用不著甚功夫,況且小的命都是殿下的,能為殿下盡心那是小的的榮幸,哪能拿殿下的錢財,此事萬萬不可。”
這是個實誠人,可用,若是有能耐的話,大用也無不可!李顯閱歷過人,只一看林虎的神情,再一聽其所言盡自出于內腑,心里頭便已給林虎下了個論斷,但卻并沒有說將出來,而是笑著擺了下手道:“林親事不必如此拘謹,小王所言向不更改,此事就這么說定了,只是,唔,可有一條,你家娘子得住進內院來,當然了,你那閨女也帶進來,與婉兒一道養著,彼此算是個伴好了,只是要苦了林親事了,你家娘子也就只能是得空方能回家,林親事可愿否?”
“小的一切聽從殿下安排。”這一聽自家閨女也能跟著進了內院,林虎又豈有不樂意之理,再說了,盡管某些事情上會因此有些礙難,可畢竟夫妻倆都在這王府里,克服一下倒也不是太難,自是緊趕著便答應了下來。
“好,那就這么定了,林家娘子,婉兒正餓著,就有勞您先到小王屋中喂喂如何?”啰啰嗦嗦了一大堆,總算是將條件說了清楚,李顯自是不想再多廢話,一指高邈懷中兀自哭得稀里嘩啦的上官婉兒,緊趕著吩咐道。
“成,殿下放心,就交給奴家便成。”得了賞錢,又能將自家閨女一并弄進內院,王氏早就樂暈了頭,這一聽李顯開了口,哪有不應之理,連聲應諾著從高邈的懷中接過了襁褓,笑容滿臉地由著嫣紅等丫鬟陪著進了主房,就在丫鬟們歇身的暖閣奶起了孩子來。
呼,總算是搞定了,費勁!唔,咱這算不算是傳說中的蘿/莉養成?應該、可能、或許是罷!待得聽到內里的哭聲止歇,李顯很明顯地松了口大氣,伸手抹了抹臉,很有些子惡趣味地想起了后世那會兒的蘿/莉傳說,嘴角一彎,不由地露出了絲邪邪的笑意,直瞧得站在李顯身邊的高邈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死活鬧不明白自家小主子究竟是哪根筋又搭錯了線。
嗯?搞甚名堂,怎笑得如此曖昧,搞沒搞錯?就在李顯胡思亂想之際,主房中突然傳出了一陣陣嘻嘻哈哈的笑鬧聲,還有小丫鬟們彼此打鬧的喧嘩聲,登時便令李顯起了疑心,有心進房去看個究竟,又恐撞見了王氏奶孩子的場面,怕有些不太妥當,自是不免犯起了躊躇,狐疑地看了看隔開門內門外的棉布簾子,嘴角撇了撇,到了底兒,還是強自忍耐了下來,只是略有不耐地在房門口處來回轉悠了起來。
“殿下,孩子已睡熟了,奴家幸不負殿下所托。”就在李顯等得有些子不耐煩之際,王氏終于在嫣紅的陪伴下行出了房來。
“好,好,高邈,去,趕緊安排人打掃院落,給林家娘子安排好住處,莫離此地太遠了,左近的院子即可。”李顯一聽大樂,又心急著去看看熟睡了的上官婉兒,丟下句交代,也沒管高邈等人是如何個反應,一掀簾子便闖進了房中,入眼便見翠柳等一眾小丫鬟們正圍在榻前,嘰嘰咕咕地對著上官婉兒評頭論足不已。
“咳咳。”李顯不愿去擠人叢,可等了小半會,還不見一幫子丫鬟們有消停的架勢,不得不假咳了兩聲,以顯示自己的存在。
“殿下來了。”
“殿下。”
一眾丫鬟們聽到了動靜,總算是全都回過了頭來,這一見進房的是李顯,自是紛紛回過了身,七嘴八舌地招呼著,只是一個個臉上的神情卻都紅得可疑,氣氛也顯得古怪無比,鬧得李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便狐疑地打量了一下眾人,微皺著眉頭,略有些子不悅地道:“都聚在這里作甚?”
李顯此言不說還好,一說之下,一眾丫鬟們竟全都哄笑了起來,鬼精鬼靈地一溜煙全都跑出了房去,鬧得李顯老大的不自在,回頭看了看剛跟進了房來的嫣紅,氣惱地開口道:“嫣紅姐,這幫小丫頭都鬧些啥啊,孤的話就這么好笑么?”
嫣紅沒有出言回答李顯的問話,倒是先漲紅了臉,羞澀地低著頭,不敢去看李顯的眼,搞得李顯更是納悶了,實是想不明白這一切都是咋個回事,伸手撓了撓頭,狐疑地追問道:“嫣紅姐,你倒是說啊,孤沒做錯甚事罷?”
“沒,只是,啊,只是…”面對著李顯的追問,嫣紅好一陣子的慌亂,胡亂地應答著。
“嗯?說清楚了,這到底是何說頭來著?”這一見嫣紅如此之神情,李顯的疑心不由地更重了幾分,臉一板,不高興地吭了一聲道。
“啊,奴婢們還以為這丫頭是殿下的,后來林家娘子說了,奴婢們才知道,才知道殿下生不,啊…”一見李顯不悅,嫣紅立時便有些子急了,這一急,話便脫口而出,可說到一半,突覺得不妥,便即尷尬地閉緊了嘴,羞答答地低下了頭。
厄,原來如此,怪不得這群小丫頭笑得如此之淫/蕩,我勒個去的,敢說小爺我生不出來,回頭讓你們全都生了去!嫣紅雖僅說了半截子的話,可李顯卻是完全聽明白了,先是一陣火起,而后想到目下的尷尬年歲,不由地又泄了氣,狠狠地翻了個白眼,無奈地搖了搖頭,一轉身,很有些子憤憤不平地向睡在榻上的上官婉兒行了過去…